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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一


  海老人淡然一笑道:“见玉山可真不容易啊!”把马荣贞往身后一拉,扬右袖抖了出去。

  他就这么一抖,那两个似碰上了什么狠劲,给*着退了回去,恰好退到了原地,分毫不差。

  那刀疤汉子变色喝道:“那老小子不差……”没了下文,嘟着嘴,瞪着眼,像突然之间中了风。

  那另一个黑衣汉子脸色大变,转身就走。

  蓦地,夜色中传来一声苍劲沉喝:“谁教给你的,站住!”

  那黑衣汉子一惊,便没敢再说,躬身低头,叫道:“领班!”

  夜色中快步行来一人,身后是适才开门那黑衣汉子。

  来人是个五十开外的老头儿,身躯魁伟,个头儿挺高,宽膀、粗腰,走起来雄健而稳。浓浓的眉,大大的眼,狮鼻海口,看上去很有点威仪,可是跟海老人那慑人之威一比,他可就差多了。

  看样子他确实是刚从被窝起来的,两眼还有点惺忪,袍下襟还没扣好,转眼间走近,那开门的黑衣汉子手一指海老人道:“领班,就是他。”

  那魁伟老者目光一凝,望着海老人道:“阁下贵姓,怎么称呼?”

  海老人扭头向马荣贞笑笑说道:“我说没错,我还记得人家,人家可不记得我了。”

  只听那魁伟老人说道:“恕祖某人眼拙。”

  海老人回过头去说道:“祖玉山,你真认不得我了?”

  那魁伟老者再度凝目,没一会儿,两眼忽睁,惊声道:“您是海……”

  海老人笑道:“不错,你还记得我。”

  魁伟老者祖玉山神情一肃,急步跨到,身躯一矮,单膝点地,恭谨而激动地道:“卑职见过海爷。”

  海老人伸手把他扶了起来,道:“祖领班,我如今是个来自江湖的草民。”

  祖玉山激动地道:“不,海爷,您永远是弟兄们心目中的海爷。”

  海老人含笑说道:“谢谢你,你们没有忘记我,我已经很知足了,很高兴了。”

  祖玉山道:“那怎么会,您待人宽厚,弟兄们哪个没受过您恩典,您不知道,这多年来,弟兄们无时无刻不在提您,无时无刻不在怀念着您,没一个不认为跟您才是……”

  海老人截口说道:“别这么说,这话要让人听了去,人家会不高兴的。”

  祖玉山双眉扬了扬,似乎想说些什么,而旋即他欠了欠身道:“海爷,卑职遵命。”

  这时候马荣贞站在一旁拿眼直瞧这位海老人。

  海老人侧过头来,对她含笑说道:“四姑娘,不知你是否知道,当年‘北京城’里有个贝勒海青……”

  马荣贞惊呼一声,瞪大了美目叫道:“您就是海,海贝勒……”

  海老人点头说道:“四姑娘,世上已经没有贝勒海青这个人,如今有的只是江湖草民,在新疆经营农牧场的海老人。”

  马荣贞惊喜地道:“您,海……老人家,您的当年,我听说过不少,东北的弟兄们没一个不感激您的,没想到今天会遇见您,我不知道是您,您别见怪……”

  海老人笑道:“那怎么会,四姑娘。”

  祖玉山诧异地望了望马荣贞,道:“海爷,这位姑娘是……”

  海老人道:“东北马家的马四姑娘。”

  祖玉山“哦”地一声道:“玉娇虎……”

  海老人望着马荣贞道:“听见了么?四姑娘这几年已经上震大内了。”

  马荣贞娇靥一红,赧然说道:“您这是见笑……”转向祖玉山道:“祖领班,马贼窝里长大的女子,还望祖领班多照顾。”

  祖玉山显得很不安,忙道:“这是什么话,马四姑娘客气,弟兄们提起马四姑娘来,没有一个不挑大拇指说声巾帼英雄,女中丈夫的。”

  马荣贞道:“马荣贞既野又蛮,祖领班见笑了。”

  祖玉山又客气了两句,转望海老人欠身说道:“海爷,您跟马四姑娘厅里坐坐……”

  海老人一抬头道:“不必了,别麻烦了,我马上就走。”

  祖玉山微愕道:“怎么,您马上就走,这么急,多少年没见您了,弟兄们无不惦念,如今您好不容易来了……”

  海老人道:“我有事,从附近经过,可巧碰上了马四姑娘,马四姑娘有点困难,所以我带她来找你帮个忙。”

  祖玉山脸色一变,道:“海爷,当您告诉我这位是马四姑娘时,我就猜到了您的来意,不瞒您说,马四姑娘也在缉拿之列,可是如今既然马姑娘跟您在一起,我决不敢伸手……”

  海老人道:“谢谢你给我这个面子,你告诉我,马二当家的现在何处?”

