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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


  黑衣人儿美目中奇光大盛,身形猛地一震,不知怎地,像是萧涵秋脸上有朵花,她瞧得出了神!萧涵秋好不自在,忙又将面具戴了上去。

  黑衣人儿如大梦初醒,黑纱覆面,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只见那雪白赛霜的耳根上微有红意:“怪不得怪不得!我谢谢了,如今咱们两不相欠,我要走了,最后奉劝一言,北京非善地,倘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大事,还是早点离开的好!”

  话落,便要转身离去。萧涵秋忙道:“姑娘,我也最后请问一句,我为何落个叛逆之名?”

  黑衣人儿道:“那事关朝廷,我无以奉告,也不敢说!”

  腾身飞射而去,那无限美好的背影,转瞬间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原地,犹飘荡着那淡淡的醉人幽香。

  萧涵秋凝注着那黑衣人儿逝去处发了呆,良久良久,他方始缓缓举步,行向东方。一条纤小黑影,疾若流星般地在夜色中飞驰,她极其轻盈灵妙地掠进了皇城。但当她那无限美好的身形刚踏上城垛时,由数丈外一处暗隅中,闪电般地飘出一条黑影,拦住了她的去路。

  她一惊停身,是那位黑纱覆面的黑衣人儿,她柔荑方抬,倏又放下,圆睁一双美目,冷声说道:“是你……”拦住她去路的黑影,是那身材颀长,隐透慑人之威,顾盼之间,俨然一代枭雄的东西两厂总统领,那黑袍人。他淡淡答道:“不错,是我!”

  黑衣人儿黛眉一挑,道:“你来干什么?”

  黑袍人笑道:“对萧涵秋,我不能信任!”

  黑衣人儿道:“事实上,他如言地放了我,我如今也好好地回来了!”

  黑袍人道:“所以我也让他好好地走了,也放心了!

  黑衣人儿冷笑说道:“你何不说你怕我说出你的秘密!”

  黑袍人笑道:“那是什么话,你又不是外人,那怎会?”

  黑衣人儿道:“你就那么相信我么?”

  “当然!”黑袍人点头说道:“自己兄妹,我不相信你,还能相信谁?”

  黑衣人儿冷笑说道:“兄妹,这两个字由你口中说出,特别动听,你既然跟来了,就该知道我没有说出你的秘密。”黑袍人笑了笑,道:“事实上,你说出的并不能算少。”

  黑衣人儿道:“你都听见了。”

  黑袍人道:“站得太远,我没有听完全!”

  黑衣人儿冷笑说道:“哼,你到底还是听了,你不是说自己兄妹,相信我么?”黑袍人忙笑道:“我只是怕萧涵秋伤了你,所以跟了前去,以便随时救援,自然,那就难免会听到一些。”黑衣人儿道:“你很会说话,你既然听到了我跟他的谈话,还拦我干什么?”

  黑袍人道:“不是拦,是想保驾,送你回去。”

  黑衣人儿道:“好意心领,我自己又会走,这么大个人了,难道还怕被别人拐了去,天南地北,我一个人那儿没去过?”

  黑袍人笑道,“那是以前,眼前却有个能拐你的人!”

  黑衣人儿道:“谁?”

  黑袍人笑道:“何必明知故问?自然是那南龙圣手书生萧涵秋!”

  黑衣人儿那雪白的耳根上霍地通红,道:“多少年来,我对男人的看法你是知道的,我希望你不要胡说。”

  黑袍人阴鹫目光深注,笑道:“爹娘过世太早,咱们兄妹两相依为命,一块儿长大,没人比我更了解你的,是不是胡说,你自己心里明白,至于你对男人的看法,那是对一般男人,萧涵秋是个不凡的男人。”

  黑衣人儿美目略一眨动,道:“你也承认他是个不凡的男人?”

  黑袍人呆了一呆,道:“我只是说他比一般男人不同!”

  黑衣人儿道:“比你呢?”

  黑袍人目中威棱怒闪,道:“天下没有强过我的人!”

  黑衣人儿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一山还有一山高,天下比你强的人比比皆是,只是你死不承认,不容许他们存在罢了!”

