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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六


  第十章 秦淮

  烟水迷蒙,秦淮河默默地流动着。

  这温柔乡、销金窟,如今是华灯点点,画舫双双,在那静静的河面上,闪铄明灭,随风摇晃。

  夜空中,飘荡着的,是脂粉香,是美酒气,还有那阵阵丝竹,声声轻歌,以及一些个逗人的娇笑,最不堪入耳的,是那寻芳客们邪恶的笑声。

  最不堪入目的,是那透自船舱窗内的成双人影,极尽缠绵,也极尽猥亵……

  这,使得负手岸边,来往徘徊的一个人儿更皱眉头,这个人儿,是个身材颀长、面目俊美的黑衣少年!看样子,他来到秦淮岸边总有好一会儿了,那神态,那模样儿,不似一般的寻芳客,倒像是来找人的!

  不,该说是找船,而且是找大船,不信你看,哪艘船大,他的目光就往哪儿瞧。

  既是找船,又是找大船,那么,靠岸边不远便有一艘巨大画舫,他为什么不离岸上船去呢?

  没别的,那只因为这样的大船,秦淮河中共有五六艘之多,他没办法知道哪一艘是他要找的。

  这可麻烦下,总不能老呆在这儿干耗着。

  忽地,他站住了,目光投向那停在河心的一艘大船上,那艘大船跟别的船没什么两样。

  只是,这时候船船灯辉煌,正值热闹,而这艘船却是灯火俱熄,全船一片黝黑。

  而且,如今是船船丝竹轻歌不绝,猜拳行令,而这艘船上,竟然静悄悄儿的,不闻一丝声息。

  这是它跟秦淮河中别的船的唯一不同处,不该不同,令人起疑。

  忽地,黑衣少年双目之路,闪出了两道冷电般寒芒,腾身而去,如天马行空,一掠十余丈地向河心那艘大船射去,好绝的身法!

  当他脚刚下沾船板之时,他忽地脸一红,有了犹豫。

  原来,传来了一阵不堪入耳,而又极其轻微的梦呓般声浪,这声音是来自黝黑的船舱内,而且脚下的船板直晃。

  他立即明白了为什么这艘船上灯火全熄,在跟别的船上不一样的道理了!

  他又羞又气,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失望。

  他挑眉瞪眼,神色怕人地抬起了右掌,但,旋即,他又放下了,本来嘛,那干卿何事?

  他深深地吁了一口闷气,脚下移动,要走。

  忽地,他脚下弄出了些声响,但纵有,那也该极其轻微。

  但,船舱内响起了粗重话声,有人沉声发问:“谁?”

  黑衣少年刚一怔,紧接着,船舱内一阵咿唔声继起,一个娇慵似病,由鼻子里发出来的话声道:“哎呀,你这个人也真是,这时候会有谁,再说,船在河心,别人也上不来呀,真是的!”

  地阵轻响后,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黑衣少年因差而恼,一跺脚,腾身飞射离船。

  在他离船的同时,船舱内,突起一声冰冷轻笑,笑声中透着诡诈,可惜,黑衣少年他没听见。

  轻笑过后,一切归于寂静,一切不复可闻。

  蓦地,又一条人影疾若流星似地射落船头,人影颀长,竟是那黑衣少年去而复返。

  他傲立船头,目射威棱,眉挑凶煞,一声冷笑冲口而出:“一时不察,险些上了你的大当,如今你那番心思是白费了,还不与我滚出来!”

  按说,适才脚下一声轻响都惊动了舱中人,如今那么高的话声,舱中人更该听得清晰。

  岂料大谬不然,那舱中人竟似没听见—殷,静悄悄地,一丝反应也没有,这可真怪了!

  虽然不闻舱中人答话,也不见舱中人现身,可是舱内悉悉窣窣之声仍然存在,这又是怎么回事儿?

  黑衣少年冷冷一笑,再度开口发话:“贾玉丰,以这种无耻勾当做掩护,亏你也想得出,难不成你要等我动手相请,才肯露头么?”

