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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七


  费独行谢了一声,坐了下去,俏丫头还给他倒了杯茶。

  茶刚放在费独行面前,珠帘一掀,小客厅里顿时为之一亮,白云芳出来了,头发梢儿还有点儿湿,似乎是刚选过澡,一袭晚装,娥眉淡扫,她本来就美,现在更美、更动人,跟以往的她也有一种绝然不同的风韵。

  费独行不禁为之呆了一呆,很快地欠身而起,趁势一躬身道:“见过总领班。”

  白云芳本来是一脸寒霜的,一见地上那名领班为之一怔,讶然抬眼,惑然地望着还在躬身行礼的费独行,张口问道:“这?这是什么意思?”

  费独行道:“托总领班之福,幸未辱命,特来把人赃呈交总领班。”

  白云芳一指地上那名领班,道:“你说他……”

  费独行道:“禀总领班,这件案子是内贼勾结外头的宵小干的,府里这个领班就是主犯。”

  白云芳目光一凝,道:“费独行,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费独行道:“总领班可以问他,假如属下是曲枉塞责,属下愿领重罚。”

  白云芳迈步走了过来,往椅子上一坐,道:“拍活他的穴道。”

  费独行弯腰伸手,在那名领班脑后拍了一下。那名领班身躯一震睁开了眼,旋即他脸色大变,转身要跑。

  费独行横跨一步拦住了他。

  只听白云芳冰冷叫道:“范富春。”

  那名领班机伶一颤,转过身来跪倒在地,颤声道:“总领班,属下知过,属下该死,您开恩,您开恩。”

  白云芳柳眉一剔,抬眼望向费独行。费独行回望着她,没说话。

  忽听白云芳一声冷喝:“来人。”

  那名领班机伶一颤,窜起来扑向白云芳。

  费独行后头伸手一把揪住了他,扬手一掌把他打晕了过去。

  两名护卫走了进来,刚一躬身,白云芳挥手喝道:“拉到前头去给我毙了。”

  两名护卫一见地上是领班范富春,为之一怔,也迟疑了一下。

  白云芳一巴掌拍上茶几,喝道:“你们聋了么?”

  两名护卫身躯一震忙躬身答应,拖起范富春退了出去。

  白云芳似乎余怒未息,酥胸起伏得很厉害,脸色也有点白,她抬眼望向费独行,沉声道:“这件事你办得很好……”

  费独行微一欠身道:“谢谢总领班夸奖。”

  白云芳一摆手道:“没你的事儿了,你回去歇息去吧!”

  费独行目光落在几上那个小包袱上,刚要说话。

  一阵急促步履声传了过来,姚师爷匆匆忙忙地进来了,进门便道:“听说贼逮住了,在哪儿,东西找回来了么?”

  他倒是挺会演戏的,唱功好,做功也不赖。

  他是中堂府的首席师爷,白云芳不得不站起身来。

  费独行道:“总领班正要去见您,人让总领班下令砍了,东西在茶几上,您点点吧。”

  姚师爷忙不迭地走了过来,打开包袱一过目,立即点头说道:“没错,没错,一样也不少。”

  他包好包袱揣进了怀里,转身望着费独行一扬拇指,满脸惊喜地道:“老弟,你真行,我看巡捕营的人得多跟你学学,我没为中堂府拉错人,追回失物有功……”他转望白云芳道:“白总领班,是不是该有个奖赏啊?”

  白云芳眉梢儿跳动了一下,淡然说道:“不劳姚老费心,我自有安排。”

  姚师爷毫不在意,连连点着头道:“那好,那好。我这就去禀报九夫人去,也好让九夫人安安心了。”

  他转身要走,忽又停步说道:“对了,这是哪儿来的贼这么大胆,敢跑到咱们中堂府来偷东西?”

