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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


  第五章

  老天爷帮骆三爷的忙。

  背运的是谭北斗。

  车队又往前走了三天,没见谭北斗埋伏在四周的那些人有动静。

  骆三爷跟江大成揪了几天的心终于松了。

  坐在后队车里的谭北斗,不知道心里有什么感觉,怎么想?

  这一天黄昏,车队又停下来歇息了。

  车队并不是永远那么多人,坐车的人从一个地方到一个地方,也并不全一样,看看离自己的目的地不远了,总是要下车的。

  车队里的客人一天天的少了,车队里的空车一天天的多了。

  空车并不折回头,车队的最后一站是“张家口”,到“张家口”之后,人马都要补充粮秣,歇息几天,修修车,买点当地的土产,再折回的时候车队就都又坐满了。

  骆三爷几兄弟做的是这种生意,吃的是这碗饭。

  这种生意跟保镖差不多,可远比保镖苦,远比保镖责任大。

  想嘛,保镖保的是财货,而坐这的车的确是连人带财物都财货丢了大不了赔,人命没了要拿什么赔去。

  骆三爷兄弟这个车队名满长城以外,从没出错过。

  在这一带做这种十意不容易,江湖上不但要罩得住,吃得开,连沿途那一个连—个的蒙旗也得有交情。

  要不然就有好瞧的了,除了得应付那些个没地方没处容身跑到关外避风头,讨生活窜扰四处的江湖道上人物之外,还得留意那些人强马壮,来去像一阵风,个个是功夫了得的各蒙旗武士。

  关外夏日的黄昏,永远是闷热的,没有一丝儿风,地上的草连动都不动一动。

  护车的弟兄们找个地方弄几块石头,架起个临时的炉灶,点上火,那烟都是笔直的上冒,一点也不散。

  天边一大片红,跟血似的,让人看得心头发燥。

  想看点绿色的东西,偏偏这一带绿色的东西少得可怜,因为这不是个有水草的地方。

  仅有的几辆车里的客人都下来了,地上石头上不能坐,烫人,从车上搬下来些东西放在地上凑合了坐坐。

  外边不见得比车里好多少,没一个不是大把的掉汗的。

  就在这当门,后队一个黑衣汉子悄悄地离开了车队往远处走去,像是想一个人离远一点儿,找个凉快地方。

  前队的骆三爷却看得清清楚楚。站在他身边的江大成哼地一声冷笑开了口:“老狐狸憋不住了,已派人问去了,且看看他能问出个什么结果来。”

  江大成跟其他护车、赶车的弟兄一样,混身上下都让汗湿透了,衣裳上都结了盐粒子,老远便闻见一股流汗酸味儿,可是却没一个解开扣亮胸膛的。

  这是车队的规矩,车队来回在这一带跑,那一回也少不了女客。

  骆三爷没吭气儿,默然地望着那光亮渐渐下沉的天边。

  天刚黑的时候,那黑衣汉子从远处走了回来。

  去的时候是他一个人,回来的时候身后整整跟了十二匹骆驼,十一匹骆驼身上驮的是人,最后那匹骆驼身上驮的是好几大包东西。

  骆三爷一双老眼之中闪过了两道光亮,脸上刹时浮现一片凝重神色。

  他开了口,说了话:“前头左边是‘京城’,右边是‘杀虎口’,从‘杀虎口’过‘长城’横过‘山西’,翻过‘太行’就是‘河北’境了,要想到‘大名’去,从这儿动身最近,谭北斗打算离车队了,他说过,他不是轻易饶人的人!”

  江大成两眼一睁,道:“他敢怎么样?”

  骆三爷道:“他或许只动我一个人,不过他也有可能把咱们都带走,反正车队里的客人没几个了。”

  江大成脸上变了色,道:“三爷,您看是这样儿么?”

  骆三爷道:“除非他还不打算走,要不然他一定会采取行动。”

  江大成道:“那么我这就招呼弟兄们准备去,咱们跟他们拼了,拼一个是一个,拼一个不吃亏,拼两个就赚一个。”

  骆三爷微一点头,道:“也好,不过我话说在前头,他要动的只我一个人,不许你们胡来,咱们拿人家的钱不能让人家在不该离车的地方离车,大爷闯这块招牌不容易,我不能让它砸在我手里,他要真打算把咱们都弄走,到那时候再拚不迟。”

  江大成迟疑了一下,低头答应一声,转身走开了。

  任先生背着手从一边走了过来,还没到跟前便含笑说了话:“关外的天气可真热啊,我下回说什么也不到关外来了。”

  骆三爷强笑说道:“夏天里那儿不是一样,一到三伏天能住进冰窖里那才叫舒服,怎么,您快到地头了吧?”