  舱内,除了那阵悉悉窣窣声外,依旧不见有任何动静。

  黑衣少年可再也忍不住了,冷哼一声,道:“敢情你是非要我动手相请不可了,你不出来,难道我不会进去么?”

  未见他作势,话才茖,砰然一声,舱门已开。

  舱内,空荡荡的,休说别的,就是连张床都没有,哪里还有人影?黑衣少年刚自一怔。

  两线白影悄无声息地自舱中腾起,一闪而至,一袭面门,一取胸腹,快捷如电,防不胜防。

  黑衣少年一惊,右掌微拾,“叭”“叭”两声轻响,两线白影斜飞而出,咚、咚,坠入秦淮河中,却不知为何物。

  这两线白影刚落,舱中白影又闪,又是两线白影腾空射来,所袭仍是面门与胸腹。

  黑衣少年这回留了神,手上也拿了分寸,出指连点,两线白影应指坠落船头,黑衣少年凝目一看,不由为之变色。

  那是两条通体雪白的尺余长小蛇,这两条白影既是小蛇,适才坠落水中的那两条,当然也是了。

  这种蛇,黑衣少年他见过一次,此蛇之剧毒,他也知道得很清楚,不由机伶寒颤,暗捏冷汗。

  白影先后射出四条后,未再见出现,舱中那有似穿衣绑带的悉窣声,已然中绝,归于寂然。

  人已走,竟留下毒物害人,这手煞着不可谓不毒。

  黑衣少年杀机狂炽,怒笑一声,身形刚动,忽地,他又有了发现,提高了警觉,那不是别的,而是他觉出脚下这条船,晃得比适才厉害,并且正自缓缓地往下沉。

  这一着更辣、更毒!

  黑衣少年神情一震,猛然提气,腾身离船,然后身形一折,向岸上疾射而去,他如今是明白了,可不是全明白。

  当黑衣少年身起半空,距离岸边只剩五丈的时候,突然,岸上一幢屋宇转角处的暗影中,空响起一声阴笑:“朋友,别想回来了,回去吧!”

  随着话声,由那暗影中,立时射出数蓬蓝汪汪的寒芒,齐集一点迎头罩向黑衣少年。

  还留着这更卑鄙更狠毒的后手。

  这可大出黑衣少年意外,人在空中,无处着力,毫无提防,也难闪避,既有蓝芒,那必是淬毒凶物,那么,只消中上一点,必坠入河中,哪还有生理?

  黑衣少年毕竟不凡,冷哼一声,双袖猛然向下一抖,硬生生地把个身形拔高两尺。

  他身形方自拔高,数蓬蓝芒已由脚下擦过,一阵轻响,完全没入河中,躲是躲过了,却是够险的!

  那暗器打到,他身形腾起之际,那附近几处屋宇暗影中,闪出了几条人影,如飞遁去。

  黑衣少年勃然大怒,冷哼一声:“心狠手辣的无耻匹夫,你们还想逃吗!”

  双视同一展再展,闪电追了过去。

  逃跑的黑影,共是三条,一见黑衣少年追赶,忽地四散分开,向三路狂奔疾窜,唯恐走慢一步。

  够狡猾的,在无法分身兼顾的情形下,顾这个顾不了那个,迫一个必须得放弃另两个。

  至于追哪一个才对,那就要碰运气了。

  看身法,这三个人都有一身不俗功力,脚下之快,都堪称武林一流,瞬息便是数十丈。

  黑衣少年杀机狂炽,怒火攻了心,他冷冷一笑,舍弃了左右那两个,直追居中一人。

  两下里相隔数十丈,自然是一下追不到,一下追不到归一下追不到,可是明显得很,前面那人身法,较之黑衣少年,那是差之天地,判若云泥。

  没有多久,距离已被黑衣少年那高绝身法缩短至十丈以内,黑衣少年红了眼,适时一声厉叱:“匹夫,你还不给我躺下!”

  随着话声,抬起了右掌,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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