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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六


  李慕凡已在十几丈外,他窜出胡同跟了过去,那人身材;又瘦又小,穿的是一件破皮袄。

  走着,走着,他眼看着李慕凡拐进了一家叫“高升”的客栈,然后他一缩脑袋转身走了。

  他不是走的原路,而是拐进了附近另一条胡同,一路笑,嘴里还一直说个不停:“娘的,李慕凡,他就是李慕凡,我要是早知道他就是李慕凡,那就是剥了我的皮,抽了我的筋我也不敢惹他。”

  “可是,已经惹了,怎么办,那就惹到底吧。”

  “李慕凡呀李慕凡,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让我躲你,更不该让我碰上,这回你他奶奶的,哎哟,谁?”

  话没说完,他惊呼出声,差点把灵魂儿吓出窍。

  没别的,他的肩上搭上了一只手。

  他明白那只手不是他的,可是他不明白那是谁的手,又是从那儿伸来的。

  “我。”他背后响起了一个话声,同时他被那只手扳转了过来,眼前,站着个穿长袍的中年汉子,一张脸白渗渗的,八字眉,吊客眼,这长像就吓人。

  下九流的眼睛都雪亮,他“哦”地一声陪上一脸心惊胆颤的笑:“原来是当官的差爷……”

  那白睑汉子冷冷说道:“少废话,你在那儿碰见了李慕凡,嗯?”

  獐头鼠国汉子嘿嘿笑道:“这个,这个,爷,我说着玩儿的……”

  那白脸汉子阴阴一笑,道:“狗娘养的,你找死……”

  他五指刚要用力,獐头鼠目汉子似乎知道硬不过,装不成,忙道:“爷,您留情,我不敢隐瞒,那跟李慕凡同罪,要脑袋的把戏,谁敢说呀!我刚才是瞅见了他,而且我也知道他上那儿去了,只是……只是……”

  嘿嘿一笑住口不言。

  白脸汉子“哦”地一声,笑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你放心,少不了你的好处,咱们俩二一添作五,怎么样?爷够意思吧。”

  獐头鼠目汉子卑下跟羞涩地笑了笑,道:“爷,您是个明白人,像您高高在上,想来总不会吃我这下九流的,爷,对么?

  白脸汉子道;“你放心,大爷我不是那种人,你要不信,我可以先给你几个。”

  獐头鼠目汉子忙道:“那全倒不用,我怎敢信不过您,爷,他住进了‘高升’……”

  “高升”两个字刚出口,獐头鼠国汉子,当真地高升了,升到西天极乐,便宜,按说他该下十八层阿鼻地狱的。

  白脸汉子猛一抬腿,膝盖顶进他的裤裆里,他连哼也没能哼一声,两眼一翻,身子立即,往下滑……往下滑。

  白脸汉子阴险一笑,道:“朋友,别抱怨我,你怎么想想,这种好事儿,大爷会分人一杯么?阴间要告状,你告李慕凡去。”

  手一松,獐头鼠目汉子砰然摔在了地上,白脸汉子更抬脚一拨,那瘦小身躯滚向了胡同边儿上暗隅里、要是不仔细瞧,还真难发现那儿死了个人。

  白脸汉子拍了拍手,转身走出了胡同!

  “高升”客栈里,李慕凡躺在一小间客房的土炕上,别看房子小,却是“高升”客栈仅剩的一间。

  由放它太狭小,所以没人住。

  也由于李慕凡不能暴露行迹,正好在这一小间凑合了。

  他和衣躺在硬梆梆的土炕上,在想:“没料到京里那些人消息这般灵通,看情形,显然他们知道他的事已办妥,在往回走了。”

  很显然地,他们的意图是在截他,截住那纸顺治手诏,不让使它被送到军机大臣张英的手里。

  更明显的,远在“北京”外的“高碑店”就已布上了官家两个营的高手,那“北京城”当然更是警卫森严,飞鸟难进了。

  可以想像,外城,内城,各处城门有人把守,有人检查进去,甚至连城墙上都会站着人。

  按说,李慕凡他可以闯,可是有几分把握他不敢说。

  凭他,当然不虑被拿住,可是要在那么多高手的阻拦下闯进去,双拳难敌四手,好汉不敌人多,究竟那是难事。

  这情形跟江湖厮杀拼斗不同,在江湖,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大不了一走了之,可是这情形怎么能一走了之,手诏得往里送,交到张英手里,走了怎么个交法。

  再说,一经拼斗,势必打草惊蛇,想进去更难,况且那也会让京里的鳌拜那一伙有别的准备。

  总而言之一句话,不容易,难。

  豪地里,李慕凡有所惊觉,他目问寒芒,翻身坐起,他没有吹灯,他根本就没有点灯。

  爬在窗户缝里外看,各房的灯光外透映照下,他可以看得很清楚,院子里闯进来二十个打扮俐落的汉子。

  李慕凡心头一震,暗暗诧异,心想:“他们是怎么知道自己投进了这家客栈,还是他们每家客栈都查,并不知道自己在这家客栈里。”

  假如是前者,那不用看,屋上,墙外,绝对布的还有人,那恐怕难免拼斗一番了……

  恩忖未了,只听院子里响起一个粗暴话声。

  “住店的,统统站出来,爷们要查店了!”

  接着他又喊了两遍。

  其实有一遍也就够了,住店的客人像耗子遇见了猫,慌慌张张地都出来了,谁敢慢一步。

  一时,院子里闹嚷嚷的。

  “都闭上嘴,吵个鸟。”

  又一声暴喝,院子里立即鸦雀无声,掉根针也都能听见。”

  李慕凡看得清楚,六名大汉挥了手,只听他道:“两个一组,挨门查去。”

  这话一出口,那二十几个中,分出了十几个,两个一组地走向了各处客房,这不像是知道他在这里,而像是例行查店的,这样就好走了。

  李慕凡心中略宽,转身从炕上抓起行囊,扑向了后窗户,由缝里向外看了一看,只一眼,他心头震动,不由怔了一怔。

  后墙上有人,后墙外民家的瓦面上也有人,仔细数数,不下十几个,这就不像例行查店的了。

  他们是怎么知道……

  现在,李慕凡没时间想这个问题,现在该想的,是他该怎么办,怎么办?除了闯闯,除了拼斗,没有别的路好走。

  只好如此了,李慕凡双眉微扬,抬手摸了摸腰间软剑,就打算从后窗闯出去,给那十几人来个迅雷不及掩耳。

  就在这时候,院子里又响起了粗暴话声:“喂!狗娘养的,你为什么不站过来。”

  不知道他在喝呼谁?

  奇事倏生,另一个话声从他房门外响了起来。

  “我刚由茅房出来,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来儿?”

  那二十几个中,另一话声叱道:“怎么回事儿,娘的,查店,拿贼,明白了么?叫你站过来,快点儿。”

  房门外那人道:“不错,我是个吃镖局饭的。”

  那精暴话声道:“怎么,你是保镖的?”

  粗暴话声问道:“那个局里的?”

  房门外那人道:“京里‘三英镖局’的。”

  李慕凡心里一跳,“三英镖局”这不是沈月华姑娘的?

  只听那粗暴话声“哦”地一声,笑道:“原来是京里‘三英镖局”沈局主手下的弟兄,难得在这儿碰面儿,大家都是熟人,都是熟人,你老兄是……

  房门外那人道:“在下姓武,往河南保了一趟镖刚回来。”

  粗暴话声道:“原来是武老兄,那间没点灯的房……”

  指的是李慕凡这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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