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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


  “姓花的——”

  “好,好,好,别发火,就算我提了,怎么样?”

  “你提起‘西天竺’‘修罗门’。”

  “‘西天竺’‘修罗门’怎么样?”

  “你知道‘西天竺’‘修罗门’?”

  “既然你认为我提了,以你看,我知道不知道?”

  “中原武林,知道‘西天竺’‘修罗门’的不多……”

  “是么?”

  “以你的年纪,你花三郎这三个字,你不可能知道。”

  “我也这么想,可是偏偏你硬说听见我提了。”

  “你是听谁说起过?”

  “当然是听那些知道的人说起的。”

  “知道的人没几个……”

  “有一个就够了。”

  “恐怕他们都不在人世了。”

  “是因为让‘修罗门’的人灭了口?”

  锦袍胖子脸色又一变:“你也知道‘修罗门’的禁忌与规法?”

  “既然听人说了,就不会只听说一点点,就算是他不想多说,我有嘴,也可以多问一些,是不。”

  锦袍胖子摇了头:“那人不该告诉你,你更不该多问。”

  “只因为,凡是知道‘西天竺’有个‘修罗门’的人,都活不长久,是不是?”

  “你明知道。”

  “让我扳着指头算算。”花三郎当真扳着手指算了起来,算了一阵之后,他道:“我是在六七岁的时候,听人提起‘西天竺’有个‘修罗门’的,到现在我活了十几年了,不算短啊。”

  “你嫌活得太长了?”

  “人生乏味,人世间人少畜生多,区区在下羞与禽兽为伍,是有点嫌活得长了些,可是没人能让我死,若之奈何?”

  锦袍胖子一阵尖笑:“现在总算让你碰上了,碰上了能帮你达成心愿的人。”

  “呃!是你阁下,还是这两位女娇娘?”

  “以你看呢?”

  花三郎摇头道:“恐怕难以如愿,因为我知道,‘修罗门’的那些鬼门道奈何不了我,弄不好想害我的人会害了自己。”

  “呃?”

  “你不信?”

  “你说对了!”

  锦袍胖子这句话刚说完,两名壮妇迈步要动。

  花三郎抬手一拦道:“慢着,我到肖府来,非到万不得已,我是不愿打架,尤其是那种你死我活的厮杀,再一说,不管‘西天竺’‘修罗门’是个怎么样的门派,它总有几样绝学,漏网之鱼,世间仅存,要是就这么断了,让绝学失了传,那未免可惜,也是我的罪过,而且你阁下应该知道,有些武功,易发难收,真到碰在一块儿的时候,再后悔就来不及了,所以你要是不相信,我愿意不动手,先动口说给你听听……”

  锦袍胖子脸色阴晴不定。

  两名壮妇一时脚下也没再移动。

  花三郎接着说道:“‘西天竺’那个‘修罗门’的绝学,还真是林林总总,洋洋大观,不知从何说起,说多了,也嫌烦,这样吧,我就拿你阁下这身诡异功夫来说……”

  花三郎指了指锦袍胖子:“你阁下这身功夫,在‘西天竺’‘修罗门’里,有个名堂,叫‘呼云’,这要是拿我们的话来说,应该叫做‘阴邪’,有点象达摩老祖的‘易筋’、‘洗髓’,但是达摩老祖的‘易筋’、‘洗髓’是正宗,你们这一门功夫则是旁门,比起来较近西藏的‘密宗’,够厉害,是‘修罗门’的八大绝学之一,能把人练走了样,全身肿胀,内腑易位,经络、筋骨都变了样,能伤人于无形,本身也简直刀枪不入,霸道得很,如碰上了,十个有九个活不成,可是,这种功夫只怕一样……”

  花三郎那儿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说。

  锦袍胖子一边听着,脸上神情一边连连变化,花三郎这里一声“只怕一样”,他的神情突然间象绷紧了的弦,两跟紧盯着花三郎,静待下文。

  花三郎看了他一眼,轻轻咳了一声,下文缓缓地出了口:“要是有人在他那不容易触到的地方,颈后七寸处点上一指,他就会象个灌足了气的球,碰上针扎一样,马上爆裂,骨骼,皮肉化成一蓬血雨,整个人一下就无影无踪了!”

