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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四


  智圃和尚只有站住呆了一呆,道:“女施主还有何教言?”

  黑衣人儿道:“不敢当,我想见见贵掌教,也许他知道傅小天往哪儿去了。”

  智圆又复一怔,旋即笑道:“女施主不必劳神了,敝掌教也不知……”

  黑衣人儿柳眉微挑,接道:“那日贵掌教接待傅小天之时,大和尚也在旁边么?”

  智圆和尚道:“女施主说笑了,傅侯当朝重臣,盖代英豪,负责接待的只有敝掌教与敝派大字辈几位师伯、师叔,贫僧二代晚辈,哪有这等荣幸。”

  “是喽!”黑衣人儿淡淡一笑,说道:“既然大和尚未曾参与其事,怎知傅威侯没有对贵掌教透露他今后行踪呢?”

  智圆和尚委实没想到面前这位美姑娘有这等犀利口舌,立即涨红了脸,嗫嚅半天才强笑说道:“女施主所责极是,贫僧只是推测,却未敢断言……”

  黑衣人儿微笑接道:“那么,是否可以劳动大驾,代我通报一声?”

  智圆面有难色,颇为窘迫,欲言又止。

  黑衣人儿看得柳眉双剧,道:“怎么?大租尚莫非有为难之处么?”

  智圆尚未答话,身旁智广和尚突然双目一翻,冷冷说道:

  “女施主说对了,蔽掌教这几日另有贵客在座,已经传下令喻,不再接见任何外客。”

  黑衣人儿神色一变,旋即淡淡笑道:”这么说来,傅小天还没有离开少林了。”

  智圆和尚连忙摇手说道:“女施主且莫误会,傅侯伉俪早已离开嵩山。……”

  黑衣人儿美目凝注,接道:“是么?那我要向大和尚请教一句,这位大和尚口中的另有贵客指的是哪一个个?”

  智圆神色微变,还未来得及答话,智广和尚忽又冷冷插嘴,道:“这是敝派私事,贫惜以为没有告诉女施主的必要。”

  这和尚说话好不冲人。

  黑衣人儿刹时面布寒霜,利刃般目光凝注智广,冷然说道:“大和尚,对我说话,你要放客气点,今日我是为了找傅小天,迫不得已才上你少林打听,否则就是请也不-定能把我请来,难不成你们那位贵客见不得人么?”

  智广和尚霍然色变,双目精光一闪,方要说话,智圆和尚连连摇手抢着说道:“女施主万勿动气,出家人不打诳语,傅侯伉俪确实是已经早离少林,至于敝掌教那位贵客……乃是敝掌教多年未见,来自远方的一位故友,贫僧师兄弟不知他尊姓大名,故而无以奉告,家师弟不会说话,贫惜这里代为向女施主赔罪!”说着,双掌合十,微微躬身。

  “不敢当!”黑衣人儿鞍上欠身,脸色稍霁,淡淡说道:“这位大和尚哪里是不会说话,分明是有意找岔儿,大和尚应当听得出他话儿说得咄咄逼人,奉劝多加教导,莫要毁了贵派数百年清誉。”

  黑衣人儿小嘴儿不饶人,这话说得够尖刻。

  虽然智圆已经递过眼色,无如这话令人忍无可忍,智广和尚勃然大怒,脸色铁青,双目暴射精光,沉声说道:“女施主休要得理不让人,须知少林不是容人撒野的地方,再若出口不逊,休怪贫憎不顾一切,出手得罪了。”

  一句话又激起了黑衣人儿刚要平息的怒气,娇靥上的寒霜比适才还要厚,她刚要大发雄威,智圆和尚突扬沉喝:“师弟莫非忘了掌教令喻!还不与我退后。”

  不知是做师兄的威严,抑或是掌教令谕慑人,智广身形一颤,慌忙合十躬身退后,临低头时还狠狠地盯了黑衣人儿一跟。

  人家师兄既然出声喝止,黑衣人儿似乎也不愿为已太甚,她未再说话。

  智圆虽然喝退智广,可是脸色也变得很难看,向着黑衣人儿勉强一笑,遭:“家师弟性情暴躁,多有得罪,贫憎私心甚感不安,为免彼此再生误会,女施主请回驾吧!”显然,他也认为黑衣人儿适才那句话儿说得太重,已微生不悦,还能忍住没发作,也许是他涵养好一点。

  话儿虽然已尽量委婉,无奈很明显的这是逐客令,黑衣人儿听得老大不舒服,扬眉说道:“谢谢大和尚,可是……常言说得好既入宝山,岂可空手而回,我没有见着贵掌教,尚未打听出傅侯去向,我怎么能就此一走了之呢?”

  智圆和尚笑得更勉强,道:“贫僧适才已经说过,令喻在身,不敢擅自做主,女施主岂非有意让贫僧为难?”

  “那好办!”黑衣人儿有点刁蛮,道:“大和尚既然奉有令喻不敢代我通报,那么我也不便强人所难,这样吧,请让让路,我自己上去这总该可以了吧!”

