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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南宫玉微笑又道:“肖家是‘内行厂’的外围组织,也是‘内行厂’的跟线,九千岁有很多不愿让人知道的事,都是假手肖家人去做,在京城里要找个人,项刚自然一定会去找肖家。”

  花三郎心中暗道:“原来如此……”他心想,南宫玉对“内行厂”所以能知道这么多,是因为她来往皆权贵,尤其有项刚这么一位须眉知己,可是,她又为什么毫不介意,毫无戒心的把这里秘密告诉他呢。

  花三郎他正自心念转动,只听得南宫玉又道:“大名满京华的‘天桥’‘大书’韩,是你的朋友。”

  花三郎心头又震,道:“看来姑娘早就找到我了。”

  南宫玉笑笑道:“进出这个宅院的人品很杂,‘天桥’的事已经嚷嚷开了,事情起因于肖家收规费,项刚既然是在肖家找到了你,你就很可能是‘大书’韩的朋友。”

  理由虽然牵强了些,但说得通。

  花三郎道:“我在‘大书’韩的棚子里听说书,碰上肖家的人去收规费,一时按捺不住才管了这档子闲事。”

  他没有明显的答复,“大书”韩是不是他的朋友。

  但是南宫玉并没放松:“这么说,‘大书’韩不是你的朋友?”

  “现在是了。”

  这话没有错,管了这么大的闲事,现在还成不了朋友!

  他不能不防,有心人从韩奎父女身上,追查出他的真正身份。

  南宫玉淡淡地笑了笑:“这么说,以前不是。”

  “姑娘,我是不是‘大书’韩的朋友,这很重要么?”

  “据我所知,‘大书’韩以前是江湖道上颇有名气的人物,我都知道,三厂方面不会不清楚,由来,三厂对京畿地面的江湖道人士都很注意,如果你压根儿不认识他,最好少跟他接近。”

  花三郎听得心头猛跳了几跳:“三厂对京畿地面的江湖道人士一直很注意,为什么?”

  南宫玉笑笑道:“你是真不明白呢,还是装糊涂,江湖人能高来高去,三厂里用的是这些能人,当然也知道这些人一旦为害,最为难防,所以平时都加以暗中监视,尤其是最近,就是你昏倒在街上的那天晚上,有人谋刺九千岁,三厂自然也就对京畿一带的江湖人监视更紧了,眼下的情势是外弛内张,表面上京畿一带平静得很,其实三厂的好手都派了出去,或明或暗,只要哪个人有一点可疑迹象,马上就会被抓进三厂去,不管是不是冤枉,一旦进去,就别想再活着出来,所以,你不是‘大书’韩的朋友,那是最好不过……”

  花三郎听得心神连震,不由暗为韩奎父女担心不已。

  “不过外人不知道你跟‘大书’韩的关系,项刚从肖家把你拉出来,双骑并辔走这么一趟,三厂的人不瞎,就冲这一点,‘大书’韩可能会占不少便宜。”

  花三郎可没想到这一点,这是实情,听完了这句话,他心里又不由为之一松。

  南宫玉微笑又道:“路见不平,本应拔刀相助,否则就有失豪侠本色,但是管人间不平也要看地点,我是老京城了,奉劝一句,为自己好,京畿一带不是管他人闲事的地方。”

  花三郎道:“多谢姑娘明教。”

  “你可知道,你招惹肖家是大不智。”

  “呃?”

  “当然,如果你不想在京城待下去了,那自是另当别论,三厂的势力虽然无所不至,但毕竟天下大得很,不愁没个容身的地方!”

  花三郎双眉一扬,要说话。

  南宫玉那里已然说道:“阅下,这不是逞意气的事,有再大的能耐,毕竟你只是一个人,三厂如果那么易于应付,它就不会存在到如今了,你说是不是。”

  这是实情话。

  这话也就象当头的棒喝。

  花三郎立即把一股英雄豪气压了下去:“多谢姑娘!”

  “不过,能交上项刚,你也占了天大的便宜,有他这个护身符,你在京里应该是稳如泰山,就连朝廷,恐怕都未必敢轻易动你。”

  “姑娘知道,我跟项总教头这只是第二次见面。”

  南宫玉笑笑道:“英雄相惜,只见一次面也就够了。”

  花三郎道:“这位项总教头,的确是位豪迈刚直的铁铮英雄,而我这个微不足道的江湖升斗小民,可不配称什么英雄。”

  南宫玉深深一眼道:“你过谦了,我别无所长,只天生一双慧眼,以我看,你较诸这位项霸王,似乎是有过之无不及。”

  “那是姑娘抬爱。”花三郎笑笑道:“再没有人比我对自己了解得更清楚了,如果江湖有品流,世人分等级的话,我应该列名在下三流里,在家的时候,我是个败家的纨裤子,亲戚朋友眼里的浪子,越是左道旁门,邪魔歪道的事我越精,假如这样一个人称得上英雄的话,世上的英雄豪杰非气死不可。”

  南宫玉道:“真要是这样的话,你倒是有一点很可取。”

  “呃!哪一点?”

