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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二


  商二怔了一怔,旋即点头说道:“姑娘说的是,您赁的房子在哪儿,可否告诉我一声……”

  黑衣人儿浅浅一笑道:“商护卫,等我搬过去了再说吧。”显然她不肯说。

  人家既然不肯说,商二自然也不便再问,告个退之后,跟着傅少华出了门,黑衣人儿没送,道:“二位好走,恕我不送了。”

  一出客栈,傅少华便埋怨上了商二:“商二,你是怎么回事,你怎么能把什么都告诉她?”

  商二咧嘴一笑道:“少爷,我有我的道理,我这叫以心换心,抛砖引玉,您没见,我这一着已经奏效了,人家态度已经有所改变了,倒是您,反倒生分起来了,少爷,光靠我一个人儿总没用,您二位得顺着我的劲儿往一块走,有一个往外挣就凑不到一块儿去。”

  傅少华浅然一笑道:“商二,你问她住处,也不告诉你,你不觉得没趣么,你还这么热心么?……”

  商二咧咧。嘴道:“少爷,商二什么都怕,就是不怕这个,人家多少尽得端着点儿,总不能全向您低头啊,您怎么不看看您自己是怎么对人的。”

  傅少华淡然说道:“随你怎么说吧,这回算了,下回不许擅做主张多嘴。”

  商二还待再说,忽然把要说的话吞了下去,把那封信往前一递道:“少爷,人家给您的信,拆开来看看吧。”

  傅少华正眼没瞧一下道:“要看你看,我不看。”

  商二道:“瞧你,人家给您的信,又不是给我的,我怎么能看。”

  傅少华道:“有什么不能看的,我没什么好瞒你的,你代我看吧。”

  商二迟疑了一下,一点头道:“好吧,我听您的,我不看您不看,那么这封信让谁去看去?……”

  他拆开了那封信,抽出来信笺,一股淡淡幽香先扑鼻,商二只瞧一眼,他突然怔住了,也停步了。

  傅少华看出不对来了,跟着停了步,问道:“怎么了,商二?”

  商二轻吁说道:“人家全知道了,还要瞒人家,您拿去看看。”把那封信递了过去,傅少华接信在手,那股子淡淡的兰麝幽香让他好不自在,他一副不经意之态把那封信给看了一遍。

  这一看,可真把他看得脸红耳热,心里既是歉疚,又惭愧,信上写的没一句多余的话,全是告诉他她已经知道官家内调山东巡抚夏保桢主持护令之事,并负责对付各方来的三山五岳江湖人,敢情人家神通广大,已经先知道了。

  人家对她不隐瞒什么,而且供给他消息,他对人家一再隐瞒,须眉大丈夫,昂藏七尺躯,竟然不及一个女儿家心胸坦荡。

  傅少华好不难受,半天没说话。

  “少爷,”商二看了他一眼道:“您瞧,人家对您不赖吧?”

  傅少华表面上一副淡然之色,道:“也没什么……”好个轻描淡写的一句。

  商二有多灵,他焉能看不出少主心里的感受,他装作不知,指了指那封信,道:“少爷,看见了么,她叫什么‘东方婉君’。”

  傅少华看见了,信末署名四个字“东方婉君”。他只“嗯”了一声道:“看见了。”

  商二紧跟着一句:“好美的名字,是不?跟人一样!”

  傅少华把那封信往袖子里一藏,道:“走吧,别站在这儿碍眼了。”

  两个人回到了铁狮子胡同,白素薇跟云英还有王妈小青她们已经睡了,这是麻四的意思,因为她几个明天一早就要离京上路。

  麻四跟铁大在堂屋里陪着个客人,是阴瞎子。

  阴瞎子的听觉敏锐,傅少华跟商二一进院子,他便站起来冲外说:“少主,我到了。”

  几个人堂屋里见面,自有一番亲热,落座之后,傅少华道:“阴老,什么时候到的?”

  阴瞎子道:“刚到,一到就被兄弟们带到这儿来,先前我还防着有诈,及自见了铁大弟才松了一口气。”

  傅少华笑笑问道:“阴姑娘已经安置好了?”

  阴瞎子道:“安置好了,这孩子想必跟您投缘,一个劲儿地让我带话,告诉您多保重,唉!她从小就没远离过我,她舍不得,我也有点舍不得。”

  商二道:“好在这只是小别,长聚的日子在后头。”

  阴瞎子点头说道:“商二弟说的是。”

  麻四道:“少爷,外头的情形怎么样?”

  傅少华道:“诚如你所说,他们都混在一起了,既无特征也无表记,一时委实很难分出谁是谁来,不过到处都可以看见江湖人物。”

  阴瞎子道:“我在半路上就听见风声了,北京城里如今是卧虎藏龙,八方风雨齐会,各路的人马都到齐了。”

  商二嘴快,把傅少华遇见“乌衣门”的经过说了一遍。

  听毕,铁大头一个叫了起来:“怎么?那位姑娘已经先知道了,好大的神通……”

  “可不?”商二道:“咱们之所以能知道,是占了麻四身在官家的便宜,这位东方姑娘跟官家毫无关系,她居然比咱们还知道得早,神通之大的确让人不能不叹服。”

  铁大道:“她的消息是从哪儿来的?”

  商二摇头说道:“信上没说,不知道,她要是当面告诉少爷,我也许就问问她了。”

  铁大道:“也许人家就是怕你问,所以才当面没说。”

  商二道:“那倒不会,该告诉的都告诉咱们了,还怕问么?”

  铁大道:“那当面说不就行了么,干嘛这么费事写什么信哪?”

  傅少华扬了扬眉,没说话。

  商二瞪了铁大一眼,道:“你懂什么?”

  铁大愣愣地道:“怎么,我说错了么?”商二瞪了他一眼,没再理他。

  麻四接过口去道:“不管怎么说,夏保桢内调京师主持这件事,似乎是已经确定了。”

  商二皱眉道:“真让人想不通,虏贼怎么会单挑上他,他究竟凭的是什么?”

  铁大道:“断不会凭他治理山东多年的政绩,也不是凭文武兼备、懂用兵之策,这两者对江湖人物是用不上的。”

  商二看了他一眼道:“你居然也懂剖理了,不赖,打明儿个起太阳就从西边儿上来了!”

  阴瞎子道:“不管怎么说,事情很明显,官家既然把他调到京里来主持这件事,自然是借重他的长才,此事重大,官家有知人之明,断不会凋一个庸才到京里来。”

  傅少华点头道:“阴老这句话可谓一针见血,只是夏保桢一家三口我都见过,当时我没留意,现在回想也没有哪一位像个会武的,既然不会武,官家借重的就该是他的才智,有些时候对有些事,才智远胜于武功,官家能以京畿一流好手配合夏保桢的才智,那应该是相当的可观的。”

  麻四道:“也许您说的对……”

  傅少华道:“不管怎么说,由过去他治理山东的政绩看,夏保桢是个深具才智的人物,如今再配以官家京畿好手,那应该是如虎添翼,咱们不能不小心应付。”

  阴瞎子点头说道:“少主说的极是,只是,夏保桢是个难得的好官,万一将来咱们真跟他对上,咱们该拿他怎么办,难道咱们真能对这么一个好官下手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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