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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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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蹲下身子,找着了一个:“喂,朋友,就这种身手,往后别干这一行了,我这儿有块袁大头,拿回去大家分吧,也告诉你们瓢把子一声,往后再干这个,让他自己出马带头,别一个人躲在窝里暖和。” 金少爷扔了一块大洋,站起来带着虎子走了。 马六姐把所有的脏话都骂尽了,她恨不得拆房子,恨不得把金少爷剁成肉酱。 跟前站着七八个,一个个鼻青眼肿,混身是泥,挂彩的挂彩,见红的见红,好不狼狈。 地上有块大洋,不知道怎么回事儿,都对折起来了。 大茶壶一旁说了话:“好了,大姐,您消消气吧,人有失神,马有乱蹄,胜败乃是兵家常事,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跑得了这回,跑不了下回,往后还怕碰不见他?下回堵上他不就行了么,好在天那么黑,他也没能认出人来。” “你知道什么!”马六姐猛拧身坐了下去:“这么些个人,都是江湖上走腿闯道儿多少年的,如今竟对付不下两个小嫩蛋儿,我想着窝囊,窝囊透了。” “这——”大茶壶咽了口唾沫,道:“您又不是不知道,败家子儿身边那个愣小子实在扎手——” 那七八个之中,有一个把话接了过来,“大姐,您放心,那败家子儿总有落单的时候——” “呸!”马六姐怒啐了他一口:“你意思说,我姓马的就只会打落单的雁,要是那些点子长年不落单,我姓马的就什么都别干了,也别吃别喝。” 说话的那个脸一红,低下了头。 马六姐摆了手喝道:“好了,好了,该上药的上药,该裹伤的裹伤去吧,别在这儿站着惹我生气了。” 那七八个一声没吭,一个个低着头都出去了。 马六姐伸脚一勾,把地上已经翘边儿的大洋勾了起来,伸手按住,两个指头一捏,咬牙骂道:“我操你祖奶奶!” 那块大洋,整个儿地对折了起来,跟让谁拿刀切去了一半似的。 相当气派的一座大客厅。 厅里炉火熊熊,灯光亮得像白昼似的。 一张太师椅上,坐着个五十多岁的瘦老头儿,瘦归瘦,可是看上去挺硬朗的。 瘦老头儿的穿着很讲究,旁边茶几上放着一碗热茶,大寒夜里,坐在炉火旁喝热茶,该是人生一大享受,相当舒坦的事儿。 可是瘦老头儿的脸色不大对,像有什么事儿不高兴,跟谁生气似的。 瘦老头儿身边儿,站着个廿上下的大姑娘,大姑娘穿着很朴素,人也光梳头,净皮脸的,长得算不上美,可是很秀气,看上去文文静静的。 她站在瘦老头儿的身边儿,显得很不安。 突然,厅里的大钟响了,一声又一声,响亮而悠扬,划破了寒夜的寂静,整整打了十二响。 瘦老头儿的脸上又加了三分怒意。 大姑娘不安地轻叩道:“大爷——” 瘦老头儿冷峻的目光落在大姑娘脸上,原本很冷峻的目光,突然变柔和了,充满了爱惜和歉疚:“翠姑,你去睡吧,我来等门。” “不,”叫翠姑的大姑娘忙道:“大爷,哪有让您等门的道理,您请先睡去吧——” “翠姑,你头一天到这儿,怎么说也不能——” “大爷,我虽是头一天到家里来,可是我可不是外人,而且也老早就属于这个家了,您还跟我客气。” 瘦老头儿沉默了一下:“那!这释儿吧,咱爷俩一块儿等,聊聊。” “不,大爷,天儿冷,夜又这么深了,您先去歇着吧,明儿个我再陪您说话。” 