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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一


  井立道:“主人吩咐属下后就走了,不知道往哪里去了。”

  白衣女子道:“他怎么知道我要带着人折回长安?”

  井立道:“回主母,主人神人……”

  白衣女子道:“他为什么不让折回长安?”

  井立道:“回主母,主人说双龙镖局已然空了,金大龙父子三人也已他去了……”

  “他去了?”白衣女子道:“知道上哪儿去了么?”

  并立道:“回主母,兰州桃花堡。”

  白衣女子讶然道:“他怎么知道……”

  井立道:“属下适才说过,主人神人。”

  白衣女子道:“那么,他到桃花堡干什么去了?”

  井立道:“想是他怀疑那欧阳畏是当年围攻……”

  白衣女子忙道:“没有人通知欧阳畏一声么?”

  井立平静地道:“回主母,那是欧阳畏自己的事,桃花堡跟主人无关。”

  白衣女子“哦”地一声道:“那么欧阳畏不是……”

  井立道:“回主母,不是!”

  白衣女子一点头道:“好吧,井立,我问你,半年多前可有两个酒客在长安酒楼道及有人用阴柔掌力伤了司空表事?”

  甄世贾神色忽地一紧。

  井立毫不犹豫点了头,道:“是的,主母,确有这个事。”

  甄世贾神情松了,满脸是讶异神色。

  白衣女子道:“可知那两个人是什么来路?”

  井立道:“事跟咱们无关,属下没留意。”

  白衣女子道:“可记得那两人什么长像。”

  井立摇头道:“属下记不得了。”

  白衣女子默然不语,半晌忽道:“天色不早,传话下去,咱们该走了。”

  井立与甄世贾一起躬下身,“是!”

  白衣女子带着侍婢袅袅向里行去。

  井立与甄世贾恭谨躬身相送,一直到看不见白衣女子的身影,方始站直了腰,抬起了头。

  甄世贾望着井立不安地一笑,方待说话。

  井立突然冷冷说道:“别谢我,要谢该谢主人,要不是主人隐身长生殿听见你跟主母的说话,今夜你就难免泄底,以后口风紧些,说话小心点,别替主人惹麻烦。”

  话落,径自转身而去。

  甄世贾怔在那儿,脸上的表情难以言喻……

  第十一章 桃花玄阵

  宝鸡,是个交通枢纽,重要城镇,它西通天水、兰州,南通四川、云贵。

  秦汉隋唐都建都于西安咸阳达千余年,宝鸡是通陇蜀的要塞。

  在宝鸡县东十五里处,有条溪,叫潘溪,那是个渭水上游的一支。

  大晌午的时候,有个中年青衫客风尘仆仆,顶着大太阳,步履若飞地沿着潘溪疾走。

  这地方很开阔,也很静,沿溪之路是小径,罕见行人,所以很静,除了流水淙淙外,别的几乎听不到了什么。

  山在远处,这儿除了溪旁的两座庙,一块巨石,及石旁一株华盖般大树外,也难看见什么。

  行走间,青衫客有意无意地向着溪边巨旁那棵大树上投过一瞥,想是他烈日下行向往阴凉,但可能他要急着赶路,所以脚下并未稍停。

  然而,事与愿违,他不得不停下脚步——一个怪声怪气的话声,那枝叶茂密、华盖也似的大树是透射下:

  “捧腹笑呵呵,

  世上愚人多,

  清凉夜晚他不走,

  日头底下忙奔波……”

  哼了一声,接道:“我老人家倒要看看是谁那么傻,小子,站住!”

  青衫客并未有半点惊异,却只一皱眉便停了步。

  这里,枝叶微动,一团肉球自树顶坠下,直向树下那方巨石落去,这一下要是摔着——

  而,那团肉球轻轻地落在了巨石上,再看时,令人喷饭皱眉,那是个五尺不到的矮胖老者,肿肿的两颗眼,圆圆的一颗鼻子,鼻梁上架着一副老花眼镜,偏他一副儒生文士打扮,手里握着一册书,但却边幅不修,胡子老长,头发蓬松,那袭儒衫既黄又黑,既宽又大。

  青衫客眉锋又复一皱,那矮胖老者一咧嘴,叫道:“乖乖,这石头好烫,真不知当年姜夫子是怎么坐的!”