  费独行明白姚师爷的用心,要在片刻之前他一定会接话,可是现在看白云芳这样,他却有些不忍,他没吭气儿。

  白云芳却道:“费独行,告诉姚师爷。”

  费独行只得说道:“姚老,是内贼,府里的领班范富春。”

  姚师爷脸色一变,道:“怎么说,是范富春?”

  费独行道:“是的。”

  姚师爷冷笑一声道:“这倒好啊,府里居然出了内贼了,这是只丢了几样东西,要是割了谁的脑袋去怎么办?这幸亏费老弟干练破了案把人拿住了,要不然哪……那张纸条儿上不写的很清楚么,再偷就要偷脑袋了,护卫原是干什么的,现在居然当起贼来了。这?这岂不是天大的笑话,张扬出去,怕不让人笑掉大牙?”

  “说的是,”白云芳冷冷说道:“我一向都在张家口,府里这些护卫没人管就要造反了,说不定范富春还是受难的指使呢!”好厉害的姑娘。

  姚师爷脸色大变,霍地转过身来道:“白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白云芳道:“那要先问问姚老你是什么意思?”

  姚师爷道:“我说的是实话。”

  白云芳道:“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

  姑娘厉害,错非姚师爷别有用心,话中有话,他不会怀疑人家话中有话,别有用心。他能承认自己话里有话,别有用心?

  不能,因为姑娘白云芳说的是实话。她一直在张家口,不在府里,她并没有责任,怪不到她头上去。所以,姚师爷他只有被顶回去吃了哑巴亏了。

  姚师爷未免下不了台。费独行给了他个台阶儿,道:“姚老,玉器不比别的,碰坏一点儿就全完了,还是赶快拿回库房去吧。”

  姚师爷何等样人,还能不懂趁机下台,他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姚师爷走了,费独行也一躬身道:“属下告退。”

  他要走,白云芳突然说道:“你等会儿。”

  费独行道:“总领班还有什么吩咐?”

  白云芳冷冷说道:“我自然有话要跟你说。”她坐了下去,目光冷冷一扫费独行,道:“你好像在两面儿讨好,是不是?”

  费独行道:“总领班明鉴,属下并没有意思要讨好谁。”

  白云芳道:“是这样么?”

  费独行道:“是这样。”

  白云芳道:“那么姚师爷刚才问贼是哪儿来的,你为什么不说话?”

  费独行道:“那是因为没有总领班的指示,属下不敢贸然开口。”

  白云芳道:“你就那么听我的么?”

  费独行道:“总领班是顶头上司,属下理应听总领班的。”

  白云芳冷冷一笑道:“你会说话,你真会说话。你明白,我也承认。不错,我是存心整你,我没能整着你,并不意味我输了。”一拍茶几道:“告诉你,我不需要人同情,我也不领你这个情。”

  费独行扬了扬眉道:“总领班话既然说到这儿,属下斗胆,敢请总领班明示,属下哪一点不对了,总领班这么整属下?”

  白云芳霍地站起,厉声道:“你这是质问我?”

  费独行道:“属下不敢,属下只是要明了真相。”

  白云芳一点头道:“你要明了真相?好,我告诉你,我看你不顺眼。”

  费独行淡然一笑道:“总领班看我不顺眼,是么?我记得在张家口马蹄胡同时,总领班跟我挺投缘的。”

  白云芳脸色一白,怒笑说道:“你好大的胆子。”闪身欺到,扬起玉手一个嘴巴子抽了过来。

  费独行一翻手便抓住了白云芳的腕脉,冷笑说道:“总领班,别人都打得,只有我打不得。”

  白云芳猛力一挣,厉声叱道:“放开我,我打不得你?有人给你撑腰?就冲你这犯上,今天我就非毙了你不可。”

  她挣是挣了,却没能挣动分毫。

  费独行淡然说道:“总领班,我不需要任何人给我撑腰。总领班这么闹,对属下不见得会怎么样,对总领班可没有什么好处,一旦闹起来,在这儿待不下去的是总领班你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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