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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四


  罗士信没话说,迟疑良久,猛一点头道:“好吧,梅君,我干,只是你得帮我个忙……”

  任梅君眨动了一下美目,道:“我帮你什么忙呀?”

  罗士信道:“我一个人怕对付不了那丫头。”

  任梅君道:“谁要你对付她。”

  罗士信一怔道:“你不是要把她拖下水么。那不就是说要我……”

  任梅君娇笑一声道:“好哇,胆子不小,你动的什么念头,打的什么主意。既然敢当着我说这话,也不怕我拈酸吃醋劈了你……”

  罗士信摇头说道:“梅君,这原是你的意思。”

  任梅君道:“睡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眠,我的意思可不是这样儿。”

  罗士信讶然说道:“你的意思不是这样儿?”

  任梅君道:“当然,我会把她往你怀里送,让她分享我一杯羹?你美死了,哪有那么好的事,我可没那么大方。”

  罗士信诧声说道:“那你的意思是……”

  任梅君道:“反正轮不到你,过一阵子也许你能分杯残羹,那还得看我是不是愿意,是不是高兴。”

  罗士信脸色微变,道:“这么说你是打算把她交给别人……”

  “怎么,”任梅君笑哈哈地道:“给别人你就舍不得么,你想肥水不落外人田,来个一箭双雕,我跟‘黑骑会’就是别人的……”

  罗士信忙道:“梅君,我不是这意思……”

  任梅君道:“那就别再多说了,一切听我的就是。冤家,如今事已定,你的心应该定了,他整夜练功的时候不多,别让我一个人独守空闺孤苦伶仃,寂寞这美好良宵,走吧。”拉着罗士信跑入了暗隅里。

  罗士信低头了,在美色与名利之下低了头。他不但低了头,而且昧心出卖了磕头兄妹。

  说来说去厉害的只是一个人——任梅君。

  天快亮的时候,任梅君娇慵无力地回到了后寨,那也是一间木屋,不大,可也不小。她香唇旁挂着一丝满足的笑意,推开了门。

  门开后,灯光外射,她为之一怔。

  布置豪华、考究的屋子里,铺地红毯上站着个人,是个身材修长的黑衣人。

  他,玉面朱唇,剑眉凤目,俊美英挺,只可惜眉宇间煞气太浓。

  他,赫然是大爷郭燕翎的大少玉珠!

  郭玉珠手里拿着一个小巧玲珑的琉璃瓶,不住地闻,只不知道那是什么能使他这么着迷。

  任梅君一怔之后立即定了神,一边缓步进屋,一边说道:“你回来了。”

  郭玉珠侧着身,没转头,仍在闻,道:“是的,我回来了。”

  任梅君道:“这次怎么这么早?”

  郭玉珠道:“练功完得早了些,两位老人家没事,所以我提早回来了……”转过脸倏然一笑道:“回来早还不好么,省得你独守空闺,寂寞愁苦。”

  任梅君含嗔的白了他一眼道:“你要那么体贴早就好了。”

  郭玉珠笑问道:“怎么,我还不够体贴么?”

  任梅君话锋忽转:“二位老人家安好?”

  郭玉珠微一点头道:“二位老人家安好,刚才还问起你,空时不妨常去请个安,问候问候。”

  任梅君道:“说真的,我有好些日子没上去了……”

  “可不是么。”郭玉珠道:“算算倒有七、八天了……”目光一凝,道:“这么早上哪儿去了,睡不着散步去了?”

  任梅君道:“躺着也是躺着,不如出去走走。”

  郭玉珠点头说道:“努鲁儿虎山区空旷,早上空气清新,出去散散步,足以醒脑清神,对于练武的人来说,那是大有裨益。”

  任梅君微微一笑道:“可不是么,我出去走了一趟之后,浑身透着舒服。”

  郭玉珠目中异采闪动,淡淡笑道:“是该这样,足见我没有说错。”

  任梅君道:“今后我打算常出去走走。”

  郭玉珠笑道:“可别在平常,最好找我练功的时候,要不然独守空闺,寂寞愁苦的不是你而是我了。”

  任梅君也笑了,笑得好美好甜,好娇好媚,她忽地目光一凝,落在郭玉珠手里那琉璃瓶上,道:“你拿的是什么?”

  郭玉珠笑笑说道:“你那瓶花高价得来不易的西洋贡品。”

  任梅君讶然说道:“大男人家,你拿它干什么呀!”