  两肩一晃,站了起来,的确,高不及五尺,儒衫下摆已扫着了脚面,青衫客不禁失笑。

  这一笑,笑得矮胖老者瞪了眼:“咄,小子,面对长者竟敢无理,笑什么?”

  青衫客笑容微收,没有说话。

  矮胖老者喝道:“小子,你聋了?”

  青衫客突然说道:“张口小子,闭口小子,这就是长者之理么?”

  矮胖老者一怔道:“原来你不是真聋……”

  青衫客道:“老人家,真龙飞上天了。”

  矮胖老者又呆了一呆,道:“小子,好一张油嘴,看不出你小小子年纪竟然敢反口责问我老人家,难不成你想跟我老人家……”

  青衫客:“老人家,我今年近三十了,一个近三十的人,难道分不清是非么?”

  矮胖老者道:“小子,你说谁是谁非。”

  青衫客:“若以我看,自然是我是老人家非了。”

  矮胖老者道:“小子,有说么?”

  青衫客道:“自然有。”

  矮胖老者道:“说说看。”

  青衫客道:“我走路走的好好的,老人家无端出声喝止,且张口小子,闭口小子,谁是谁非该很明显了。”

  “有意思!”矮胖老者咧嘴一笑,旋即绷起脸摇头说道:“以我老人家看,不是的是你而不是我老人家……”

  青衫客“哦”地一声道:“老人家想必也有说,请说说看。”

  矮胖老者道:“我老人家本来树荫睡大觉,正梦神人授五色之笔,不料你小子由此路经过,横扫一眼吵醒了我老人家的好梦,这还情有可原,最不可原谅的是,我老人家怜你日头底下赶路,你却装聋作哑,不理不睬。”

  青衫客道:“说完了么?”

  矮胖老者道:“说完了,很够了。”

  青衫客淡淡一笑道:“对老人家这番说法,我置评八字。”

  矮胖老者道:“哪八字?”

  青衫客道:“无理取闹,强词夺理。”

  矮胖老者老眼一瞪,道:“小子,你怎么说?”

  青衫客道:“我这个人好话向来不说第二遍。”

  矮胖老者沉默了,老眼凝注好半晌,突然以手搔头,先是嘿嘿而笑,继而呵呵大笑:“有意思,你小子越发地有意思了,我老人家活了这么大把年纪,还没有人敢如此这般地当面数说我老人家的不是,那也难怪,因为你小子不知道我老人家是谁,有道是:不知者不罪……”

  青衫客道:“倘若老人家无理取闹,我要告辞了。”

  他便要拱手。

  矮胖老者手中书一摆,突然喝道:“小子,慢着!”

  青衫客放下了手,道:“老人家还有什么教言?”

  “教言?”矮胖老者咧嘴笑道:“知书达理,小子更有意思了,听着,小子……”

  顿了顿,接道:“你小子是我老人家生平所见遇长者不亢不卑,会说话,敢说话的第一人,所以我老人家打算……打算……”

  干咳两声接道:“总之,我老人家打看见你的第一眼就喜欢你,如今嘛,我老人家打心窝里更喜欢你,所以,所以,所以……”

  又干咳了两声,然而青衫客接了口:“老人家有话何妨直说,找还急着赶路。”

  “咳,咳,”矮胖老者又咳了两声,推了推老花眼镜,道:“说得是,说得是,我老人家就干脆说吧,你小子姓什么,叫什么?”

  青衫客目光一转,道:“老人家,我姓金,叫金大龙。”

  矮胖老者点头说道:“噢,噢,金大龙,金大龙……”

  眉锋一皱,凝目不语。

  金大龙道:“老人家,有什么不对?”

  矮胖老者突然开口说道:“小子,这是你的真姓真名么?”

  金大龙道:“老人家,我有报假名的必要么?”

  矮胖老者道:“说得是,没有,没有……”

  接问道:“你小子是哪儿人?”

  金大龙道:“塞外!”

  “塞外?”矮胖老者微愕说道:“你小子如今是回家去?”

  “不!”金大龙道:“我早就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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