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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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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六姐也笑了,伸手扶起了白胖中年人,在他白胖的脸蛋儿上轻轻拧了一把:“陈大爷,亏您做得出来,您这不是折我们么,回桌给我坐着去吧。” 这就是赦令,白胖中年人忙回座儿去了。 马六姐向大伙儿说了话:“我们姑娘正刀尺着呢,马上就出来,不过这是她头一回见客,还得诸位多捧场,赏点儿面子。” “当然、当然、那当然,这还用你说。”一位有钱大爷说了话。 大伙儿跟着也七嘴八舌一阵。 马六姐笑得像朵怒放的花儿似的:“哎呀,这可让我为难了,诸位都是我们的老客人,也都是我马六多年的老朋友了,一会儿我们姑娘出来,让她侍候哪一位呢?” 在座的也都是见过世面的,一点就透,白胖中年人首先捧场:“马六奶奶,兄弟我送五百意思意思。” 马六姐忙道:“谢陈大爷。” “我六百。” “谢王大爷。” “我七百。” “我八百。” “我九百。” “我一千。” 送这数儿的还是那位陈大爷,面子问题,岂能示弱,何况腰里有得是。 搁那年头儿,一千块大洋,能买幢相当像样儿的房子了。 坐着的没人吭气儿了。 站着的全瞪大了眼,张开了嘴,开了眼界了,真的! 马六姐嘴合不拢了:“陈大爷,真谢谢您了。” 大茶壶直哈腰:“谢陈大爷,谢陈大爷。” 陈大爷够面子,够光彩,站在那儿傲视群“伦”,不可一世。 他爹娘真养他这么个好儿子。 让他拿这一千块大洋去修祖坟,他未必舍得。 马六姐往后一扬手。 大茶壶忙转身掀帘子。眼前一亮,灯光一黯。 大伙儿都傻住了。 一前一后两位姑娘。 前头那位,年可廿许,一身紫,上身是件小腰身,宽袖,高领的小袄儿,下身是件八幅裙。 香额上整齐的一排刘海儿,头发梳得没一根儿跳丝儿,杏眼、桃腮、柳叶眉,一对眸子赛秋水,人长得美不说,那高雅华贵的气质,却是从没见过的。 后头那位,一身翠绿,个头打扮,年可廿上下,一样的美艳尘寰,艳压群芳。 马六姐又笑了,微一抬手:“姑娘,谢过陈大爷。” 姑娘浅浅一礼:“谢谢陈大爷。” 乖乖,话声清脆甜美,听进人儿耳朵里,像喝了玉液琼浆似的,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儿不舒坦。 陈大爷跟个泥塑木雕的人儿似的,仍傻在那儿。 其实,仍傻在那儿的,又何止陈大爷一个人? “陈大爷,您请姑娘屋里坐吧。” 陈大爷还没有听见。 马六姐一呶嘴儿,大茶壶过去了,碰了碰陈大爷:“陈大爷,人家姑娘有请了。” 陈大爷终于醒了,“嗯”、“啊”两声,刚要走。 “等等,”厅外传进一声朗喝,厅内一前一后进来两个人! 前头这位,廿多近卅年纪,颀长的身材,穿件合身的皮袍子,袖子卷着,头上是顶皮帽,识货的一眼就能看出,袍子也好,帽子也好,全是名贵黑貂。 穿的讲究,长的也是一等一,斜飞的长眉,眼角微翘的凤目,白白净净,连颗痣都没有。 后头那位,是个廿刚出头的小伙子,黑黑的、壮壮的,英武逼人。 大伙儿被这一声朗喝惊醒了,目光全都盯在刚进来的这头一位身上,连跑过码头,见多识广的马六姐,两眼都为之一亮。 这头一位,黑白分明的一双眸子,都盯在姑娘脸上,姑娘脸上一丝异容飞闪而逝,而这头一位,却含着微笑冲马六姐抱起了双拳:“六姐,我姓金,这是头一回到‘四喜班’来,而且是闻风慕名而来——” 不知道是谁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源兴盛钱庄的少掌柜,金少爷。” 紧接着,惊叹之声此起彼落。 金少爷跟没听见似的,两眼始终不离姑娘的脸,嘴角始终噙着微笑:“一千五,我请这位陈兄让一让。” 骚动突起,一千五百块大洋,乖乖。 姑娘、马六姐都为之一怔。 陈大爷岂甘示弱,尤其当着美人的面?更何况他舍不得,眉一扬:“让,笑话,两千。” 陈大爷比金少爷多加了五百块白花花的现大洋,也不知道他是气的,还是心疼钱,他脸色有点发白。 陈大爷这句话,引起的骚动比金少爷刚才那句话引起的骚动还要大,还要强烈,但是它没能把姑娘那双秋水般清澈目光,从金少爷脸上引走。 一千块大洋能卖幢相当不错的房子。 两千块大洋更不是小数目,而且这个数目只是开盘子钱,充其量只能到姑娘屋里坐坐,喝杯茶。 花这么个数目,只能换得这么一点代价,说起来当然不值,不过有钱的大爷不在乎这个,也爱这个调调儿,不这样斗阔怎么显得出自己的身份,又怎么能获得姑娘的青睐? 大伙儿的目光只在陈大爷的身上停留了一下,旋即又聚集在金少爷脸上,看他怎么办! 金少爷跟个没事人儿似的,微微地笑了笑,先伸出两个指头,然后另三个指头伸了出来。 这表示两千五。 骚动又起,目光又转向了陈大爷。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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