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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九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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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瑾笑了一阵道:“你再看看这个。” 他一扇连一扇地开开了衣橱门。 真吓人,玲珑差点没有昏厥过去。 整排衣橱里的每一件,都是龙服,里头穿的,外头穿的,件件俱全。 “爹,这是——” “还有呢?乖女儿。” 刘瑾又拉着玲珑到了右边,拉开了一格格的抽屉,里头是龙冠、靴、袜……举凡皇上从头到脚应该有的,无一不备。 刘瑾只打开了一半抽屉,另一半他没开。 玲珑瞪大了一双美目,娇靥发白,她是真害怕:“天,爹,我明白了,您,您别是想当皇帝吧?” 刘瑾大笑:“别是?还真是。” “爹,您,您不能,那是要灭门抄家的。” “不错,”刘瑾笑得狰狞:“论罪,是要灭九族,只是,谁敢?” 玲珑渐恢复平静,平静着、平静着,她突然笑了。 这一笑,把刘瑾笑得满面讶异:“秋萍,你笑什么?” “您要是当了皇帝,我就是什么了?” “公主,名正言顺的公主啊。” “我当然笑,我不能笑吗?” 刘瑾也笑了,而且是大笑,拥着玲珑笑作一团。 两个人笑得力竭了,笑累了,玲珑问:“这我就不懂了!” “什么你不懂,乖女儿?” “既是您要当皇帝了,还拉拢什么殿下?” “傻女儿,你是真不懂了,我还不一定什么时候行动呢,万一要在他接替大宝以后呢,现在多拉拢他姓朱的,应该是有百益而无一害吧。” “那您为什么不行动,还等什么呢?” “一句话,乖女儿,时机未到。” “我不懂。” “说得明白点儿,当皇帝要顺天应人,如今的皇上还算英明,而且满朝文武,封疆大员,真正是我的人,还不够多。” “那您打算等到什么时候呢?” “时机,乖女儿,时机。” “不会等我白了头发老掉牙吧。” 刘瑾笑道:“傻丫头,你要是都白了头发老掉牙,做爹的我还当什么皇帝,恐怕只有上阴间去当了。” 玲珑心想:“恐怕你也只有等那时候了。” 心里这么想,嘴里却叹了口气。 刘瑾讶然道:“秋萍,好好儿的,你叹什么气?” 玲珑道:“我自小孤苦,流落江湖,尝尽了人间辛酸,原以为今生今世的悲惨苦命已经注定了,没想到到头来我还有当公主的命。” “傻丫头,这就叫先苦后甜,你应该高兴才对啊。” “高兴当然高兴,可是心里总难免感慨,人毕竟是人,没法未卜先知,知道未来,要不然,早年我也用不着流那么多泪了。” 刘瑾爱怜地拥着玲珑的香肩,说道:“傻丫头,人还是做人好,不妨具大智慧,但对整个一生的命运来说,还是混沌中度日,灾祸降临有悲哀,福运到来乐开怀,要是能看透人生,预知福祸,整天为如何趋吉避凶烦心,那日子就过得太可怕了。” 玲珑怔了一怔:“难道,您不想吉祥如意,万事顺利地过一生?” “想,没有人不想,但不可能,没有人能如意一辈子,也没有人会倒霉一辈子,福祸吉凶,冥冥中自有定数,上天注定的,人是逃不过的。” 没想到刘瑾会这么想,没想到刘瑾会看得这么透。 玲珑愣愣地望着刘瑾,傻了。 刘瑾笑了笑,笑得有点怪异:“傻丫头,你觉得怪,也绝想不到,不是你亲耳听见,你更不相信,象做爹的这个名誉不大好,被人指骂为巨奸的人,怎么会有这种看法,怎么会说这种话,是不是?” 