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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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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衣人微一摇头道:“小伙子,这枚制钱边缘锋利,是独门暗器无疑,可是江湖上以这种制钱当暗器的人并不在少数,我一时还看不出它究竟是哪一家的……” 谭秀忍不住一阵失望,没说话。 灰衣人道:“小伙子,这是杀害谭闿东残凶留下的唯一线索?” 谭秀道:“是的,大和尚,也许还有别的,可是当时我只找到这枚制钱……” 灰衣人把那枚制钱递向谭秀,道:“那么,小伙子,放好它,总有一天你会凭这枚制钱找到杀害谭闿东的残凶的……” 谭秀接过那枚制钱,又把它藏进了怀里。 他这里藏好那枚制钱,那里灰衣人开了口:“小伙子,在外头你还有什么未了之事么?” 谭秀摇头说道:“没有,大和尚,我没有什么事。” 灰衣人点头说道:“那就好,无牵无挂可以专心,要是有什么事,最好先把它办完,既然你没有什么事,那就走吧,我在七夕之前还要赶到金陵,无论我有什么事,每年七夕我总要到那儿去一趟,走吧,小伙子。” 谭秀点着头站了起来,想想以后,他心里忍不住又是一阵激动,很久很久不能平静下来…… ※※※※※※ “开封”“大相国寺”里的铁树开了花。 “大相国寺”的这株铁树,每年二月的最后一天必开花,开花的时候花朵怒放,奇香散布在“大相国寺”的每一个角落,连“大相国寺” 周遭几十丈内都闻得到。 初开花的头一回,“大相国寺”里的和尚们认为这是吉兆异征,鸣钟敲鼓,惊动了整座“开封城”,到了二月初一一大早,“开封城”的人涌向了“大相国寺”,争覩这颗铁树开花的吉兆异征,莫不啧啧称奇,善男信女,络绎不绝,一直到三月初三花谢。 第二年,又是二月里的最后一天,“大相国寺‘的铁树又一次的花朵怒放,奇香散布。 第三年…… 第四年…… 一连几年,都是这样,在同一天夜里,在同一个时辰,“大相国寺”的铁树准时开花了。 没见什么吉兆异征,但是看花的人每年不减,不知道是谁起的头。反正每年三月初一大伙儿都要涌到“大相国寺”来,干脆就把每年的三月初一订成了庙会之日。 以后的几年,“大相国寺”里的那株铁树枯萎了,死了,可是这每年三月初一的庙会算是留了下来,并没有因为没了铁树有所改变。 今儿个是三月初一,是“大相国寺”庙会的日子。 热闹了,瞧吧,要多热闹有多热闹,锣鼓喧天,人声沸腾,车水马龙,万头攒动。 吃的、看的、玩的、耍的、五花八门,应有尽有,要什么有什么。 本来“开封”的“大相国寺”就跟“北京城”里的“天桥”、“长安城”里的” 开元寺“差不多,诸技百艺杂陈,医卜星相,歌舞商贾,还有那些江湖上的英雄好汉,莫不萃集”大相国寺“。 “大相国寺”前的这片广场,别说人来了,光那一座座的草棚子数都数不清。你只管站在外头伸着指头挨个儿数,谁要点得清三月初一到三月初三这三天里有多少草棚子,那算你眼神好,本事多,今后只赶上“大相国寺”庙会,随你吃看玩耍,绝不要你掏一个子儿! “嘿,倒了,倒了!” 靠东墙头有一片场子,围了一大堆人,伸着脖子翘着脚跟儿,聚精会神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怪紧张的。个个眼睁得比蛋大,往场子瞧着。 场子里,是摔交的,摔跤大王盖铁腿,跟“北京城”天桥的摔跤大王乐宝林齐名。称南盖北乐,盖铁腿他没倒下过一回,因之赢得了盖铁腿的美号。 其实,盖铁腿本人跟他五个徒弟就是江湖上响当当的角色,铁铮铮的英雄好汉,人家是不含糊的真工夫,可不是纸糊的棚子,空有一付空架子。 盖铁腿这摔交场子靠两三丈远,是卖大力丸的马化亭,不说他卖的大力丸怎么样,光说他手里那张铁背弹弓,你头上平放个制钱他都能打得掉,跟盖铁腿一样,也是不含糊的真工夫。 在摔跤大王盖铁腿的场子跟卖“大力丸”的马化亭之间,有一座小草棚,这座小草棚露的是不花钱的玩意儿,棚子前围的人挺多,黑压压的一堆。 棚子里有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站着,女的坐着,男的手里提着一面锣,一边敲一边嚷嚷,女的坐在一张小板凳上,并着腿,闭着眼,头上顶着一个大红枣儿,坐在那儿一动不动,不知道他俩玩的是什么把戏。 