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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六


  万侯玉厉声说道:“龚老三,你要听真的还是假的?这回你就是把我丢到那后山蚁冢上,我也是不知道。”看来他是真不知道了。

  萧涵秋遂道:“那么,你答我这第三问,纪奉先的妹妹,纪飞霜姑娘如今在何处?”

  万侯玉道:“只知道纪姑娘也出了关,不知道她现在何处!”

  萧涵秋道:“这你就是不说实话了,纪奉先必已料到他妹妹跟出了关外,既如此,那有不交待你们铁骑会搜寻她下落的道理,再说,这一带是你们铁骑会的地盘,自己地盘里突然来了个单身陌生女子,你们会不知道?”

  万侯玉道:“事实上,铁骑会确实……”

  萧涵秋沉声说道:“万侯玉,说好的,六问换一命,你要是不说实话,可别怪我到头来自毁诺言不饶你!”

  万侯玉抬眼说道:“萧涵秋,真的六问换一命么?”

  萧涵秋道:“萧涵秋向来一言重九鼎,从不失信于人!”

  万侯玉道:“我如何能相信你的话?”

  萧涵秋道:“事实上你只有相信,别无他法!”

  万侯玉迟疑了—下,点头叹道:“好吧,我只有相信你了,纪姑娘现在铁骑会……”

  萧涵秋忙道:“铁骑会那安帮立寨地在何处?”

  万侯玉未答反问,道:“这算不算第四问?”

  萧涵秋扬眉笑道:“你够狡猾,我不占你丝毫便宜,算!”

  万侯玉道:“当然我得问个清楚,那么我告诉你,铁骑会离此还很远,过了阿木伊乌苏,在霍祖山上。”

  萧涵秋眉锋一皱,道:“再远我也放心,纪姑娘是纪奉先的妹妹,他不会伤害她的,如今你答我第五问,瓦刺族,共有多少人马?”

  万侯玉道:“多了,比当年还兵强马壮!”

  萧涵秋道:“他们的主力在什么地方?”

  万侯玉翻了翻眼,道:“这算第六问?”

  萧涵秋点头说道:“不错,这是我最后一问!”

  万侯玉道:“也远得很,就在霍祖山后!”

  萧涵秋双眉陡挑,但倏又淡淡笑道:“好了,我问完了,你可以走了……”

  万侯玉挺身便要站起,那知他站起了一半,身形一晃又砰然坐了下去,他忘了,一条大腿脱了臼。

  他刚要张口,萧涵秋已接着说道:“你额外答我一问,你杀过多少过往客商?”

  万侯玉脸色一变,道:“萧涵秋,你说过……”

  萧涵秋道:“我说过六问换一命,绝不食言,你便是杀了上千的过往客商,我今天仍是会放你走路的!”

  万侯玉神情微松,迟疑了一下,道:“不多,几年来死在我手里的,只有百多个!”

  萧涵秋目中寒芒一闪道:“那很好,百多个你还嫌少!那就是说,有百多个可怜人不是失了儿子就是没了父亲,再不然就是死了丈夫,你好一副残忍心肠……”右手闪电切下,万侯玉惨嗥一声,扑地乱滚,他滚出了小亭,鲜血遍地,亭中,却留着一只血淋淋的手。

  万侯玉厉声叫道:“萧涵秋,你说过……”

  萧涵秋冷冷说道:“万侯玉,我并没有食言失信,没有要你的命,仅断了你一只沾满血腥的手,这已是你天大的便宜,对那百多个惨死冤魂来说,这报应是太轻太微了,不过我话说在前头,这只是今夜这一次,错过今夜下一次再让我碰上,我就要你的命了,你走吧!”

  他转注桑古月,道:“桑大哥,麻烦替他托上大腿!”

  桑古月应了一声,闪身出亭,抓起万侯玉的右腿往上一托,随手一抖,万侯玉一个身形飞出丈外。这一摔下来也能要命,万侯玉半空里挺腰,脚先着地,但他脚一沾地腾身又起,飞遁而去。

  望着万侯玉那狼狈的背影,龚氏三杰颇感痛快之余,龚天鹏说了一句:“萧大侠,这样太便宜这匹夫了。”

  萧涵秋道:“否则何以换得他六答?那也不过是今夜这一次而已。”

  龚天鹏皱眉说道:“问来问去,仍未能问出纪奉先下落!”