  说话间任先生已然到了近前,摇摇头道:“不,我跟燕姑娘一样,一直到‘张家口’才离车。”

  不经意地往后队扫了一眼,话锋忽转,道:“后头怎么一下子来了十几匹骆驼,那些人是干什么的?”

  骆三爷看得清楚,后队谭北斗那一伙人,除了三两个站在一边跟站岗似的,其他的都围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他道:“不清楚,恐怕也是吃公事饭的,要不然不可能跑到这儿来找他们。”

  任先生忽然抬眼望天,像自言自语,又像对骆三爷说话似的说了一句:“天气闷得出奇,恐怕要下一阵大雨。”

  骆三爷没在意,笑笑说道:“恐怕没指望,您不见一点儿乌云也没有。”

  任先生从天上收回目光,落在骆三爷脸上,道:“骆三爷,咱们车队上空可是笼罩一片乌云,您没看见么?”

  骆三爷一怔,旋即神情震动,道:“您是……”

  任先生倏然一笑道:“人变了,听声音还听不出来么?”

  骆三爷两眼猛地一睁,道:“您是那位……骆三可真是白长了这双招子,失敬。”

  冲任先生一抱拳。

  任先生笑笑说道:“您别客气,我有不得已的苦衷,您也别见怪。”

  骆三爷道:“您好说,您真人不露相……”

  任先生探探头,道:“不谈这些了,很可能马上就要下雨了,咱们总得想个法子避雨才好。”

  骆三爷道:“您的意思是说……”

  任先生道:“以三爷您看,我应付谭北斗,应付得了么?”

  骆三爷一怔,道:“您是要……”

  任先生道:“骆三爷您几位是在这条路上讨生活的,我不过是从这条路上路过,不怕跟谁结仇结怨。”

  骆三爷明白了,神情一肃,道:“谢谢您的好意,骆老三并不怕……”

  任先生淡然截口说道:“骆三爷,您是见多识广的老江湖了,应该知道凡事不能凭一时之意气,该多考虑考虑后果多往远处想想,骆三爷您仁义过天或许不怕什么,可是我不能让骆三爷几位永远背上个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叛逆罪名,眼下这几位,除了您骆三爷之外,那一个家里没有老,没有少的?”

  骆三爷脸色一变,一时没能答上话来。

  “听我的,骆三爷。”任先生接着说道:“待会儿谭北斗那方面一有异动,您带着车队走您的,让我来挡他一阵,只挡他这一阵,以后他就没工夫再去管别人了。”

  说话间江大成带着几个弟兄走了过来。

  骆三爷一摆手,道:“大成,告诉弟兄们一声去,咱们随时准备上路。”

  江大成一怔要问,骆三爷又一摆手,道:“快去啊!”

  江大成没再问,答应一声,带着几个弟兄转身又走了。

  只听任先生道:“谭北斗的人过来了,恐怕要请您到后头去。”

  骆三爷冷笑一声道:“他的架子可真不小啊。”

  任先生关切的道:“三爷只管跟他去,我陪您一块儿去。”

  一个黑衣汉子来到近前,一抱拳,道:“骆三爷,我们总座请您到后头去一趟商量点事儿。”

  骆三爷淡然说道:“好,我这就去,先请。”那黑衣汉子转身往回走去。

  江大成在远处看见了,带着几个弟兄三脚并两步地赶了过来:“三爷,您上哪儿去?”

  骆三爷道:“谭老叫我到后头商量点事儿,我马上回来。”

  江大成双眉一扬,道:“我们几个陪您去。”

  骆三爷一摇头,道:“不用,有这位陪着我就够了,你们照我的话去做,随时准备上路。”

  江大成转望任先生,有点讶异:“任先生,您陪我们三爷去?”

  任先生笑笑说道:“大成兄放心,我担保他们碰不着骆三爷一根汗毛就是。”

  偕同骆三爷迳自往后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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