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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


  “对!”假瞎子冷冷说道:“除非你能证明……”

  古寒月截口说道:“我能明确证明杀武老大之人,是古寒月幼主之师!”

  假聋子道;“怎么证明?”

  古寒月一指地上武维扬尸体,道:“武老大胸前致命掌伤,与古寒月幼主那独特掌力一般无二!”

  假聋子冷笑说道:“怎见得武老大不是死在幕容继承掌下!”

  古寒月挑眉说道:“聋子,古寒月的功力,你三个可是试过了?”

  一句话堵住了嘴,假聋子默然半响方道:“那没有用,除非你能够证明慕容继承之师是百里相,否则……”

  “聋子!”古寒月长眉一挑,道:“否则怎么样?”

  假聋子冷冷说道:“否则我三个也不能就那么轻易地相信你!”

  古寒月巨目圆睁,威棱电射,但倏又尽敛威态,道:“那么,我刚才说的,是白费了!”

  假聋子道:“差不多,空口难于取信于人,我三个要的是证据!”

  古寒月似已忍无可忍,须发暴张,沉声说道:“聋子,你又有什么证据指古寒月主仆杀人?”

  假聋子冷笑说道:“有,我三个是现场缉凶!”

  古寒月强忍了忍,道:“聋子,你敢不相信我?”

  假聋子道:“有什么敢不敢的,武老大可是相信朋友,下场如何?”

  古寒月勃然大怒,颤声说道:“聋子!你可别欺人太甚!几十年的交情,古寒月只是不愿为了这件冤屈事儿,就此翻脸!”

  假聋子火上浇油,冷笑说道:“你这种朋友,令我心寒齿冷,我这趟来,本就打算当着武老大不远英灵,跟你划地绝交!”

  “好聋子!”古寒月浑身剧颤,巨目尽赤道:“你划划看!”

  假聋子道:“你当我不敢!”

  古寒月赤红目光凝注,神态怕人,道:“你划划看!”

  柳悟非跟假瞎子冷眼旁观,没—人吭声,显然,他俩跟假聋子,是一个鼻孔出气。

  别看假聋子嘴硬,他还真有点震慑于这位铁面神驼之威,迟疑着,一时未敢抬手。

  古寒月冷哼一声,方待发话。

  蓦地里,夜空中传来一声悲愤狂笑:“聋子!你还犹豫怎地?你不划我划!”

  一条青云电射而至,人未到,酒气熏人!

  来人一袭青衫,三绺长髯,俊朗飘逸,醉意盎然,一脸悲愤色,入室曲膝长拜,泪如泉涌:“武老大,东郭逸迟来一步,料不到你已长眠不醒,与世永辞,从此天人永隔,举杯形单,好不悲痛煞人!英灵不远,泉下有知,东郭逸先奠你一杯,再跟那无情无义的冷血人算算这笔血帐!”

  翻腕自袖底取出一只朱红小葫芦,一只杯酒,擎杯斟满,振腕泼地,然后,抚尸大恸,声泪俱下。

  古寒月须发颤动,铁面抽搐,默然不语。

  假瞎子跟假聋子神色冰冷,木立不动。

  柳悟非则举袖连拭老泪,伸出颤抖的手,轻拍东郭逸肩头,哑声说道:“酒鬼,人死不能复生,你就歇歇吧!”

  东郭逸突然住声收泪,呼地站起,两道如炬目光,直逼古寒月,咬牙切齿,戟指大骂:“古寒月,你这无情无义的冷血匹夫,我恨不得把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你,你,你还算得人么……”

  古寒月哑声苦笑道:“酒鬼,连你也不相信我?”

  “呸!”东郭逸悲怒说道:“要我相信你,除非日出西山,武老大死而复活……”

  突出一指,虚空划地,坚硬无比的铺地花砖上,应指现出一道寸余深小沟,宛如刀割,接道:“今夜算你命大,仅就划地绝交,错过今夜,江湖再次相逢,一穷双残、‘医’、‘卜’、‘酒’,跟你誓不两立……”

  话锋微顿,回首轻喝:“化子,那小畜生已往埋剑堡,还不快走!”

  弯腰抱起武维扬尸体,当先举步出门。

  一穷双残神情一震,柳悟非道:“酒鬼,你怎知……”

  东郭逸道:“化子,快走,路上再说!”

  柳悟非没有再问,偕同双残,闪身跟了出去。

  刹那间,偌大一间书房内,就只剩下古寒月一个人。

  古寒月状若呆痴,木然而立,须发颤动,缓缓垂下头去,背后孤灯,将他那高大身影映在地上,显得孤独、凄凉已极!

  多少年好友,就为了这件事,对他不齿、蔑视、不相信他、不谅解他,再加上我不杀伯仁,伯仁却由我而死的那份引以为咎的自责,他心里的痛苦,真是难以言喻。

  刚才若非那位“落拓青衫西风醉客”东郭逸的突如其来,朋友间的破裂,还不至不可收拾,糟到这般地步?!

  他不明白,一向行事谨慎,遇事冷静的东郭逸,今天为什么会激动得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

  也许,眼见老友身亡,加上误会,他是太伤心,太悲痛了,既然如此,那么空口的解释,实在也是多余的。

  他明白,这件事太复杂了,不是单凭口舌所能澄清的。

  不过,他有这么一个想法,为恩主,纵然是被天下唾弃,武林不齿,他也在所不惜,的确不错,正如假聋子所说,指控九妙秀士百里相阴谋陷害的说法,只是根据推测,尽管明知不错,却苦无证据,犹待细心求证。

  他很明白,百里相极具心智,功力高绝,而且又精擅易容之术,要想抓他的证据,可是难比登天!

  看来,十九年前圣心神憎的话,应验了,这果然是一场浩劫,一场血劫,血风腥雨从此将笼罩武林。

  心头一块重铅,越来越沉重,沉重得使他觉得难以负荷,承受不住……

  良久良久,古寒月突然一声满含忧虑的长叹,右掌微抬,反臂虚空轻弹,灯灭,室暗,一片黝黑。

  这个小镇,距桐柏县城只有几里,坐落在桐柏县城跟桐柏山之间,几几乎是在桐柏山的山脚下。

  小镇上,没有多少人家,屈指算算,最多不过百来户,大部分靠种田耕作为生。

  农家朴实,靠双手养活一家老小,知足而常乐。

  每个地方,无论大小,都难免有过往的客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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