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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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瘸腿只觉他手腕一用劲儿,自己的整个人几乎离了地,居然走得跟严慕飞一样快。 转眼间,到了村西,这地方较为偏僻,只有那么一座大宅院,这座大宅院比严慕飞那座更见破落。 人还没有到,就听见大宅院里直嚷嚷,还有一声声的哀叫:“别打了,大爷,歇歇吧!再打就打死了……” “打死了活该,我一辈子没做过缺德事,怎么养出这种孬种来?今天非打死他不可……” “癞子也真是,怎么也不想想咱们的钱是那儿来的,日子是怎么过的,这么大了还不懂事……” 严慕飞到了门前,那两扇门永远敞开着,一进门,瘸腿小李扯着嗓门就大声嚷了起来:“别打了,别打了,大叔来了,大叔来了!” 大四合院,院子里,暮色中全是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个个衣衫槛楼,蓬头垢面,一脸的菜色。 院子正中跪着个年轻人,癞痢头,腿上、胳膊上全是一条条的血红痕印。 他面前,站着个瘦老头儿,手里拿着一根木棍,胳膊握在一个中年妇人的手里。 老头儿后面,一个老妇人正在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 严慕飞一进院子,院子里的嚷嚷刹时静了下来。 旋即,那劝解的中年妇人松了老头儿迎了上来:“大叔,您可来了,再要不来癞子就要被他爹打死了。” 严慕飞刚叫了声:“马大嫂!” 那老头儿丢了木棍也过来了一脸的苦笑:“大叔,您看看我这不争气的好儿子,见了您,我心里有说不出的难过,你替我管教管教……” 严慕飞忙道:“张老爹,事儿我听小李说了,让我先看看大顺。” 张老爹羞愧地道:“大顺在屋里呢!都是这兔崽子……” 领着严慕飞往西屋行去。 严慕飞一路打招呼地到了西屋,西屋里,点着一盏油灯,光线很昏暗,大炕上静静地躺着个头儿很壮的年轻人,真是鼻青眼肿,嘴里还挂着血。 炕边儿上爬着个老妇人,还在那儿哭,好不凄惨。 由里边迎出来个矮老头儿,他先喝了一声:“大顺的娘,别哭了,大叔来了。” 然后欠身陪上一脸强笑:“大叔,您来了。” 严慕飞忙道:“王老爹,我来看看大顺,要紧么?” 王老爹笑得像哭,道:“自癞子抱他回来,至今就没动静,没睁眼,没说过一句话……我看是……” 严慕飞眉锋一皱,道:“让我看看。” 他到了炕边,那老妇人擦泪站起。 严慕飞道:“大娘,别难受了,我会替大顺……” 王老爹截口说道:“我劝她她就不听,一直哭个没完。” 老妇人带着哭道:“我不哭,谁的儿子谁不心痛?我这么大年纪了,就这么一个命根儿,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 张老爹低下了头,王老爹忙喝道:“好了,好了,你有完没有,打也挨了,伤也受了,你哭,你唠叨,有什么用?” 这里,严慕飞小心察看了大顺的伤势,左胸骨断了两根,除了脸上身上的外伤外,还有内伤。 严慕飞皱了皱眉,站了起来,转过了身,他含笑说道:“老爹、大娘,不碍事,大顺的伤固然不轻,可是敷敷药,吃点药,躺个几天就会好,您二位放心,一切都有我。” 王老爹神色松了些,他不安地道:“大叔,平日大伙儿都受您的周济,如今大顺被人打成了伤也得您……” 严慕飞含笑说道:“老爹,别这么说,彼此不外,都是知心朋友,我是个外来人,当初受各位的照顾,那又怎么说?” 王老爹还待再说,严慕飞已然又道:“您跟大娘歇着吧!我问问癞子去!” 张老爹一扬眉,道:“大叔,我年纪大,又是一把瘦骨头,用不上劲儿,您替我再好好揍他一顿,越重越好!” 严慕飞笑了笑道:“老爹,您不要儿子了?” 张老爹愤然说道:“像这种儿子我不要,宁可绝了后!” 严慕飞笑道:“老爹,别生那么大气了,您不信再让他去赌,我敢说他绝不会再去赌了。” 说话间已到了癞子面前,癞子早就被那老妇人扶了起来,那只手正颤抖着摸癞子身上的伤痕。 