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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


  第十一章

  李雁秋道:“晏教练英雄居京畿几十年,晚年辞公授徒,跟江湖上几几乎断绝了来往,七位是雄霸江湖的人物,身份之高,跟‘八虎’,‘九龙’,‘十三骑’并称,彼此都算得有头有脸,何必为这件事抓破脸,兵刃相向,血洒京田,我愿意做个和事鲁仲连……”

  马骇突然说道:“姓李的,你例说来轻松,我大哥的宠妾被人拐跑,又被人占了去,如今人赃俱获找到了三个,你却要一言带过地和解了。”

  李雁秋淡然笑问道:“五当家的,那么你说该怎么办?”

  马骇尚未开口,马鞍已然冷笑说道:“姓李的,这已是明摆着的事,还用问么?”

  李雁秋淡淡一笑道:“看来五、七二位当家的是非要兵刃相向,血洒京都不可了……”转望马驰,接道:“大当家的,我听你一句话!”

  马驰冷然一笑,道:“姓李的,伸手和解我兄弟的事么,该是个斤两很够重的人,这你明白么?”

  李雁秋笑道:“大当家的,我还不算太糊涂,明白!”

  马嚷道:“那么我兄弟称称你的斤两,倘若不够。……”

  李雁秋道:“我立即扭头就走,倘若大当家的认为太便宜,那么我留下来,听凭七位处置,倘侥幸够呢?”

  马驰道:“在有条件的情形下,我兄弟听你的,跟他和解就是。”

  李雁秋微微一笑,道:“怎么,还有条件?”

  马嚷道:“当然,不该有么?”

  李雁秋道:“该,且请大当家的先说说看。”

  马驰道:“很简单,把我的人还我,交我带走!”

  李雁秋微一点头,道:“这似乎可以商量……”

  转望晏二,道:“晏老英雄,这条件你接受么!”

  晏二有了迟疑,未说话。

  李雁秋眉锋一皱,晏中叫一声:“二叔!”

  媚娘突然嘶声哭叫道:“老爷子,你可不能把我交给他,我跟了你这多年,你总该念夫妻情份,老爷子,你千万要救救我,可怜我生来命苦,怎么能……”

  晏二叱道:“媚娘不要嚷!”

  媚娘那里会听,哭叫得更历害:“老爷子,真说起来我不怕死,反正我是个天生苦命的贱女人,只是你年纪那么大了,我走了谁照顾你,谁服侍你呀……”

  “老爷子……”

  “老爷子……”

  那一声声,一句句,凄楚哀绝,如夏日啼鹃,似巫山泣猿,能听得人心碎肠断难忍泪,能听得人荡气回肠鼻发酸,加之,媚娘她本美艳娇媚,如今更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动人惹人爱怜。

  还有那衣衫零乱,襟儿半开,露在外面的雪白肌肤,一角猩红的兜肚,这一切的一切太动人。

  更令人难以抗拒的,是她那双眼神,那双目光。

  于是,晏二想起了往日的一切……

  他本是个百炼精钢,如今却变成了绕指柔。

  那一声声哭叫犹自盈耳,突然——

  晏二他满脸窘白地开了口:“大当家的,可以换个别的条件么,咳,咳,要是换个别的条件……”

  李雁秋的眉锋陡然皱深了很多!

  晏二的一句话被媚娘那说不尽的千恩万谢,娇滴滴,软棉棉的话声掩盖住了,晏二没听见。

  马驰却冷冷一笑,道:“有,假如你晏二舍不得她,也可以,退出‘北六省’去,把京城的势力让给我兄弟。”

  “江山”,“美人”任君试择其一。

  “鱼”,“熊掌”总要舍弃一个。

  晏二脸色一变,又有了迟疑!

  李雁秋淡然说道:“晏老英雄,事关重大,我不便置唆,请老英雄慎重三思,而后明智抉择。

  晏中急道:“二叔基业创立不易,咱们晏家在京城多少代……”

  媚娘失声叫道:“老大,你好没良心,你二婶儿那一点亏待你了,怎么说我也是你的亲人,你二叔年纪那么大了……”

  晏中冷冷说道:“二婶,没了京城的基业,我二叔可养不活人!”

  媚娘脸色一变,跺了那绣花鞋,叫道:“老大,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怎么说出这种话来,你二婶虽然出身轻贱,但这不是天生的,我也是个良家女儿,并不是个没情没义的人,我要是贪图什么,‘北京城’的财主多得是,当年……”

  晏二红着脸叱道:“行了,媚娘,你少说一句,拿主意的是我!”