  智圆呆了一呆,啼笑皆非地道:“这一点请恕贫憎们碍难从命,贫憎师兄弟职司山门守护,岂敢明知故犯地容女施主进入少林重地。”

  黑衣人儿柳眉双扬,偏仰首,问得俏皮:“这么说来,无论如何,今天我是见不成贵掌教了?”

  智圆说道:“职责所在,万请女施主原谅。”

  黑衣人儿微微点头说道:“这就难办了,这一趟又不能空跑……大和尚,假如我今天非见不可呢?”

  智圆浓眉微轩,道:“贫僧为遵行掌教令谕,说不得要出手阻拦了;不过,彼此既无仇怨,为免伤了和气,还请女施主三思。”

  黑衣人儿突然咯咯娇笑说道;“乍听起来,大和尚的意思,是怕伤了我。其实……可能是为了贵派那位贵客见不得人吧!”

  智圆腔色一变,但他随又强笑说道:“女施主请勿再做是语,少林与世无争,委实是在尽量避免惹是生非。”

  “是么?”黑衣人儿展颜微笑,笑得很神秘,道:“那也许是我误会了,刚才大和尚向贵师弟暗递眼色,我还以为大和尚是因为少林正在进行什么不愿人知的秘密事儿,而有所顾忌呢!”

  智圆和尚神色大变,目闪神光,沉声说道:“女施主不可无中生有,胡乱猜疑,少林派大门名,行事一向光明磊落……”

  黑衣人儿娇笑接道:“大和尚.我说过了这是误会,无中生有、胡乱猜疑,大和尚何其言重?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大和尚,你不嫌得有点过分紧张么?”

  听了前半段话儿,智圆惊怒之色稍敛,刚刚暗吁一口大气,入耳那后半段儿,颜色再变,而且惊怒之态较前更甚:“女施主,贫僧已容忍再三,奉劝莫再相逼,少林不愿多事可并非惧事,女施主若再在此胡言乱语,莫怪贫僧为少林清誉,要出手得罪了。”

  少林武学百年来一直执林牛耳,谁不尊仰?无如这位性情高傲刁蛮的美姑娘,她就偏偏像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初生之犊,更像有意找茬儿。

  她不但没动气,反而笑了,笑得满不在乎,皓腕轻抬,伸出那水葱般一根纤纤玉指,指着智圆说道:“大和尚,你是想动蛮,还是想灭口?告诉你,这两种念头你最好别动。否则你们这小小少林就别想再要了,你知道杀了我这个郡主是什么罪么?闪开点儿,今天我要见你们那掌教和尚是见定了,他能迎接傅小天,就该能迎接我,”话落,磕马,她倔性一发,就要硬闯少林。

  智皿和尚神情猛震,出手如风.一把扣上了辔头,浓眉倒剔,目中暴射精光,高宣一声佛号,沉声说道:“女施主,你贵为郡主,那只是在北京,少林佛门圣地,化外净土,却不是女施主逞威显能的地方,最后忠告,请女施主及早回头。”

  显然,这位冷艳、高傲、刁蛮的黑衣人儿,正是那美郡主德怡。

  更显然地,她那并非出自本愿地拿满室亲贵压人并未能收到效果,反而更激怒了这位少林和尚。

  人家只那么轻扣辔头,她那蒙古种的高头骏骑已是踢弹嘶叫,寸步难行,美郡主羞红了脸,也气得柳眉倒竖,娇喝一声:“和尚,放手!”

  手中马鞭疾扫,“唰!”地一声,直袭智圆扣在辔头上的那只右手。

  智圆还真没料到这位娇贵的郡主竟身怀真才实学,不是他想象中的花拳绣腿。

  来势如电,劲力先射,如不松手,这只右掌非折不可,心中一惊,撒手沉腕,冷哼说道:“女施主果然不凡,难怪一再寻衅,请也接贫僧一招试试!”突然抬腕,五指箕张,飞攫德怡掌中马鞭。

  美郡主的确身手不凡,是比她那位贝勒哥哥高明得多,抖缰磕马,马扬长嘶,腾身猛窜,她就势马鞭再挥,飞点智圆肩井。

  智圆不由动容,霍然旋身,避过一鞭,疾袭而上。

  转瞬之间,德怡挥出八鞭,智圆招换七次,却仍然是秋色平分,难分轩轾。

  旁立智广和尚看得性起,突扬佛号:“阿弥陀佛,走了此女,少林危矣,师兄恕我!”袍抽双挥,疾掠而来,飞扑鞍上德怡。

  少林僧人竟然不顾一切,以二对一,联手对付一个年轻大姑娘,说出去应该是令人难信。

  美德怡立时两面受敌,激得她柳眉双剔,杏眼圆睁,鞭换左手,右手拔剑,“铮!”地一声龙吟处,长剑出鞘;左鞭智广,右袭智圆,雌威大展,威风八面。

  按说,少林二憎联手攻敌,应该是占尽上风,抢尽先机,无如德怡左鞭右剑,利器在手,少林二僧一时竟然也奈何她不得。

  在这种情况下犹不能擒下来敌,传扬出去,少林声名纵不扫地也够难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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