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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东弯西拐一阵,到了一座灯光辉煌的大厅前,厅门口,四名大档头抚剑肃立。

  带路的大档头到门口躬身恭声:“禀督爷,密告人带到!”

  “进来。”

  厅里传出银发太监冷然一声。

  大档头侧身让路。

  花三郎迈步进厅,转过一扇巨大雕花屏风,他看见了,银发太监高坐一把虎皮椅上,前面空着四把高背椅,一式紫檀木,一色锦垫,相当气派,四名大档头侍立在银发太监身后。

  花三郎上前欠身:“督爷。”

  银发太监抬手微摆了摆。

  花三郎当即退立一旁。

  随听银发太监道:“带进来。”

  厅左传来了步履声,由远而近,旋即,厅里一前二后走进三个人来。

  前面那位,是名大档头,后面两个,正是那瘦高小胡子,跟那美艳动人,媚在骨子里的花九姑。

  乍见花三郎,小胡子跟花九姑都一怔,脸上浮现起讶异色,但是很快地又恢复了平静。

  三个人,很快地到了银发太监面前,大档头躬身旁退,小胡子、花九姑则一起施下大礼:“叩见督爷。”

  花三郎一怔,脸上浮现起惊愕色。

  银发太监眼角余光扫了花三郎一下,微抬手。

  “谢督爷恩典。”

  小胡子跟花九姑双双站起,退立一旁。

  银发太监道:“有人告你们的密,告密的就是他,你们认识么?”

  花九姑、小胡子猛—怔,花九姑更是脱口叫道:“兄弟……”

  花三郎一定神,上前欠身:“督爷……”

  银发太监突然哈哈大笑,笑声中摆手,花九姑、小胡子施礼而退。

  容得花九姑、小胡子退出大厅,银发太监笑声倏敛:“你说的,是他们么?”

  “是的,但是似乎……”

  “他们是本督派在外围的人手,你明白了么?”

  花三郎猛一怔,没能说出话来。

  银发太监看了他一眼:“不少日子了,到东厂来密告的,只有你一个,他们救错的,也只是你一个。”

  花三郎道:“督爷,我很惶恐……”

  银发太监截口道:“那倒不必,你揭露本督所派的外围,虽然有罪,但你也表现了对九千岁的忠心,也未尝不是功,论起来,可以说你已经功过相抵了。”

  花三郎忙欠身:“谢督爷。”

  银发太监微一摆手道:“没你的事了,你去吧。”

  花三郎再欠身:“谢督爷。”

  “你要记住,在这种情形下,你是唯一能活着全身走出‘东厂’的人。”

  “督爷的恩典,永不敢或忘,往后倘有差遣,虽万死不敢辞。”

  花三郎深深一躬身,转身往外行去。

  银发太监一施眼色,有个人悄悄的从后厅退了出去,然后他又一抬手,花九姑跟小胡子又进来了,两个人趋前大礼拜见,随即退立两旁。

  银发太监一双锐利目光从小胡子跟花九姑脸上扫过,冰冷的开了口:“这个人姓什么,叫什么?”

  花九姑恭声道:“回督爷,他姓花叫三郎。”

  银发太监眉锋微皱:“是真名实姓?”

  花九姑道:“这个属下不敢说。”

  “什么地方人?干什么的?什么出身?”

  这,小胡子不知道,花九姑清楚,花九姑把花三郎告诉她的,一五一十禀报了一遍。

  静静听毕,银发太监道:“都确实么?”

  “回督爷,这个属下也不敢说。”

  银发太监沉吟未语,忽听厅外有人恭声禀道:“禀督爷,巴天鹤求见。”

  银发太监一摆手,小胡子便偕同花九姑施礼退了出去,银发太监又一抬手,身后有人高声发话:“督爷有令,巴天鹤进见。”

  一名大档头疾步而人,近前一礼,道:“禀督爷,那人的来龙去脉摸出来了。”

  “怎么样?”

  “禀督爷,他姓花叫三郎,认识南宫姑娘,跟总教习有几面之缘……”

  银发太监猛然站起,沉声道:“说下去。”

  “花三郎曾经为了‘天桥’的一个朋友,大闹‘西厂’外围的肖家,最后肖家不得已放回了他的朋友,他则跟总教习双骑并辔离开肖家,去至南宫姑娘住处,他骑的竟然是总教习的座骑乌锥。”

  银发太监静听之余,脸色连变,旋即他皱眉负手,连连踱步,半晌,他突然停住:“这个人我不能放,说什么都不能放,过来。”

  那叫巴天鹤的大档头立即哈腰趋前。

  银发太监附耳低语,除了巴天鹤,谁也听不见他都说了些什么。

  花三郎没往韩奎那儿去,他料定身后必有人跟踪。

  果然,他一出“东厂”,身后就远远地缀着个人影。

  花三郎明白,以他现在的情形,他应该投宿于客栈之中,所以,出内城之后,他就进入了一家招牌“京华”的客栈。

  “京华”客栈是家大客栈,不知道别处怎么样,在京畿一带,“京华”客栈是首屈一指的。

  大客栈有大客栈的气派。

  大客栈有大客栈的待客之道。

  这,跟一般小客栈不同,也是一般的小客栈所难望项背的。

  花三郎住的不是头一等的上房。以他的财富,就是把当今皇上的“行宫”包下了,那也是小意思。

  他住的也不是三等的客房,而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厢房,对这位豪家公子哥儿来说,是委屈,可是花三郎不嫌。

  他能随遇而安,具特强的适应性。

  天色已经很不早了,这时候住进客栈,除了歇息,睡觉,应该没有别的事好做。

  事实上是这样,伙计送来了茶水,花三郎洗把脸,喝了两口玉泉水沏的上好香片,焖得刚好的茶之后,熄灯上床,准备睡了。

  可是,天不从人愿。

  他刚躺下,隔壁就有了动静。

  不是住店的夫妻逗乐子,而是……

  隔壁有人开开窗户掠出去了。

  这种声音很小,真可以说是轻如四两棉花,别人是听不见的,但却没能瞒过听觉敏锐,十丈之内飞花落叶,虫走蚁闹也瞒不了的花三郎。

  花三郎腰一挺,人又到了窗前,抬眼外望,屋脊上,夜空中,两条矫捷人影,飞闪而逝。

  这是什么人,干什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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