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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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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日头偏了西,西半片天一片血红,马市的热闹渐渐歇下来了。 快上灯的时候了,热闹还能不歇歇? 马市的热闹是渐渐歇了,另外有些地儿,另外有些行业却是刚开始热闹。 那是那些小胡同里的有个小窄门儿,那些小窄门儿里,进进出出的全是男人。 这当儿任先生也出来了,换了件衣裳,淡青色的府绸长衫,手里还拿把折扇,看上去益显洒脱飘逸。 任先生可没往小胡同里那些小窄门儿里跑,那不是任先生去的地儿。 唯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好风流,任先生算得上是位“名士”,这个名士即或偶而风流,落迹风尘,那也只有出自风尘,不染尘埃的侠女才能配得上他。 任先生进了一家茶馆儿。茶馆儿是个消闲去处,尽管品流极杂,什么人都有,可算得是个正经地方。 这家茶馆儿离马市没多远,不过四五十丈距离,根本可以说就挨着马市。 这家茶馆儿不算脏,也不能说它干净,挨着马市各色人物消闭聚会的地方,还能干净到那儿去,光那股子马尿马粪味儿就让人掩鼻,再加上那满地的西瓜,瓜子皮儿,瓜果核儿,偶而还可看见一两口黄鼻涕也似的浓痰,够瞧的。 任先生拣了一副靠墙的座头儿,这种地方挨着里头倒显得清静点儿。 茶馆里进进出出的人很多,任先生之后又进来几个人,紧跟在任先生身后进茶馆的是个三十来岁的中年汉子中等身材,略嫌胖了点儿,挺白净,穿一身黑绸裤褂,袖口卷着,领口敞着,手里提着个罩了布罩的鸟笼子,派头儿十足。 他隔任先生两副座头坐下,鸟笼子刚往桌上一放,过来个 年轻伙计,擦着汗,一哈腰,陪笑说道:“七爷,好些日子没见您了,今儿个是什么风……” 白净汉子一抬手,道:“别什么风了,我们弟兄们快喝西北风了。” 伙计一怔,旋即笑道:“七爷您开玩笑……” “开玩笑?”白净汉子道:“往日我嘻嘻哈哈的,今儿个可没那心情,三太爷身边儿的二爷跟三爷,在‘张家口’这块地面上让人整了,你说,今后我们弟兄能不喝西北风么?” 伙计两眼一睁,道:“七爷,您……您别开玩笑吧!谁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在这‘张家口’这块地面上……” 白净汉子有意无意扫了任先生一眼,哼地一声道:“不是猛龙不过江,世上不乏那胆大的,不乏那不开眼的,也不乏那嫌五谷杂粮难咽,活得不耐烦的。” 伙计是机灵人儿,一点就透,瞟了任先生一眼,脸色为之一变,“哦”,“哦”两声道:“七爷,您今儿个要不要换换口味……” 白净汉子一摆手,道:“心里有团火,烧得喉咙直冒烟,还是照老规矩吧!” 伙计答应一声,一哈腰要走。任先生突然开了口:“伙计,我枯坐了半天了怎么连个招呼的人也没有,什么事得分个先来后到,干嘛这么势利眼呢?怎么,怕我付不起茶钱么?” 任先生是话里有话,存心找碴儿。 白净汉子是正在火头儿上,一听他说,心里有团火,那自是一点就着,只见他脸色一变,一按桌沿儿站了起来。 伙计是狗仗人势,在谁的地盘儿上帮谁,一瞪眼道:“你这位说话怎么这么冲,不吭气儿谁知道你来了?” “好哇!”任先生笑了,道:“狗仗人势的东西,我倒要看看是谁给你壮的胆,撑的腰。”他一按桌子也站了起来。 他站了起来,桌子却一下子矮了半截,没别的,桌子的四条腿全入了地了。 伙计直了眼,那白净汉子也直了眼,整个茶馆儿里的人都直子眼。 休说“张家口”这块地方,就是放眼江湖,恐怕也挑不出几个有这手儿俊功夫的。 这一下僵在那儿了,也震在那儿。 白净汉子刚才霍地一下站了起来,大有开打之慨,如今竟没敢再动。 白净汉子没动,试问伙计又有几个胆? 任先生开了口:“伙计,给我沏壶香片来。” 伙计倏然惊醒,怯怯地看了看白净汉子,犹豫着没敢动。 白净汉子脸上一阵白,一阵青,突然掉头行了出去,连桌上的鸟笼子也不要了。 任先生笑了,道:“伙计,沏茶去吧,没人给你撑腰了。” 只听柜台里那瘦老头儿喝道:“小子还站在那儿发什么愣,还不快给这位爷沏茶去。” 伙计连忙答应一声,拔腿往后而去。 任先生笑笑坐下了,任先生是坐下了,可是在座的那些茶客,却一个连一个地站起来会了茶资出门,不过一转眼工夫,茶馆儿里就剩下了任先生一个人。任先生却跟没看见似的。 伙计端着茶来了,怯怯的,不知啥回事儿,茶壶盖儿叮当直响,好不容易走到任先生座头前把茶放在了桌上,生怕任先生留住他似的,转身就走。 这时候茶馆儿进来四个人,一前三后,前面一个是个身躯魁伟,浓眉虎目大汉,一身黑绸裤褂,年纪四十多近五十。后头三个有一个是刚才那个白净汉子,另两个年纪稍大些,—个黑壮黑壮的,一脸绕腮胡,一个秀里秀气的,长得挺俊。 四个人一进茶馆儿,那虎目浓眉壮汉一眼就盯上了任先生。 柜台里那瘦老头儿连忙跑了出来,躬身哈腰陪上一脸勉强笑意。 “‘二太爷’您怎么亲自……” 虎浓眉大汉一摆手,道:“孙老,你后头忙去吧!我叫你再出来。” 瘦老头儿一连答应了三声,忙不迭地退着走了。 那黑壮的汉子突然迈大步冲任先生走了过去,到了任先生桌前,蒲扇般大巴掌一伸,他握住了桌沿,一句话没说,猛力就掀。 “砰!”地一声,桌子四条腿没见动,桌面却让他掀裂了一块,刚沏好的一壶茶跳了过来,眼看着就要摔。 任先生伸手托住了那只茶壶,四平八稳,他那只手居然也不怕烫,笑嘻嘻地望着眼前那黑壮汉子,道:“刚沏好的,没喝一口就摔了,未免可惜。” 黑壮的汉子一张黑脸刹时变得好红,都成了茄子色。 只听那虎目浓眉大汉哼了一声:“别给我丢人现眼了,回来。” 黑壮的汉子还真听话,头一低,退了问去。 虎目浓眉大汉抬手冲任先生抱了拳,他刚要说话。 任先生那里站了起来,一抱拳道:“不敢当,张二爷请坐, 喝杯茶,然后容我解释误会。” 虎目浓眉大漠一怔,道:“朋友认识张某人?” 任先生笑笑说道:“‘霹雳火’张二爷,这一带地面上一打听,人人翘拇指。” 张保道:“好说,抬举张某人了。” 当即走前几步坐在任先生面前一副座头上,道:“张某请教,朋友高姓大名,从那条路来。” 任先生道:“有劳张二爷动问,我刚到‘张家口’,是跟车队从塞外来。” “霹雳火”张保抱拳道:“原来是‘张掖’骆三爷的客人,失敬。” 顿了顿道:“张某人要请教,‘红帮’跟朋友你过去有什么过节?” 任先生道:“没有,毫无过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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