  媚娘连忙转向了他,刚一句;“老爷子,您可千万……”

  晏二已转向了晏中,道:“老大,事是我的事,人是我的人,你别过问。”

  晏中脸色一变,道:“二叔,事到如今您还……这场祸事还不够么,要不是李爷大义伸手,咱们晏家……”

  晏二沉声叱道:“老大,晏家是你当家,还是我当家!”

  晏中没再开口,但脸色铁青怕人!

  晏二转向了马驰,迟疑了一下,毅然说道:“大当家的,这两个条件我都不能接受!”

  马驰哈哈笑道:“美人,基业,你竟然一样也舍不得,没想到名满‘北六省’的晏二,会是这么一个人,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胜似闻名,晏二,我要劝你一句,珍惜你那身老骨头……”

  晏二老脸通红,晏中好不难,气得跺了脚,但,晏二是他的二叔,他不答应,他能怎么样?

  马驰转向了李雁秋,道:“姓李的,听见了么?你一意掬心舍命为人出头,人家都没把自己的命当回事,你或许救得了他这一回,但你绝救不了他那一回,你说你该怎么样?”

  这话,在场的人都懂。

  晏二微微低下了头,连媚娘的脸都红了。

  晏中猛一跺脚,激动地叫道:“李爷,您别管了……”

  李雁秋微微一笑,摇头说道:“晏二,你教我做有始无终,虎头蛇尾的人?既已伸了手,好歹我要伸到底,是福是祸我都认了!”

  晏中身形猛颤,老眼涌泪,道:“李爷,您……”

  李雁秋已转向马驰,淡淡说道:“大当家的,我打算救一回算一回!”

  马驰冷然一笑,道:“姓李的,这就是你的摊牌?”

  李雁秋点头说道:“不错!”

  马驰冷冷知了笑,道:“那随你,不过,姓李的,那可就和解不成了!”

  “不!”李雁秋道:“我本打算在不伤彼此的情形下伸手调解,如今我改变了主意,我宁可得罪七位,我要七位毫无条件地退出京衡,回到来处去!”

  “七狼”兄弟勃然色变,马驰仰天狂笑道:“姓李的,你是在睡着,还是在醒着?”

  李雁秋道:“大当家的,我清醒得很!”

  马嚷道:“就凭你姓李的么?”

  李雁秋微一点头,道:“不错,就凭我姓李的!”

  马驰点头一笑,道:“好,咱们试试看,是你能让我七兄弟毫无条件地退京,回到来处去,还是我兄弟能让你姓李的跟他几个全躺在这儿……”

  神色忽转凄压狰狞,一探腰“嗨!”一声,一柄软刀已持在手中,跟着挣然连响,他那六兄弟各探腰际,刹时精光逼人,森寒刺骨,那是七柄缅刀!

  眼下没有一个不是识真的大行家,谁都知道,硬武器好使,软兵刃难用,在江湖上能使软兵刃的挑不出几个,便连铁骑纵横的十三雄,手中也都是百炼精钢的长剑。

  尤其这种“缅刀”是缅钢打造的,软得像面,薄赛过纸,功夫稍为差一点的,他不会用,更不敢用,因为它吹毛断发,犀利异常,一个不好倒霉的先是自己!

  所以,“七狼”一亮这软兵刃,晏二叔侄跟贾一飞脸上都骇然变了色,而李雁秋却平静如常,只是他神色微嫌凝重,一抬手,道:“晏老,请跟令二叔及贾老后退!”

  他让人退,同时自己跨前了一步。

  晏中急道:“李爷,您让我几个袖手旁观?”

  李雁秋淡然一笑道:“你听我刚跟子卫说么?我的事向不喜欢别人插手,所以你三位只有袖手旁观!”

  晏中激动地一摇头,道:“李爷,不行,我的鹰爪跟贾老弟的算盘都带来了,就是拼个死,我两个也要……”

  李雁秋双眉微扬,淡然说道:“晏老,原谅我直说一句。武家最忌的是分心,你二位别让我分心,否则我连自己都保不住!”

  这,晏中懂,他机伶一颤,住口不言。

  李雁秋淡然一笑,道:“晏老,后退!”

  晏中迟疑了一下,与晏二,贾一飞一起向后退去!

  李雁秋笑道:“这样我就可以专心放手一搏了!”

  抬手至腰,撩开了衣衫,缓缓抽出一物,那像一锄秋水,又像一道闪电,比地上的雪白,比屋檐下挂着的冰柱,比那七柄“缅刀”还要森寒夺人!

  那是一柄既窄又薄的软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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