  锦袍胖子那根绷紧了的弦,虽然没听见“崩”的一声,但是它突然断了,整个人象一滩泥似的,差点儿没萎在地上,脸色也不是白里泛红了,只剩下一片苍白。

  花三郎望着他笑了笑:“我没有说错吧,阁下。”

  锦袍胖子霎时两眼漾闪起了绿光,脸上也见了血色:“你的确熟知‘修罗门’,你的确没说错,可是,如用嘴说,是永远也碰不到颈后那七寸之处的。”

  “你的意思,是非让我动手不可了?”

  “你也知道,那个地方不容易触到。”

  “可是,我有把握,三招之内,一定点中你的颈后七寸之处,你信不信?”

  “你也有自信,能在三招之内还好好站在那儿么?”

  花三郎仰头朗笑,“看来,你是不打算让我这个熟知‘西天竺’‘修罗门’的人活在世上,你有没有意思试试?”

  锦袍胖子没说话。

  花三郎又道:“象这样试,你我都必须押下赌注,这赌注就是你我各人的性命,三招过后,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你若是认为值得一试,我乐于奉陪。”

  锦袍胖子仍没说话,可是他突然冷哼了一声。

  就这么一声冷哼,两个中年壮妇动了,动起来象一阵风,你才刚觉风起,它已经卷到了你的身前。

  如今,这两股飙风,就一左一右地卷到了花三郎身子两侧。

  花三郎也动了,他是“弱不禁风”,被风吹动的,而且吹得他身子滴溜溜转。

  他身子这么一转,两股风从他的身边掠了过去,风过去,花三郎也站稳,他还是他,身上毫无异状。

  锦袍胖子跟两名中年壮妇,脸上都泛现惊异之色。

  花三郎笑问:“阁下,我这步法,较诸‘西天竺’‘修罗门’的八大绝学之一‘幽灵身法’如何,应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吧?”

  话声方落,两名中年壮妇喉间发出了野兽咆哮似的厉吼,飞身又扑了过来,四只蒲扇似的大巴掌罩住了花三郎。

  这两名中年壮妇的一身修为,当今武林中一流高手绝难在她们手下走完十招。

  麾下如此,身为“武厅”管事的锦袍胖子武功之吓人,自是可想而知。

  可是不幸的是,今天进入这座“武厅”的,是名虽不见经传,但却是高不可测,深不知有几许的花三郎。

  花三郎没动。

  真的,这回真没见花三郎身子动。

  花三郎身子纹风未动,只见他一双手抬了抬,可也很快的就收了回来。

  两名中年壮妇又从花三郎身边掠了过去,她俩仍没能捞着花三郎一点衣角。

  但是,她俩挽在脑后的那个“髻”,却都散落了下来,头发好长,都到了腰了。

  两名中年壮妇机伶暴颤。

  锦袍胖子勃然色变。

  花三郎笑了:“怎么样,阁下,我对摸人的后脑勺,有一手吧。”

  锦袍胖子没反应。

  花三郎又道:“你阁下有没有兴趣,拿性命作赌注,试上一试?”

  锦袍胖子脸上有了反应,他两眼绿光连闪,脸上的肉都扭曲了。

  显然,他是在犹豫难决。

  “如果阁下没有兴趣试的话,是不是就表示我通过这一关了?”

  锦袍胖子两眼绿光暴射,一个胖身躯又鼓了起来。

  似乎,他已经有所决定了。

  花三郎笑道:“阁下对肖府,可真是忠心耿耿,甚至不惜‘西天竺’‘修罗门’的绝学失传啊。”

  嘴里这么说,他全身也凝聚了真力。

  他知道,这种“阴邪”功力,一经发动,便会使得风云色变,草木含悲,极其歹毒,极其霸道。

  他必须在三招之内制住对方,也必须有无懈可击的防身准备。

  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当儿,“武厅”之中突然飞进来一片彩云,带着幽香的彩云。

  彩云落地,不是彩云,是位身着彩衣的少女,她,娇艳得象朵花,再加上透自她娇躯的阵阵幽香,以及她适才进厅的身法,令人几疑她是来自“广寒”的香素娥。

  彩云少女一落地,锦袍胖子立即敛态,带着两名中年壮妇躬下身去。

  只见彩云少女檀口微张,只听她脆音宛啭:“楼主有令,恭送来客出府。”

  话声一顿,妙目微转,清澈目光落在了花三郎脸上:“我们楼主做主,从今后,‘天桥’一带的规费一律免缴,你满意了么。”

  花三郎潇洒欠身:“请劳驾代为转陈肖姑娘,花三郎与‘天桥’一带的朋友,毋任铭感,但花三郎本人却不无遗憾。”

  “呃,你还有什么好遗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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