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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


  老妇人摇头说道:“丫头,爱并不是罪孽,真执的爱是世间最伟大的,能惊天地,能泣鬼神,也感人最深,可是像你这样的爱,爱一个父执,爱一个长辈,那就是罪,是孽了!”

  姑娘娇躯猛颤,哑声说道:“为什么他和爹是朋友,是兄弟,为什么他是我的父执,是我的长辈,他为什么不是我的……”

  “丫头,”老妇人叹道;“这也许是天意,当年他一剑退众贼,救你爹跟我于生命垂危,千钧一发之际,你还小……”

  姑娘道:“可是现在我长大了,他也不过近卅!”

  老妇人道:“可是,丫头,他是你的父执,你的长辈,这是永远也改变不了的……”

  姑娘娇躯倏颤垂下滚首,道。“难道我的命就那么薄么?”

  老妇人忽地笑了,伸手抚上香肩,道:“傻丫头,这无关命的落厚,这只是每个女儿家到了年岁之后,小心眼儿里那种连自己都莫明其妙的冲动情像,等再过几年,你就会笑自己如今的糊涂……”

  “娘,”姑娘微微摇头道;“只有我自己明白,我如今并不糊涂……”

  老妇人笑道:“傻丫头,人在糊涂的时候,谁会承认自己糊涂,这就跟你爹每每大醉伶仃之际,却偏不承认自己喝醉了的道理一样,等他清醒之后,他就会明白了,娘是过来人……”

  姑娘摇头说道:“我一辈子都会认为自己是清醒的,自己是对的。”

  老妇人道:“因为你如今正在糊涂中。”

  姑娘摇头说道:“不,娘,我到了您这年纪时,也是一样。”

  老妇人道:“以娘为例,娘在你这年岁时,跟你一样,甚至于比你还湖涂,可是娘却早在多年前就明白了。”

  姑娘道:“您要是不信,您往后看好了!”

  老妇人眉锋微皱,叹道:“丫头,你自己难醒,叫你总该叫得醒,这不是一厢情愿……”

  姑娘她扬眉说道:“我不信秋叔他对我……”脸一红,住口不语。

  老妇人道:“丫头、秋叔他爱你,但那跟你爹娘对你的爱一样,绝不是儿女私情那种爱,你要是不及早收心,悬崖勒马,只怕你会痛苦,一辈子遗恨终生。”

  姑娘道:“您认为秋叔是这样?”

  老妇人道:“娘敢说,世上没人比你爹跟我更了解你秋叔!”

  姑娘美目一转,道:“假如秋叔也……”

  “丫头,”老妇人正色说道:“那绝不可能,你秋叔是个怎么样的人,你该明白!”

  姑娘道:“我是说假如……”

  老妇人断然说道:“这件事对他来说,绝没有假如。”

  姑娘摇头说道:“我不信,您看着好了!”

  老妇人机伶暴颤,道:“丫头,你要是……”

  姑娘截口说道:“娘,我敢说,秋叔他绝没有把他自己当成我的长辈。”

  老妇人道:“那是因为他对人永远谦虚!”

  姑娘道:“既然他没把自己当成长辈……”

  老妇人沉声喝道:“丫头,你是要气死你爹跟我。”

  

  

  

  

  

  

  第三章

  姑娘眼圈儿一红,突然流了泪,道:“娘,你为什么不让我试试,一回,一回!”

  老妇人面现不忍色,老脸抽搐,叹道:“丫头,你要不及早收心,一旦等你秋叔开了口,到那时你会比现在更痛苦,只怕永远也……”

  姑娘哑声说道:“娘,没有秋叔一句话,我绝不死心!”

  老妇人身形倏颤,缓缓垂下头去,半晌始抬头一叹说道:“好吧,为了让你及早死心,我答应……”

  姑娘神情一喜,带泪而笑,乍羞还惊,娇模样儿爱煞人:“娘,真的?”

  老妇人脸上没有一点表情,道:“真的,娘什么时候骗过你,不过,丫头,你得答应娘!”

