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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章 重任

  一路上,花三郎在想,刘瑾自领内行厂,连东西两厂都在统辖、监视之下,又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九千岁,对普天之下,包括在那庙堂之上的王公卿相,文武百官,操生杀予夺之大权,论显赫之权势,可以说是前所未有,他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若说他是想谋朝篡位,图谋不轨,掌握京畿之宁乱,天下之治安,以三厂之势力,又近在天子脚下,可以说是很够了,大可不必再训练一批,再制造一批权势犹凌驾于内行厂之上的密探。

  唯一的理由,应该是他对自领的内行厂都不放心,还要再训练一批爪牙来监视内行厂。

  这恐怕是有野心而怀异志的人的一个通病。

  他有谋人之心,以己度人,也深恐被人所谋。

  真是何苦来哉,人生在世,不过数十寒暑,倘能因淡泊而心安,岂不乐享数十年美好光阴?

  想出了刘瑾唯一可能的用意,花三郎同时也想出了一着妙计、一个好主意——

  回到了项霸王府,迎面而来的还是鲁俊,鲁俊苦着一张脸,跟吃了黄连似的:“我的爷,您可回来了,再不回来我就要让人骂惨了!”

  “怎么了?”

  “怎么了?我们爷怪我,为什么不先让您歇会儿再上内行厂去,这是没什么要紧事,万一有什么要紧事,不就得等上半天么?”

  花三郎失笑道:“项爷也真是,就在内行厂,万一有什么要紧事,不会差个人找我去?”

  鲁俊道:“您能这么说,我哪敢当着爷这么说,那不是顶嘴吗?”

  花三郎笑着拍拍鲁俊道:“我去说去,放心,准保你没事儿!”

  鲁俊道:“先谢谢您了,那您就快点儿吧!爷正在发火儿呢!”

  花三郎没有再说什么,一笑往里走去。

  在大厅外头,老远就能看见项刚那高大身躯的影子,映在雕花的窗户上在到处晃。

  进大厅再看,厅里只有项刚一个人,急躁踱步,满脸的怒色。

  几名护卫都机灵,除非是被召唤躲不掉了,要不然这时候谁愿意往前凑,待在跟前找倒霉!

  项刚一见花三郎,瞪着眼就往前迎:“兄弟——”

  花三郎抬手一拦:“项爷,别怪鲁俊,人家只是告诉我该告诉我的,要怪怪我,是我没进来见您。”

  项刚一怔:“怎么!他告诉你了?”

  “他那张脸能苦出人的胆汁,是我问他的。”

  项刚冷哼一声道:“他倒是恶人先告状啊!”

  “项爷!您不是这脾气,今儿个是怎么了!有事儿?”

  “没事儿。”

  “这事儿干吗怪人家?”

  “心里烦,看见谁都想发顿火儿。”

  花三郎笑了笑,旋即敛去笑容,道:“我知道,案子没头绪,难免烦躁!”

  “兄弟,这样下去怎么得了,栽跟头事小,叫咱们怎么向九千岁交代呀!”

  花三郎已是胸有成竹,说道:“您别急!项爷,我得来个消息,不知道对这件案子有没有助益?”

  项刚目光一凝:“什么消息?”

  花三郎脸色一转凝重:“项爷,这个消息,未经证实,至少在咱们是未经证实,咱们必须先去求证,但是在求证的时候,必须要小心,必须要慎重,因为一个不好,咱们俩都得吃不完兜着走。”

  “呃?这么严重!”

  “嗯!”

  “什么消息,你倒是说呀!”

  “咱们坐下说。”

  项刚忙不迭地找着椅子坐了下去,两眼直瞪着花三郎。

  花三郎坐下之后,才神情凝重地道:“项爷,九千岁另外训练了一批密探,据说权势犹凌驾于内行厂之上。”

  项刚一怔:“你这是哪儿听来的消息?”

  “是玲珑听来的,听九千岁召见那些人里的一个谈话。她找我去内行厂,就是为告诉我这消息。”

  项刚瞪大了一双环目:“玲珑听来的,那应该可靠,只是,有这种事我怎么会一点儿都不知道?”

  “项爷,这我就不便说什么了。”

  花三郎乘机点了个火头。

  马上就发生作用,见到功效。

  项刚脸色为之一变:“好,好得很,这种事居然把我都蒙在鼓里。兄弟,知道都是些什么人么?”

  “玲珑不清楚。”

  “那么,知道是在哪儿训练的么?”

  “玲珑没听见,当然她更不敢问。”

  项刚没说话,脸色可相当难看,半天才道:“他这是什么意思!他这是什么意思!”

  “您是说九千岁?”

  “不是说他,还能说谁!”

  “我倒猜出了几分,中与不中,却不敢说。”

  “你说我听听。”

  “项爷,您是知道的,当初九千岁创内行厂自领,是为了什么?”

  “为了统辖,监视东西两厂。”

  “也就是说信不过东、西两厂,是不是?”

  项刚一点头:“可以这么说。”

  “那么,九千岁他现在又秘密训练了一批,付与犹高于内行厂的权势,其用意,应该是显而易见的了。”

  花三郎又把已经点着的火头儿,扇大了一点儿。

  项刚的脸色又一变,但没说话。

  “内行厂创设之当初,提督东、西两厂的,仍然是现在这两位督爷,是不是?”

  项刚的话声有点怪:“不错,就是熊英跟阴海空。”

  “那么九千岁信不过熊、阴两位,还有可说,他怎么连他自领的内行厂都信不过?这不等于不相信自己么?”

  花三郎又是一扇子。

  项刚喉咙里,好象有什么东西塞住了,道:“领内行厂的是他,可是实际负责的,却是我这个总教习项刚。”

  花三郎故作一怔,然后道:“项爷,我无意——”

  “兄弟,”项刚发躁地一摆手道:“别无意不无意,不必讳言什么,我不信你看不清楚,分明就是这么回事,他这是对我,不要紧,用不着等他下手,我马上就进内行厂请辞!”

  他霍地站了起来。

  花三郎忙跟着站起:“项爷,我要拦您!”

  “兄弟,换个别人,谁拦我我跟谁翻脸,我无意恋栈,老实说我根本没把这个总教习放在眼里,更没有意思跟他争夺什么,让他放心!”

  “不妥,项爷。”

  “什么不妥?”

  “您的做法不妥。”

  “怎么不妥?”

  “您为什么请辞?”

  “不必理由,干腻了。”

  “不行,在这节骨眼儿上,没人以为您是干腻了,任谁都会认为您是办不了案子,干不下去了,躲了。”

  “兄弟,你知道不是这么回事。”

  “我是知道,可是我一个人知道没用。”

  “那——逼我非说理由不可,也好办,我就照实说,有一句说一句。”

  “更不妥。”

  “怎么更不妥?”

  “您有什么证据?”

  “这——我还用拿什么证据。”

  “项爷,没证没据,您仍然难免落个刚才我所说的。”

  “我——”

  项刚说不下去了。

  花三郎接着说道:“项爷,您不会忘记,当您劝我离开的时候,我也劝过您,按理,我现在不应该拦您,但是我不鼓励您在这时候离开。”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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