  祖玉山道:“白天还在这里,天黑时刚押走……”

  马荣贞脸色一变道:“祖领班,我哥哥被押到哪里去了?”

  祖玉山道:“听说要押到承德去,不过以我看,人可能还没有离开朝阳。”

  马荣贞神情一喜,忙道:“那在哪里,祖领班知道么?”

  祖玉山迟疑了一下,道:“知道是知道,只是……”转望海老人,接道:“海爷,假如马二当家如还在我这儿,您来了,就是舍了这条命我也会把人交您带走,如今马二当家的既然被押走了,您再想要人,恐怕不太容易……”

  海老人轻“哦”一声道:“怎么?”

  祖玉山道:“您不知道,来押马二当家的那位,是个一等领班,更是总领班的人,平日谁的帐都不卖……”

  海老人道:“如今的总领班是……”

  祖玉山道:“名义上是唐子冀……”

  海老人“哦”了声笑道:“唐子冀什么时候升了总领班了?”

  “不,海爷,”祖玉山道:“唐总领班上头还有人,唐子冀很听他的,这位不知是什么来路,不知是什么出身,皇上对他借重得不得了,简直就像先皇帝对您……”

  海老人道:“究竟是谁?”

  祖玉山看了马荣贞一眼,道:“四姑娘也许知道,‘小孟尝’任少君。”

  马荣贞惊讶一声道:“怎么,是我任师哥?”

  海老人道:“原来就是那位‘辽东镖局’局主。”

  祖玉山道:“怎么,您知道?”

  海老人道:“听马四姑娘说起过……”转望马荣贞道:“四姑娘的师门是……”

  马荣贞道:“是长眉真人。”

  海老人脸色微微一变道:“原来是他……那就难怪皇上倚重,难怪令师姐……”’

  话锋一转,问祖玉山道:“祖领班可知道这位长眉真人是谁?”

  祖玉山道:“卑职孤陋寡闻。”

  海老人道:“峨嵋金顶五子之首‘长眉子’,也是当年傅家的师门,傅侯一身成就是出自这位‘长眉子’传授。”

  祖玉山为之动容,轻呼一声道:“那的确难怪皇上倚重……”

  马荣贞也惊讶说道:“怎么?老人家,长眉真人也是傅侯……”

  海老人点头道:“据说长眉子眼光最高,极珍惜所学,而不轻易收徒,多少年来也只收了傅侯那么一位徒弟,什么时候他改变了作风,一下子收这么多徒弟……”

  马荣贞道:“其实,老人家,我大哥二哥只是他的记名徒弟,不但没从他那儿得到任何传授,便连他什么样儿也没见过,倒是我那位师哥跟师姐才真算得上是他的徒弟。”

  海老人点了点头道:“任少君兄妹不知什么来历,竟获得‘长眉子’垂青……”

  转望祖玉山道:“祖领班,你告诉我,马二当家的现在‘朝阳城’什么地方?”

  祖玉山道:“如果我没猜错,押马二当家的那位,今晚上会住在‘提督府’……

  海老人道:“还是讷尔么?”

  祖玉山道:“不,全换了,这位提督也是任家兄妹的人,在旗,叫穆桐。”

  海老人道:“提督府’还是老地方么?”

  祖玉山道:“是的,海爷,还在老地方。”

  海老人一点头道:“好,我跟马四姑娘到那儿走一趟去。”

  祖玉山忙道:“海爷,您请慢一点儿……”

  海老人道:“祖领班,你是知道我的,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祖玉山倏然笑道:“海爷,您误会了,冲着您,祖玉山把这条命丢了也应该,我只是请您小心任家兄妹跟皇上……”

  海老人淡然一笑道:“祖领班放心,皇上也好,他兄妹也好,我还应付得了!”抬手一指点了出去。

  祖玉山闷哼一声,跄踉退了一步,旋即躬身说道:“谢谢海爷,有您这一指,我不愁没话说。”

  海老人道:“该我谢谢你,别送了,我不愿惊动太多的人。”

  拉起马荣贞皓腕,破空电射而去。

  祖玉山砰然一声跪倒在地,仰望夜空道:“卑职跪送海爷。”抬手一指点向自己心窝,身形一晃,趴在了地上。

  那三名黑衣汉子大惊失色,抢步过来,齐声叫道:“领班,领班……”

  转眼工夫之后,海老人带着马荣贞到了那肃穆、庄严、气派、唬人、深不知有几许的“提督府”“提督”,是清代设置在各重要省份的最高武官,统辖全省的水陆各军,“热河”是“承德行宫”及围场的所在,自然是个重要的省份,而且这一省“提督”辖下的水陆各军,要比别的省份多上一倍。“提督”既然是个武官,这么重要的一个武官,他的府邸禁卫之森严那是必然的,也是可想而知的。

  瞧,单大门口就站了八名持枪挂刀的旗军,那一圈丈高的围墙外,更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

  这是府外,府里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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