瘦老头儿脸上突然堆上了寒霜,猛一拍座椅扶手,骂道:“这个畜生——” 翠姑忙道:“大爷——” 瘦老头儿脸上的寒霜刹时又没了:“孩子,你不知道,他长年的在外头跑,长年的在外头游荡,说的好听叫什么闯江湖,闯什么江湖?江湖是什么好地方?家里头缺他吃缺他穿?这个家让他养了?只指望他能在家呆着,跟着我学学做生意,谁知道他——” 翠姑柔婉地截了道:“大爷,男儿志在四方,二哥有他的想法,有他的抱负——” “男儿志在四方?哼,他要是真志在四方,那倒也好了,翠姑,你知道,我并不是个不讲理的老古板,我要他干什么,他就得干什么,他对做生意这一门儿没兴趣,不要紧,他可以干别的,只要正正经经的干,只要能干出个名堂来,行,我绝对赞成,可是他不是,他只知道挥霍,只知道闲荡,只知道走邪路,好不容易把他盼了回来,他却一会儿也不着家,吃过早饭一抹嘴走了。不到半夜三更不进门儿,这还像话!” “大爷,也许二哥有他的事儿。” “他有什么事儿?除了吃喝玩乐,他还有什么事儿?他还懂什么?我平日省吃俭用的,上哪儿时都是靠这两条腿,他可好,回来了还带个车夫,弄了辆‘胶皮’,我看他多大的派头,我,我简直越想越有气。” 翠姑柔婉一笑道:“好了,大爷,您别说了,年轻人,谁没有个糊涂时候?您去睡吧。” 瘦老头道:“翠姑——” 翠姑的脸色跟目光都带着乞求,柔声道:“大爷——” 面对着这么一位姑娘,连铁石人儿都会不忍,何况老头儿他不是铁石人儿,他迟疑了一下,一点头道:“好吧,我先去睡。” 瘦老头儿站起来走了,进了厅后垂着棉布帘的一扇门儿! 望着瘦老头儿进了那扇门儿,翠姑的神色突转黯然,头一低,往左行去,很快地出了大厅。 翠姑刚不见。 大厅的两扇门轻轻地开了,有个人探头探脑的走了进来,是那位金少爷。 看看厅里没人,金少爷神色松了,吁了一口气,蹑手蹑脚的往里走去。 就在这时候;翠姑端了个小瓷碗进了大厅,乍见金少爷,吓了一跳,一声轻叫差点没松手把碗摔了。 金少爷闻声猛转身,也为之猛地一怔,张口叫道:“翠姑——” 翠姑道:“二哥,是你呀,吓了我一跳。” 忙端着碗走了过来。 金少爷讶然道:“你什么时候到天津来的?” “今儿个晌午。” 翠姑到了近前,把碗放在了茶几上。 金少爷道:“你怎么突然到天津来了?” 翠姑道:“爹跟娘好久没来了,两位老人家最近身子都不大好,所以让我来看看大爷。” 金少爷释然地“哦”了一声! 翠姑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下:“二哥,咱们多少年没见了,我来你不高兴么?” “不高兴?那怎么会。”金少爷表现得有点冷漠,强笑一下道:“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你不该这么老远的跑到天津来。” 翠姑脸色微微一变:“我不该来!为什么?” “你不知道,天津是个很杂很乱的地方,远不如保定单纯——” 一个冰冷话声传了过来:“天津这个地方是杂是乱,是远不如保定单纯!” 金少爷、翠姑循声望去,只见瘦老头儿已从厅后那扇门进了大厅。 翠姑忙道:“大爷,您怎么没睡?” “心里有事儿,睡不着。” 瘦老头冷冷地瞧着金少爷说。 金少爷叫了他一声:“爹。” “你还知道回来,什么时候了,你知道不知道?” “大爷,二哥回来了,不就好了!” “翠姑,你别帮他说话,”瘦老头儿望着金少爷道:“人家翠姑老远的跑到天津来,你不在家,让人家一等等到你这时候。” “爹,我怎么知道翠姑今儿个会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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