那男的,年纪有卅多岁,身材瘦小瘦小的,头上扣顶棉帽,唇上留着小胡子,看上去活像个耗子。 那女的年纪轻些,长得皮白肉嫩,眉目清秀,不讨人厌。 这要在别家,不是大家闺秀就是小家碧玉。可是生在这一家,长在这一户,却要抛头露面出来跑江湖,人有幸与不幸,在那年头有这么一个说法,好人家的姑娘是不会抛头露面出来跑江湖卖解的。 但是这么说,那个姑娘家生得贱,愿意抛头露面出来跑江湖,一年到头儿天南地北,今东明西?这还不是造物弄人,环境逼迫。 人围的差不多了,那耗子般中年汉子手里的锣鼓敲得更响,嗓门儿也更大了,只听他扯着嗓子喊道:“列位,列位,要看真工夫,真本事这儿来。这儿有不含糊的真工夫,真本事,我们这儿玩的是真刀真枪,是不是真刀真枪待会儿瞧,碰碰手不见血您砸我的摊儿,大伙儿可以把我踩死在脚底下……” 锣腿儿一指拼着锤,瞥了眼坐着那姑娘,道:“列位请看,人是个大活人,头上顶的是货真价实的鲜枣儿…… 伸手拿起那颗红枣,” 咯“地就是一口,然后往外一亮,真的,是鲜枣儿,把半个枣儿往地上一扔,转身在箩筐里又拿了一个,往那姑娘头上一放,道:”列位,我们这把戏有个名堂? 叫‘美人头上快刀砍枣儿’,您瞧见么,姑娘头上顶个大鲜枣儿,举起刀来当头就这么一下,枣儿两半儿了,天爷,这枣儿底下的大活人,标致大姑娘……” 他那对耗子眼骨碌碌转动,来那么一扫,大伙儿个个吃惊紧张,不喘一口大气儿地等着他那下文。 耗子般中年汉子得意地笑了,一咧嘴,好一口大黄板牙,黄里泛黑,让人瞧着真恶心,“列位,别吃惊也别害怕,要是伤人那是笑话,‘开封城’是个有王法的地方,今儿个来赶会的怕有不少吃公事饭的差爷,这场人命官司我不敢打,再说我就这么一个老婆,要是一刀劈死了,就凭我这付德性,上那儿再找第二个……” 围着的那堆人,松了口气,“哄”地一声,笑了、 耗子般中年汉子接着说道:“别说伤不了人,伤不了那还不算真工夫,真本 事,连头发都不能断一根儿,列位待会儿进棚来自己找,谁能在地上找到一根断头发,我这个老婆就拱手让给谁……” “好哇,老大,这话是你说的!”人丛里冒出这么一声,怪声怪气的,不知是哪个下流胚。 “当然是我说的。”耗子般中年汉子一拍胸脯说道:“走江湖的讲究两字信义,没信没义走不了路,到哪儿也跑不开,只凭一句话,别说老婆,要命也能给。” “有你这一句话就够了,”那下流胚笑道:“你这个老婆还真不赖,年纪轻,人又标致,皮白肉嫩一碰能碰出水来,晚上搂着睡一觉,不销他奶奶的魂你找我。” 哄然一声看热闹的一阵大笑,那耗子般中年汉子也跟着笑,那大姑娘脸上没表情像没听见,红都没红一红,准是听惯了,练出来了。 “当”,“当”,“当”,三声锣响,看热闹的静了一静,耗子般中年汉子整了整脸色开了口:“列位,好戏就要上场了,明晃晃的飞快大刀,举起来当头就是这么一下。乖乖,可真揪心,只用的劲儿大一点儿,老天爷,冒血光活生生的人命一条,玩这玩意儿眼神要好,劲儿要拿的准,这就是真工夫,真本事……” 咽了口唾沫,喘了口气,他接着说道:“有人会问,喂,老大,你怎么光说不练哪,我们是来瞧工夫,瞧本事的,不是来瞧你要嘴皮的,要嘴皮不稀罕,谁都会,吹吧,吹破了补补,告诉列位,我马上就练,列位马上就有真工夫,真本事瞧,其实,列位也没错怪。 我是光说不练,因为练这一套的不是我,我这一辈子投错了胎,就那造化,我只管要嘴皮只管说,练这一套的另有其人,是位少林学艺十年,武当练剑十年,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大剑客,不敢让列位久等,瞧,大剑客出来了……” “当”,“当”,“当”,三声锣。棚后垂着的那块布帘儿一掀,敢情后头还有一小间,从里头走出个年轻汉子,这年轻汉子一身粗布衣裤,打扮挺俐落,也挺干净,也有一付好身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挺壮,挺结实,肤色黑黑的。 看不全他的长像,那是因为他用块黑布蒙着眼,这一蒙几乎蒙住了半张脸。让人只能看见他的一双眉毛,半截鼻子,一张嘴。那双眉毛,斜斜的,浓浓黑黑的,那半截鼻子直而挺,那张嘴,不大不小,恰到好处,不用看全,就凭这露在外头的,只要不是瞎子,任何人都会说他是个英挺不凡的俊汉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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