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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九


  瘦小老头儿忙说道:“相公爷,你这是……”

  楚云秋道:“想必那“无情公子”冷铁生还没走多远,把你老拉到他面前问上一问也就知道了。”

  瘦小老头儿脸色一变,旋即暗笑说道:“相公爷,算是我服了你,我认栽了,想不到我这个老“骗仙”骗了半辈子人,如今竟在这上头栽在一个还不知道是哪路神圣的年轻人手里,我承认了,相公爷,你高抬贵手吧?”

  楚云秋倏然亡笑松了手,道:“莫老请坐。”

  “骗仙”莫言眨眨眼睛道:“相公爷你是要……”

  楚云秋道:“如今雨远大,反正莫老你不能走,坐下聊聊何妨。”

  莫言道:“休说两大,就是下刀子我也不怕,怕的是几事由不得我,我这个人别无所长,但却有自知之明,识时务,如进退。”说完话,一屁股生了下去。

  楚云秋跟他隔几而生,道:“莫若,你想必欠了冷铁生一大笔债。”

  莫言耸耸肩道:“说句良心话,他的度量也真够小了,我坑了他一回,他恨我入了骨,碰到这种硬要我命的人,那也只好避着他点儿了。”

  楚云秋道:“想必他被莫老你坑得相当惨。”

  莫言揉揉鼻子,道:“这不关相公爷你的事儿,还请相公爷你别问,就是问也问不出我的实话来。”

  楚云秋道:“莫若,你这一句就是不折不扣的实话。”

  莫言为之一怔,楚云秋笑笑,又道:“据我所知,莫若你骗了半辈子的人,对谁都从来没有实话,可是偏偏莫老你又是个阅历极广、胸蕴极富的“万事通”,别人不认识的人,你认识,别人不知道的事情,你知道,有这么回事么?”

  莫言想必被雨淋得着了凉,鼻子痒,他揉揉鼻子,道:“谁都这么说,可是谁都不知道我说的是不是实话。”

  楚云秋道:“我不相信莫若对人也有实话,可是,我相信莫老你确是个“万事通”。”

  莫言耸了耸肩,说道:“既然相公爷你相信,打既打不过你,跑又跑不了,那也只有任你了。”

  楚云秋道:“今天我碰巧得,算苍天待我不薄,也算我跟莫老有缘,如今我要在莫若面前请教几件事,愿不愿据实告诉我,那还任凭莫老。”

  莫言目光一凝,道:“有这种新鲜事儿?相公爷你是我生平首见,说的话也是我生平仅闻,任何一个人打听事儿,没有不想听实话的,怎么相公爷你来这么个岔样儿的。”

  楚云秋笑笑道:“我既然跟莫老你打听事儿,当然想从莫老你嘴里听到实话,不过莫若你是闻名于世的大“骗仙,我知道想从莫老你嘴里听到实话,那是难比登天,你莫老是位称奇的人物,所以找不得不出奇制胜。”

  莫言老眼一睁,道:“相公爷,没想到你是个对我胃口的趣人儿,就冲相公爷你这番话儿,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实就是,相公爷,要问什么你就问吧!”

  楚云秋微微地一笑,说道:“那我先谢谢莫老了,我这头一问,莫老可知道扬州梅家?”

  莫言道:“知道,当然知道,我要是说连扬州梅家都不知道,那末免太假了,可是扬州梅家当年为什么遭灭门之祸,行凶的是那些人,那我就不清楚了。”

  楚云秋笑道:“莫老高明,一句话堵住了我的嘴,我问不下去了,只好再换一问,莫老,梅家的人都没有了么?”

  莫言道:“据说是这样。”

  楚云秋道:“那么据莫老所知,又是怎么一个情形?”

  莫言摇摇头道:“相公爷,知道我不就告诉你了么?”

  楚云秋微点头道:“说得是,那莫老可知道“神手书生口楚凌霄!”

  莫言道:“知道啊,我要是说不知“神手书生”,那末免太假,可是……”

  楚云秋笑了笑,说道:“可是“神手书生”是被哪些人围攻而死的,这个莫老也不清楚,是么?”

  莫言点点头道:“不错,相公爷,我并不是真的万事都通,要是的话我就自己盖座庙往里一坐,享受那十力香火去了,还用得着拖着这么一把老骨头在江湖上东奔西跑,到处受人欺负。”

  楚云秋道:“说得更是,那么我要找一个人,莫老想该知道吧!”

  莫言道:“那要看相公爷你找的是何许人,我知道的那不用说,我不知道的当然还是不知道。”

  楚云秋道:“那么莫老就听听看,我要找的这个人是残废老人,眼瞎、舌无、手毁、面目全非,莫若知道么?”

  莫言摇头道:“相公爷,世上没这个人。”

  楚云秋道:“怎见得世上没这个人?”

  莫言道:“这么个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思,早一头碰死了!”

  楚云秋道:“莫若,蝼蚁尚且偷生,有道是:“好死不如赖活着”。”

  莫言摇头道:“我认为世上不该有这种人,我也没见过这么个人。”

  楚云秋叹了口气,道:“看来我又自问了”他探怀取出在“史祠”后院那间小屋里拾到的那片纸递了过去,道:“这是我最后一问,莫老可知这片纸的出处?”