  黑袍人突然仰天大笑。

  黑衣人儿美目翻动,冷然问道:“你笑什么?”

  黑袍人目光一敛,道:“不愧是兄妹,你可谓知我!”

  黑衣人儿也道“不容许别个比你强的人存在也许容易,不容许南龙圣手书生萧涵秋存在,那却是万难!”

  黑袍人目中寒芒闪动,淡淡笑道:“我要打算做一件事,不成功绝不干休,你何妨拭目以待,是他强过我,还是我强过他!”

  黑衣人儿忽地一叹说道:“哥哥,你这是何苦?名利累人,蜗牛角上较雌较雄,偌大世界,石火之中争长竞短,寸余光阴,人生能有几何?死后仅占尺土,论你如今的成就,你何必再……”

  “妹妹。”黑袍人微显激动地截口说道:“多年来,这是你第一次叫我哥哥!”

  黑衣人儿道:“哥哥该知道,那是从何时起,又为了什么!”

  黑袍人缓缓点头道:“我知道,那是五年前,由于我霸占了……”倏地改口说道:“可是,你也知我,妹妹,我生性好强,无论什么都要抢个第一,我的功力,天下第一,我的品貌,天下第一,我的妻子,也该是天下第一美人,我的财富,我的权势……”

  “哥哥!”黑衣人儿截口说道:“别说我浇你冷水,扫你的兴,你的功力与品貌,财富或可当世第一,但是那天下第一美人的妻子,只恐有问题,那不是你的,天下第一的美人,举世之中只有一个,你已经永远也得不到了……”

  黑袍人道:“可是我已经得到了!”

  黑衣人儿道:“那是她的人,而不是她的心,你所得到的,只是一具有时尽的躯壳,却不是无绝期的心灵……”

  黑袍人身形倏起轻颤,默然未语。

  黑衣人儿接道:“至于你的权势,是永远得不到第一的,你明白么?”

  黑袍人猛然点头,道:“我明白,可是妹妹你拭目以待,我不但要在武林之中夺得第一荣衔,而且要……”

  “哥哥,住口!”黑衣人儿一惊,娇喝说道:“你好大胆,这也是随便说的!”

  黑袍人笑道:“妹妹,我都不怕,你怕什么?我如今身为东西两厂总统领,所属皆武林一流好手,掌握天下人生杀予夺之权,便是有人敢怒,也不敢言,谁敢拿我怎么样?”

  黑衣人儿道:“倘若那一位削了你的职位,夺去你的符印呢?”

  黑袍人笑道:“符印只是朽木顽石,形同虚有,即使我如今是个下野之人,东西两厂的人也照样会听我的号令!”

  黑衣人儿道:“哥哥,凡事别那么过于自信,他们听命于你,是听命于你的权势符印,而不是听命于你这个人……”

  黑袍人笑道:“妹妹,有些事你不知道,我有十成把握能让他们听命于我,任何人不敢生有一丝异心!”

  黑衣人儿道:“那么你是……”

  黑袍人道:“妹妹,这是我的秘密,不能告诉你!”

  黑衣人儿沉默了一下,道:“哥哥,我不问了,但我要告诉哥哥,服人必须服心,立威定要立德,残酷之手法靠不住,虽然他们如今表面顺服,物极必反,一旦他们……”

  “妹妹。”黑袍人笑道:“不说这个了,倘若有那么一天,他们一个也活不了!”黑衣人儿机伶一颤,默然不语。

  黑袍人忽地一叹说道:“妹妹,你知道,无论在那一方面,我都有把握逐个夺得第一,唯有对她,正如妹妹所说,我得到的,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而不是一颗心,在这一方面,我似乎永远难以得到第一,也该是我这一辈子的唯一遗憾,唯一恨事……”

  黑衣人儿道:“哥哥,只因为你贪好虚名,便害得人家家破人亡,情侣难以见面,你忍心么,换了是你,你会怎么样?”

  黑袍人目中微现异采,但他旋即笑道:“妹妹,那是你们妇人之仁,我若动不动就生妇人之仁,还能驰骋疆场,斩将骞旗么?还能奉行朝廷交付我的使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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