  姑娘红着桥靥道:“娘,只要秋叔有一个不字,我马上死了这条心。”

  老妇人微一点头,道:“那就好,既然有了你这句话,娘就放心了,折腾了大半夜,娘也累了,你睡吧,别忘了盖被子!”说着老妇人站了起来。

  姑娘及时说道:“娘,您可不许对秋叔说……”

  老妇人一怔,旋即淡笑摇头,道:“你放心,娘不会的,你秋叔也用不着娘关照的。”

  转身缓步出门而去,缓慢的步履,明显地显示出她那沉重的心情……

  姑娘她可没留意,娇靥上犹布满了泪渍,但也倏地浮起无限娇羞,惊喜的甜笑,伸手自枕头边儿上抓起那份儿礼,双手紧握,放在了胸前,美目中,闪耀着的是难以言喻的异样光采。

  忽地,她站了起来,在床头那枣红的小箱子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了一样东西,那是一对还没有做好的鞋,看大小,看形式,那不是女儿家穿的绣花鞋。

  灯下引线穿针,娇靥上喜孜孜的……。

  五更前后,书房的门儿开了,乐长春满脸酒意地带着笑与李雁秋并肩行了出来!

  李雁秋的脸上,不过添了一层薄薄的酡红!

  东边屋里急步迎过来了瘦高中年汉子。

  乐长春咦了一声,道:“子卫,你怎么还没睡?”

  瘦高中年汉子含笑说道:“李爷一年只来一次,心里头高兴,睡不着。”

  乐长春呵呵笑道:“听见了么,兄弟!”

  李雁秋淡淡一笑,目注瘦高中年汉子道:“子卫,我一人累得大伙儿一夜没挨床,我很不安。”

  瘦高中年汉子道:“李爷,您这是见外的话……”

  乐长春插口说道:“子卫,你大嫂呢?”

  瘦高中年汉子道:“刚才在侄女儿房里,如今想必睡了!”

  话声方落,只听堂屋传来老妇人话声:“谁说的,雁秋还没走,我能睡?”

  三人抬眼望去,只见老妇人由堂屋行了出来。

  乐长春“哈!”一声,道:“敢情老婆子精神还好着呢。”

  老妇人道:“那有什么办法,冲着你俩,我得强睁着这双老眼!”

  李雁秋忙迎上去,道:“嫂子,您别出来了!”

  老妇人道:“不碍事,老闷在屋里那行,你嫂子可跟当年没两样……”

  顿了顿,接道:“怎么,要走了!”

  李雁秋道:“是的,嫂子,过两天我再来看您!”

  老妇人道:“兄弟,嫂子我只有一句话,万事小心,走,送你出去。”不容李雁秋说话,拉着他往外便走。

  盛情难却,李雁秋只得由她。

  乐长春适时叫道:“丫头呢,怎不叫她出来送雁秋。”

  老妇人飞快递过个眼色,道:“咱们那个丫头早进了梦乡,反正雁秋不是外人。”

  乐长春人有酒意,又在黑夜里,没看见那一瞥眼色,他叫道:“这成什么话,我去叫……”

  老妇人伸手拉住了他,叱道:“老头子,嚷嚷什么,跟我送雁秋去。”

  乐长春呆一呆,这回没说话,因为他明显地觉出,老伴儿抓在他胳膊上的那只手紧了一紧。

  三个人送客送出了药铺,望着李雁秋那颀长身影消失在雪地上那黎明前的夜色里,乐长春收回目光问道:“老婆子,是怎么回事?你也不怕雁秋……”

  “雁秋他不是外人,”老妇人冷冷截口说道:“他也比你明白,走,进去再告诉你。”

  于是,三个人转身进了门,接着,“乐家老铺”关上了门……

  李雁秋带着轻微的酒意,踏着满地积雪,顶着刀儿一般的刺骨寒风,在那空荡而寂静的大街上独自一人走着。

  不知怎地,他那一双眉锋皱得深深地!似乎,他有着某种愁,某种心事。

  刚到“西四牌楼”,突然一声沉喝划破寂静夜色:“站住!”

  猛可里这么一声,能吓人一跳!

  紧接着一条人影由一片黝黑的胡同口掠出,单掌一递,由身后抓向了李雁秋的左肩!

  李雁秋闻声停步,左肩一塌,身形后旋,左掌一探正抓上那人腕脉,只一振腕,那人一个跄踉。

  “哟!”李雁秋一怔松手,笑道:“原来是杨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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