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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一


  费独行说他能一觉到天亮!其实天知道,这后半夜他根本没能合眼,他倒不是怕什么,而是因为白云芳的那些话!

  听不见费独行的步履声了,白云芳抬手熄了灯,快步往里去了!

  转眼工夫之后,一条无限美好的黑影翻出了后窗,足未沾地,轻盈美妙地掠出了“中堂府”,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里!

  “北京城”里夜色寂静,大街上、小胡同里,到处都是空荡荡的,很难看见一个人影,而且十家有九家都熄了灯,很难得有一两家还绿着灯的。

  这一家就是那很难得还亮着灯的一两家中的一家!

  这一家,小小的四合院,上房屋里灯火通明,院子小,屋子自然也大不到那儿去,上房屋里坐了那么多人,显得有点挤。

  那间灯火通明的上房屋里共有十几个人,七个坐着,其他的人都站着。

  坐着的七个人当中有五个是老头儿,另两个一个是中年文上打扮的中年人,一个是个长得既像“水滩传”里的时迁,又像“三盗九龙杯”的杨香武的中年瘦汉子。那五个老头儿之中有两个打扮像教书先生,一个老和尚,一个老道,一个竟是个蓬头垢面的老叫花!

  两个打扮像教书先生的老头儿之一,一个穿青衫,一个穿黑衣,穿青衫的那位长眉凤目,相貌清瘦,精神单钎,穿黑衣的那位股涂得像锅底,浓眉大眼像极了黑虎赵玄坛。

  站着的则都是年轻人了,一个个气宇轩昂,英武逼人,最大的不过三十出头,最小的也在甘上下。

  一间屋挤那么多人,但却鸦雀无声,寂静异常,没一个人说话!

  七个坐着的脸色都异常凝重!

  站着的那些个年轻人则一个个显得都很不安。

  突然!坐着的七个,两眼里都有两道寒光一闪,那老叫花轻吁了一口气、开了口:“可来了,真能让人等啊!”

  一阵带着兰席异香的微风飘过,上房屋的灯光一暗复明,再看时,上房屋里多了个人,一身黑色夜行衣,黑纱包头,外罩一件黑风憋,逼人的英气中带着妩媚,身材美、人更美。

  是白云芳,她一矮娇躯跪了下去!道:“云劳给师父跟六位叔叔请安。”

  “哎呀!宝贝儿。”老叫花咧嘴带笑道:“这是哪一套,全让你师父教腻入了,起来,起来,让五叔看看是胖了还是瘦了。”

  他手中打狗棒一递,硬把白云芳一个娇躯挑了起来,白云芳趁势拧身走了过去!

  老叫花伸手抓住了她,“喷”、“喷”!有声地道:“暧,暧!你们看看,你们看看,咱们姑娘是越来越标致,越来越美了,想当年五叔每见面非要亲一个不可,如今是个眼看要嫁人的大姑娘了,不能亲了……”

  敬陪末座那个长得像“杨香武”的瘦汉子道:“本来就是,也不怕你那蓬滴满了油汁酒液的脏胡子扎了人家姑娘的嫩脸蛋儿。”

  坐着的几位都笑了。

  白云芳也笑了。

  那黑脸黑衣老者轻咳一声道:“云芳!你怎么到现在才来?”

  白云芳忙回道:“有点事儿耽搁了,让您几位久等了。”

  老叫花冲黑脸黑衣老者一瞪眼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见面就问罪,孩子这不是来了么,你要知道,孩子走路来的,她没长翅膀不会飞。”

  黑脸黑衣老者抬手一指老叫花,望着坐着的几位道:“你们听听,护哪有这样护法的,我说什么了,我只不过是问问。”

  瘦汉子干咳一声道:“二哥说得是,刚才我也一肚子不痛快……”

  老叫花霍地转过脸来道:“老七!你那不痛快在哪儿?”

  瘦汉子一咧嘴道:“没了,看见姑娘没了一半儿,另一半让五哥你这一吓全吓跑了。”

  坐着的几位又笑了。

  老叫花哼了一声,道:“谅你那不痛快,也不敢不跑。”

  那长眉凤目,相貌清瘦的青衫老者轻咳一声道:“云芳现在的处境不方便,她不能在外头待太久,咱们还是谈正经的吧,云芳!听说如今为对付费慕书而赶到京里来的各路人物不在少数?”

  白云芳神情一肃道:“是的!师父,都是哪些路上的人物,想必几位师哥已禀报过了。”

  青衫老者微一点头道:“外头的情形,你几位师哥都已经很详尽的禀报过了,不过里头的情形他们却不清楚……”

  白云芳道:“里头还是老样子,并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黑脸黑衣老者道:“自从费慕书来了之后,那贼可是如虎添了翼,而且爪牙也更利了。”

  白云芳道:“二叔!那对咱们不是有益无损么?”

  在座的七位都为之一怔,黑脸黑衣老者诧异地看了白云芳一眼道:“云芳!你这话什么意思?”

  白云芳道:“二叔!云芳说的是实情实话,您几位所以派云芳混进和神府,为的是助和坤作恶,对内:让和坤的势力逐渐扩大,一天天的败坏朝政,对外,让和坤的作为变本加厉,以激起民间万丈怒涛,而费慕书的来到,正如二叔您刚才所说,和坤如虎添翼,爪牙更形锐利,这不是正合咱们的心意么?这不是对咱们有益无损么?”

  黑脸黑衣老者听迷惑了,转望青衫老者道:“大哥!这……”

  老叫花一点头道:“对!孩子说的对,说的是理,咱们暂时不该动费慕书!”

  青衫老者望着白云芳道:“云芳!恐怕你误会了我跟你六位叔叔的初衷了。”

  白云芳道:“云芳误会您跟六位叔叔的初衷了?您请明示?”

  青衫老者微一点头道:“你刚才说得不错,我跟你六位叔叔让你混进和坤府去,为的就是假和坤之手扼断满虏的命脉,摧毁爱新觉罗氏王朝,但是和贼的动向咱们必须能加以控制,也就是说今天咱们让他害甲,绝不能让他害了乙,而费慕书的投靠和神,势将让咱们难以控制和坤,所以咱们必须除去他,你明白了么?”

  老叫花又点了头,道:“嗯!对,对,对!听大哥这么一说,费慕书还是该除,费慕书还是该除的。”

  白云芳并不苟同,道:“云芳明白了,无如云芳还是认为咱们不该动费慕书!”

  老叫花为之一怔!抬眼望向白云芳。

  育孩老者也为之微微一愕,道:“云芳!这又为了什么?”

  白云芳道:“别人不清楚,也可以说这么多年来江湖上一直误会了费慕书,云芳跟他相处这么多日子以来,云芳明白了,云芳不敢说他是一个真正的侠义英豪,一个顶天立地的奇男子,但云芳绝不认为他是一个只知杀人越货的响马,云芳虽不清楚他有什么侠迹,但至少他的作为仰不愧、俯不作,他只默默地做他该做的,从不计较世情之毁誉褒贬……”

  屋里的每一个人都听征了,都听直了眼。

  难怪!谁会想到白云芳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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