  “不!”萧涵秋摇头说道:“已经问出来,纪奉先往霍祖山去了!”

  龚天雕呆了一呆,讶然说道:“老朽怎未听万侯玉说……”

  萧涵秋笑了笑道:“那是大寨主一时没有留心,万侯玉不是说瓦刺的主力在霍祖山后一带么?主力所在便该是酋长所在,纪奉先不往那里去,他往那里去?”

  龚天雕恍然大悟,击掌叹道:“萧大侠高明得令人佩服,这么说来,铁骑会会不会不知……”

  萧涵秋道:“我知道万侯玉未说实话!”

  龚天鹏突然说道:“那萧大侠适才怎不……”

  萧涵秋摇头笑道:“我答应饶他一命另有深意,适才我若是点破他,那岂不是等于让他回去通知纪奉先改地躲藏么?”

  龚天鹏呆了一呆,摇头苦笑。

  龚天鹏苦笑未已,萧涵秋将身站了起来,道:“如今只剩那婴儿下落不明了,要对付纪奉先,我必须先救出甄姑娘及那婴儿,事不宜迟,我要告辞了。”

  龚氏三兄弟跟着站起,龚天雕道:“再有个多更次天就要亮了,萧大侠何妨歇息,等天亮之后再走,迟早不差这一个多更次……”

  萧涵秋摇头说道:“谢谢大寨主好意,肩头这副重担一天不卸下,我便一天难安,还是早些赶路的好!”说着,他步出了那朱栏碧瓦的八角小亭。

  龚氏三兄弟未再挽留,跟在后面行了出来。

  刚走几步,萧涵秋突又回身说道:“纪奉先既已出关,如今的铁骑会已非往日的铁骑会了,他们随时有乘隙再来的可能,关于保护龚家寨及三位这足可敌国的财富,大寨主有何高明之策?”

  龚天雕那有听不出这话意的道理?忙拱手笑道:“尚望萧大侠不吝指教!”

  “不敢当!”萧涵秋笑了笑,道:“我给大寨主建个议,何妨请令岳不老仙翁风流叟来龚家寨盘桓些时日,三位也好尽尽那半子之道!”

  龚天雕呆了一呆,道,“萧大侠,老朽适才不是说过么?老朽这位泰山已然……”

  萧涵秋含笑说道:“大寨主这事你知我知,便是贵寨的弟子也不知道。”

  龚天雕脑际灵光突闪,忙拱手说道:“多谢萧大侠指点,老朽受教了,谨此谢过!”

  萧涵秋谦逊了—句、偕同桑古月飘然行向前寨。

  龚氏三杰直送出寨门外,并送了两匹千里明驼与萧涵秋及桑古月代步,一直望着两人两骑消失在茫茫夜色里,方始转身回寨,关上了寨门。

  这地方叫张北。张北是来往关里关外的客商所必经之地,所以这地方热闹得很,丝毫不下于再往南去紧把关口的张垣。

  这地方有客栈,只是这地方的客栈大异关里的客栈,全是那硬硬的土炕,而且桌椅上一天到晚不脱风沙黄尘。

  这地方也有酒肆,但这地方酒肆里头卖的,不是什么花雕、绍兴、茅台,而是那辛辣烫肠子的烧刀子,另外,还有那甜美的葡萄酒。

  再有,便是这地方很难得看见几匹马,便是有,那也是偶而过市的几匹套车牲口,一眼看上去,满街是骆驼。

  所以,有人说,一出居庸关,再过张垣,闭着眼就能知道到了关外,那不为别的,只因为鼻子里可以闻到那骆驼味儿,还有那一张嘴便是一口风沙的苦况。

  在这一家酒肆里,那靠东边墙角向外的一副座头上,坐着个身穿厚厚棉袄裤的瘦削老者。

  他,山羊胡,耗子眼,正是那大漠飞鼠谷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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