  郭玉珠摇了摇头,道:“西洋人真会为女人家着想,这玩艺儿洒在身上,香味儿是迷人,到哪儿沾哪儿,人走了,香风仍在,香泽仍存,无怪乎大内那些宫女珍惜万分,求之若狂呢。”

  任梅君脸色微微一变,道:“可不是么,听说这玩艺儿由花露跟香精制成,洒在身上到外面走一趟,足以风靡每一个男人。”

  郭玉珠笑了笑,随手把那琉璃瓶放在妆台上,道:“坐,梅君,咱们一夜没见了,聊聊。”

  他坐在了锦椅上,任梅君却走过去斜倚在床头上,娇慵无限,姿态醉人,她扬着眉,眯着眼,道:“你想跟我聊些什么?”

  郭玉珠道:“夫妻俩闲话家常,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话锋一转,接道:“梅君,昨晚上后山禁区出了事,你可知道?”

  任梅君淡淡说道:“一大早我就听说了。怎么,惊动你了?”

  郭玉珠道:“我就在后山禁区里,那还不被惊动……”目光一凝,道:“你听说是什么事了么?”

  任梅君微一点头道:“听说了,好事。”

  郭玉珠微一点头道:“不错,是好事,那一对狗东西居然敢在后山禁区里野草堆中苟且野合,其大胆与无耻可见一斑。”

  任梅君淡淡一笑道:“你漏说了一点。”

  郭玉珠道:“我漏说了哪一点?”

  任梅君道:“那一对寻欢的人儿也颇见高明。”

  郭玉珠道:“怎见得?”

  任梅君道:“后山是禁区,平常弟兄们不许往那里走,至于你在哪儿练功,也只走那么两趟,根本不许有人打扰……”

  郭玉珠道:“巧得是我特别嘱咐过马师姐,要她特别留意后山。”

  任梅君笑笑说道:“你那位可人的马师姐却未能逮住一个半个。”

  郭玉珠道:“那么说那一对狗东西运气好。”

  “不然。”任梅君微一摇头,道:“他俩要是运气好的话,就不会被人撞散好事了。”

  郭玉珠道:“不错,不过应该说奸情败露较为恰当。”

  任梅君道:“其实那边也没什么两样。”

  郭玉珠微微一笑道:“只不知那女的是什么人,她要是个未嫁的姑娘家,那就是个十足的无耻淫娃,这辈子谁还要她,她要是个有夫之妇,那更是个水性杨花的荡妇,丧德败行,谁不骂……”

  任梅君吃吃笑道:“你担什么心,她要是未嫁的姑娘家,至少那汉子会要她,她要是个有夫之妇,既然敢做,又何怕人骂。”

  郭玉珠道:“她丈夫要是知道,纵不杀了她,也要休了她。”

  “不。”任梅君摇头说道:“我以为她丈夫该更喜欢她。”

  郭玉珠道:“怎么说?”

  任梅君道:“不该么?不花一文钱弄来一顶绿头巾。”

  郭玉珠脸色一变,旋即抚掌大笑:“妙,妙,妙,真是绝妙好辞,梅君,有你的。”

  任梅君笑容微敛,道:“说正经的,对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办?”

  郭玉珠微微一笑说道:“我的做法一定很出乎你意料之外。”

  任梅君听了郭玉珠的话,轻轻地“哦!”了一声道:“你打算怎么做?说给我听听?”

  郭玉珠微一抬头道:“别让我说,我先问问你,你以为我会怎么做?”

  任梅君道:“查明、严办、杀无赦。”

  郭玉珠抬头说道:“你错了,梅君!”

  任梅君微愣说道:“怎么?我错了?”

  郭玉珠道:“是的,你错了!”

  任梅君道:“我怎么错了?难道你不打算追究……”

  郭玉珠道:“我是‘黑骑会’一会之主,那一对狗东西既然是‘黑骑会’里人,这就等于是家丑,家丑岂可外扬……”

  任梅君道:“那么你打算……”

  郭玉珠道:“装聋作哑,不了了之。”

  任梅君妙目微睁,道:“好一个装聋作哑,你倒可以装聋作哑,‘黑骑会’弟兄这么多,只怕别人不会跟你一样地装聋作哑。”

  郭玉珠微微一笑道:“我这个会主都只好隐忍装聋作哑,我看看他们谁敢不跟我一样地也隐忍装聋作哑。”

  任梅君道:“杀?”

  郭玉珠笑道:“谁都怕这个字,不是么?”

  任梅君道:“人没有不惜命的,不过让人把这件事藏在心里……”

  郭玉珠道:“我也不许他们藏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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