  莫言接过看了一眼,道:“逼我知道,这种纸哪儿都有。”

  楚云秋道:“莫老看见了么,上头隐隐约约地有“逍遥”两个字:“莫言凝目一看,道:“真有,刚才我没看见,逼我就不知道这张纸的出处了。”他抬手把那片纸又递还给楚云秋。

  问了半天全自问,但楚云秋没在意,接过那片纸站了起来,含笑道:“既是莫老都不知道,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冷铁生是个睚眦必报的人,谁要他结了仇,他不分个你死我活绝不甘休的,我不怕他,莫若却只有避着他,我不敢耽误莫若,我告辞了,莫老你也快请吧!”他一拱手,转身往郊外行去。

  莫言作梦也没想到这位还不知道是哪路神圣的年轻人,就这么算了,呆了一呆,神情一喜,就要往前站。

  可是突然间他脸上变了色,忙抬手叫道:“相公爷,你话慢走一步。”

  楚云秋刚要下台阶,闻言停步转身,含笑说道:“莫老还有什么教言?”

  莫言满脸堆笑道:“雨还下着,相公爷你何必这么急……”

  楚云秋道:“不要紧,这点雨算不了什么,再大约两我也淋过,我还是走吧,免得找得功拳的朋友来,我又免不了要打上一架,莫若要是怕雨,就请再生会儿吧,失陪了。”话落他又一拱手,就要转身。

  莫言忙叫道:“相公爷,我算是真服了你,你别走,你问的事我全都告诉你就是了。”

  楚云秋道:“莫老,免了吧,你既然不知道,我也不能勉强,你也大可不必骗套哄我……”

  莫言苦笑道:“相公爷,你可真厉害,我这么大年纪了,难不成还要叫你一声好听的?”

  楚云秋道:“那我不敢,君子成人之美,莫老你又同吝对我这伸手拉过你一把的人说几句实话。”

  莫言忙道:“我说,我说,行了吧!”

  楚云秋道:“我洗耳恭听。”

  莫言道:“相公爷,扬州梅家跟“神手书生”这两件事我不清楚,只因为这两件事做得太干净,人俐落,人秘密。你说的那个残废老人,我一个多月前倒是在扬州见过一面,如今他是不是在扬州我就不知道了。至于你给我看的那片纸,我知道,也见过,那是“逍遥宫”的东西,相公爷,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你要是还不满意,那你不如杀了我,别让我死在冷铁生那小子手里。”

  楚云秋道:“我没说不满意,是不莫若?只要莫老告诉我的都是实话,我有什么不满意的?我不是个强人所难的人,请莫老告诉我,半年前那残废老人在扬州什么地方?”

  莫言道:“你不是问过扬州梅家的事么,就在扬州梅家废宅里。”

  楚云秋为之一怔,道:“就在扬州梅家废宅里?”

  莫言道:“不瞒相公爷,我走出了各的包打听,万事通,可是扬州梅家这件事离奇。事先没一点风声,事后没一点痕迹,这么大的事我一无所知,心里未免不是味儿,那也丢人,所以自梅家惨逢这个变故之后,我暗中也查过,而且是锲而不舍,发誓非弄个清楚不可,可是一连查了两、二年,却一点蛛丝马迹也没有。”

  “我就不信邪,半年前一天夜里我又跑到梅家废宅去,我一进去就听见后头有声响,等到跑进后头一看,水榭里居然有灯光,我蹑手蹑揤的挨过去一看,你猜怎么着?我看见一个长发披散的黑衣人垂着手站在墙边,桌上点着半截蜡烛。黑衣人身旁紧挨着桌子旁站着个十二、二岁乞儿般孩儿,那半大孩子手里拿块木板,正在墙上刮,不知道正刮什么,我看不清,再想挨近些,哪知那长发披散的黑衣人听觉极其为敏锐,我脚下只弄出一点声响,他运头都没回,闪身掠出窗跑了,那半大小子还不知怎么回事儿呢。”

  “我进了水榭,那半大孩子没能跑掉,可是吓破了胆,直喊:“是他让我干的,是他让我干的。”我一问才知那半大小子真是扬州小包儿,那个人找上了他,半夜带着他进梅家废宅水榭刮墙上的字,那个人答应事办完后给他一锭银子,他说他贪那一锭银子才做的。他又说那个人是瞎子,两只手都没了,满脸刀疤纵横跟鬼一样,也吓人,他不敢不听他的,只好跟着他进了梅家废宅,你听,这不是你要找的人么?”

  楚云秋道:“不对,莫若,我找的这个人无舌,你见过的那个人能说话。”

  莫老一巴掌拍到自己大腿上,道:“你瞧我多糊涂,忘记告诉了你,那半大小子说那个人是哑巴,跟他比了半天他才懂。”

  楚云秋吸了一口气,缓缓地说道:“这就对了,莫老,请你告诉我那“逍遥宫”是在什么地方?”

  莫言摇头道:“相公爷,这次可真难倒我了,我不知道,别说我不知道,放眼当今知道“逍遥宫”所在的恐怕只有“逍遥宫”的人!”

  莫言告诉楚云秋的这雨点楚云秋都信,因为前者跟他的所见不谋而合,后者黄君也这么说过,可是有一点他不懂,也想不通。

  他原以为刮去那首“钗头凤”的是梅凌烟,因为那首“钗头凤”可能是梅凌烟写在水榭墙上的,却不料是他要找的那个残废老人。

  这是怎么回事?他想不通,“逍遥宫”不知所在,仍然难以找到黄君,他的心里既急又烦,但也没有办法儿可想。

  是故他只有对莫言道:“既然这样,那就不好再麻烦莫老了,不管怎么说,莫老总算是告诉了我一样,我仍表感激,也请莫老原谅我暗中开了莫若下半身的穴道,现在莫老可以请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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