玲珑定了神道:“那倒不是——” 刘瑾笑着拍了拍玲珑:“傻孩子,不必顾忌,也不必隐瞒,我可以告诉你,我确实有这种想法,但却绝不轻易对人说这种话,你是头一个听我说这种话的,恐怕这种话我也只会对你一个人说了——” 玲珑有点感动,轻轻叫道:“爹——” “孩子,我明白我的作为,也清楚是天下人心目中的巨奸大恶,更知道有一天会成为大明朝的大罪人,但是没有人知道我,也从没有人愿意深究——” 话锋微顿,他有点悲怆黯然:“人非生而奸恶者,人之初,性本善,我的出身,我的早年,比你更悲惨,长大以后,更落个净身入宫,常人有的乐趣,我完全断绝,刘家的香烟,到了我这一代也算完了,把此身此生完全交给了皇家,也永远是个奴才,就算有一天能够脱离禁宫,也永远是个残废人,一无所有,我怎么能不抓权,我又为什么不能抢天下为己有,好好的在别的方面满足一下自己,这能算奸恶,能叫罪吗?” 一番话,听得玲珑胸气激荡,汹涌澎湃,她不但为之感动,甚至对刘瑾有些同情,觉得站在眼前的这个“大男人”,实在有点可怜,因之,不自觉地把娇躯偎进了刘瑾怀里。 刘瑾也拥得她更紧一点:“我不否认,我对任何人都怀着敌意,那是因为他们轻视我,他们嘴里不敢说,可是我从他们的眼光里看得出来,只有,我对你没有敌意,完全没有,因为你没有轻视我,你对我没有敌意,使我对你不必有一点提防之心。” 玲珑毕竟是个善良的女孩子,太善良了,在某方面,她是经验老到历练够,但在某方面,也可以说她涉世未清,她的堤防崩溃了,她觉得不该“害”刘瑾,自问也绝不会,因为刘瑾是那么可怜,那么值得同情,那么信任她。 但是,花三郎那方面怎么办? 玲珑开始矛盾,开始痛苦。 她本来打算套出密室的开启方法的,可是她没有。 从密室回到房里,玲珑矛盾与痛苦的感觉更甚。 本来,今天进密室是逐步渐进的目的达成,没想到刘瑾使她有了这么一个转变,她自己也没有想到。 她几乎不敢去看衣橱,但是她不能不面对它,不但要面对它,甚至得进去给花三郎送吃喝。 花三郎的精神永远那么好,但是玲珑从他的眉宇间发现了一丝焦虑,一丝忧虑。 玲珑只好装不知道,更不敢说。 但是花三郎提了,一边吃着,一边不经意的问:“玲珑,有进展吗?” 玲珑倒是直言无隐:“有,今天他带我去了,我刚回来。” “呃!”花三郎为之兴奋,两眼之中也闪起奇亮的光芒。 “可是——”玲珑皱了一双黛眉:“我没发现有您要的什么证据。” 这不是实话。 花三郎一怔:“没什么?” “啊!” 花三郎停了箸:“那么,那间密室里,藏的都是些什么?” “古玩、玉器,还有些名家字画。” “你自问他带你都看全了么?” “你只带我一个人去的,既是带我去了,有什么理由不让我看全。” 这倒是…… 花三郎也同意这种说法,他皱眉沉吟:“这怎么会,这怎么会——难道说,消息不准确?” 玲珑带点试探地问:“南宫姑娘有没有告诉您,那间密室里,藏的都是些什么?” “没有,她倒是没说。” “那么您所要的那些证据……” “刘瑾罪恶的证据,一定是藏在最隐密的处所。” “这么说,您只是凭的猜测。” “可以这么说。” “猜测怎么会正确。” 花三郎眉锋又皱深了三分:“如果说我的猜测不正确,我这趟回来,计划也就付诸东流,大明朝的命运——” 玲珑又有了不忍,更有些歉疚,她道:“或许,他真没带我看全。” “不是消息不准确,就是他没带你看全,除了这二者再不会有别的了。” “那——我找机会再进去看看。” “玲珑。”花三郎抬眼凝目,吓得玲珑心里一跳。只听花三郎道:“告诉我密室在哪儿,我自己去,找到了拿着就走,省得你再跑,也省得再转手耽误了时间。” 玲珑忽然笑了:“您想抢我的功劳——” “玲珑,这是正经大事。” 玲珑收敛了笑容:“我真不愿您抢我的功劳,也还不知道密室开启的方法,告诉您在哪儿也是白告诉您。” 后一句,是实话。 花三郎还待再说。 玲珑已站了起来:“您别急,欲速则不达,还是等我再去看看再说吧。” 她转身走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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