  “至少你很老实,没有为自己掩饰。”

  花三郎笑笑道:“天生是这么个性情,我不去伤害别人,也不引以为耻,我为什么要掩饰,世上的毁誉褒贬,是没有办法计较的,你能堵住悠悠的众口?真要是计较世情的毁誉褒贬的话,我也就活不到今天了。”

  南宫玉笑了,好美,好动人:“你这个人很有意思。”

  “是么!”

  南宫玉目光一凝,逼视着花三郎说道:“有人说,最不掩饰自己的人,是最擅于掩饰自己的人,这话你相信么?”

  花三郎没有避开那双能令任何人透不过气来的目光,反而也凝视着南宫玉,道:“那么姑娘认为我有什么掩饰?”

  南宫玉道:“你太委屈自己了。”

  “呃!姑娘是指——”

  “你把自己贬得太厉害了。”

  “姑娘有理由高抬我吗?”

  “你中的,是‘阴山’‘百毒谷’的暗器。”

  “‘阴山’‘百毒谷’?”。

  “你知道,我是替你疗伤的人,看不出你的‘症’,我就没办法下药,事实上,我治好了你的伤,而且,我的胸蕴,还不至差得连‘阴山’‘百毒谷’的暗器都看不出。”

  “‘阴山’‘百毒谷’的暗器又如何?”

  “内行厂的高手里,有阴山、百毒谷的人、而且那天晚上有人闯进内行厂谋刺刘公公,而就在当天晚上,你身中阴山、百毒谷的暗器,倒卧在胡同里,这些不应该,也不会是巧合。”

  花三郎点点头道:“我明白了,姑娘的意思是说,我是那刺客。”

  “不是么。”

  “姑娘是要杀尽天下姓花的。”

  “呃!”

  “这是加灭九族的大罪,刘公公的行事为人,普天之下没人不清楚,他恐怕不止是灭花三郎的九族,世上的姓花的都难幸免。”

  “你害怕吗?”

  “三厂之中,有我这江湖升斗小民置辩的余地么,我为自己辩解有用么?象花三郎这么一个人,死不足惜,但是若连累了普天下的姓花的,那我可就成了千古罪人,非下十八层阿鼻地狱,永不得翻身不可?”

  “你这是暗示我不要作孽吧?”

  “我不敢,事实上姑娘应该知道,我说的是实情实话。”

  “奈何,刘公公待我不错。”

  “刘公公对姑娘是不错,这应该任何人都看得出,姑娘周旋于权贵之间,往来皆朱紫,连三厂的高手,甚至大臣都为之侧目,姑娘应该感恩图报。”

  “这么说,我若是把你和盘托给刘公公,应该是不为过了。”

  “感恩图报是美德,谁能说,谁又敢说是过份。”

  南宫玉目光一凝,轻柔的目光里,透露出一丝逼人的威棱与厉芒,她没有说话,花三郎也默然未语。

  老半天,南宫玉目光中的威棱与厉芒突然敛去,目光又轻柔得象一泓水,她檀口轻启,只说这么一句:“你居然跟我将上了,厉害,好厉害!”

  花三郎吁了一口气,缓缓说道:“不敢,我无意跟姑娘对抗,不过凭藉姑娘对我的一份关爱而已。”

  “呃!你这话……”

  “姑娘若是有陷花三郎于冤枉之心,又何必等到今日。”

  南宫玉美目中异采飞闪着:“好会说话,好一个有陷花三郎于冤枉之心,你的确有过人的机智,把自己防卫得滴水难进……”

  目光一凝,接道:“既是你有这种凭藉,为什么在我面前连句实话都没有。”

  “姑娘天人,在姑娘面前,假话与实话,又有什么分别!”

  南宫玉美目中异采暴闪,道:“好了,你我的这个话题,就到此打住,从今以后,对你,我不再多问……”

  花三郎急忙接口:“谢谢姑娘,其实,世间事还不就是这么回事,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只要彼此间的利害不冲突,应该是互容的,姑娘说是不?”

  南宫玉的娇躯微微震动了一下,道:“我不懂你这话什么意思。”

  花三郎笑笑道:“姑娘刚说过,这个话题就此打住了。”

  南宫玉深深看了他一眼,道:“话既是我自己说的,我就应该头一个遵从,我就拿你当你所说的那种人,往后我这儿,希望你能常来。”

  “姑娘这是……”

  “你这种人,不往我这种地方跑,往哪儿跑。”

  “姑娘说的是理,但是我不希望姑娘因为我这么个人,开罪了这位权极一时的项霸王。”

  “你也应该有一双慧眼才对,项霸王如果是你说的那种人,他也就不会把你再带到我这儿来了。”

  “我的眼光不比姑娘差,就是因为项霸王是这么个磊落英雄,我才不能伤害到他。”

  南宫玉扬了扬黛眉:“恐怕你弄错了……”

  “没有,至少对项霸王,我不会弄错。”

  南宫玉神情震动了一下,欲言又止,终于没说话。

  花三郎站了起来,道:“我该告辞了。”

  南宫玉缓缓站起道:“项刚晚半晌会来……”

  “那未必是为着我,再说,象他这种人,我并不太愿意深交。”

  “呃!”

  “身份悬殊,自惭形秽。”

  “项刚绝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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