张老爹冷哼说道:“还心痛,都是你惯坏的……” 一瞪眼,喝道:“兔崽子,谁叫你起来的!跪下!” 癞子一声气设敢吭,腿一曲就要跪下。 严慕飞一把抄住了他,道:“癞子,大叔说的,站着说话!” 癞子低着头怯怯说道:“大叔,我不敢了。” 严慕飞柔声说道:“癞子,大叔没怪你,只是要劝你几句,年轻人要往好处学,别学那些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无赖。咱们是大男人,别辜负了昂昂须眉七尺躯,该学做规规矩矩、堂堂正正的男子汉,大丈夫,老爹跟大娘指望的只有你……” 张老爹哼了一声道:“我不敢指望他,指望他倾家荡产把我都卖了!” 严慕飞回身笑道:“老爹,您有什么值得癞子倾荡的?” 一句话听得张老爹也忍不住笑了。 “好了。”严慕飞抬手拍上癞子肩头,道:“癞子,知耻近乎勇,人不怕有过,而只怕知过不改。癞子,坐在石头上,咱俩谈谈!” 他把癞子按在了身后那块石头上。 癞子突然低头哭了。 “咦!”张老爹道:“这才是怪事,我刚才狠揍了半天,这兔崽子连眉头都没皱一皱,如今大叔不过几句话,他却哭了。” 严慕飞拍着癞子的肩头,道:“癞子,输了多少?” 癞子哭着道:“大叔,输了一吊钱!” 严慕飞笑道:“我当是输了多少呢!原来只是一吊钱。”顿了顿,接道:“为一吊钱把人打成这样子,未免太过份了些。” 癞子道:“大叔,都是我不好。” 严慕飞截口说道:“癞子,在哪儿赌的?” 癞子道:“城里‘药王庙’前王大麻子那儿。那家伙玩假,不然我跟大顺就不会被他吃光……” 严慕飞道:“不谈这些,打大顺的都是谁?” 癞子道:“不认识,都是在赌的,王大麻子一嚷嚷,他们就都动上了手,那几个个头儿很大,大顺……” 严慕飞道:“这么说来不是王大麻子的一伙儿?” 癞子摇头说道:“不知道,大半他们平日都熟。” 严慕飞拍了拍他道:“好了,这件事你也别放在心上,大顺过几天就会好的,只记住大叔适才所说的话,明白么?” 癞子点了点头。 严慕飞收回了手,转身说道:“老爹,别再打人了,我走了,待会儿我让小黑送药来给癞子。” 张老爹还没接话,众人身后低着头走出了一位姑娘,姑娘看上去有十八九了,一身干净而合身的裤褂,背后一条乌黑发亮的大辫子直拖到柳腰。 低着头可以看见她那雪白的耳根上泛着红云,到了严慕飞面前,她低头叫了声:“大叔。” 严慕飞含笑问道:“什么事?大妞。” 姑娘伸出了藏在背后那只手,手里是个小布包,还热气腾腾地直往外冒气,她低低说道:“请您给小黑带点东西回去。” 严慕飞道:“大妞,是什么?” “窝头。”姑娘道:“下午小黑跟我爹说了,我爹一回来我就赶着做,做好了,您带回去让他趁热吃了……” 严慕飞笑了笑,道:“大妞,有大叔的份儿么?” 姑娘脱口说道:“这儿只有三个,您要吃我再去拿!” “别了,姑娘!”严慕飞笑道:“我不会跟小黑争嘴的,只是,姑娘,恐怕得麻烦你自己跑一趟……” 姑娘愕然抬头,那张脸,柳眉,杏眼,脂粉不施,透着乡下大姑娘的美,她道:“怎么?大叔。” 严慕飞道:“交给大叔,你放心么?” 姑娘刹时羞红了脸,低下了头,旁边的人都笑了。 严慕飞接着说道:“大妞,说着玩儿的,真得麻烦你跑一趟,让小李陪你去吧!我暂时还不回去。” 姑娘微微地点了点头。 严慕飞向众人打了个招呼,随即出门而去。 【编者按:本书主角严慕飞,按书中叙述,在明太祖朱元璋打天下的时候,他就是中国武林的领袖,曾领导武林群雄,协助过朱元璋。本书‘楔子’第2页写他于明朝建国后若干年出场,向朱元璋交还衮龙袍,辞去九千岁时,是“三十多岁年纪”。而本书第一章开头,已经是永乐十九年,按计算,朱元璋做了三十一年皇帝,朱允炆做了四年皇帝,加上永乐十九年,离明朝开国已经是五十四年之后。也就是说:这时候严慕飞已经是个七八十岁的老头子了。但是,本书第20页写他于永乐十九年第二次出场,却依旧是“三十出头年纪”。凡此种种,就‘史实”而言,当然是不合情理的,但作为“小说家言’,不妨姑妄听之,可不必斤斤计较于史实。为忠实于原著,均未加改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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