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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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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汉民爽然举杯,略一碰杯之后,两个人同时一仰而尽,也许因为酒意,邬飞燕越显美艳娇媚,她含笑站了起来。 主人既已站起送客,朱汉民自然跟着站了起来,他郑重地拱起了双手,诚恳发话说道:“姑娘,多谢送行美意。我告辞了!” 邬飞燕娇靥含笑,那笑容之中,竟有点黯然意味。 “这一别,又不知何年何月能再相逢,月色甚佳,难道不要我送你回去,一路之上也好多谈谈!” 这话,更说得情意绵绵。 朱汉民心头震动,笑道:“谢谢姑娘,彼此同为复兴大业,江湖定有再见之日,夜色已深,我不敢劳姑娘相送。” 邬飞燕黯然一笑,黯然中那情意更浓:“我明白你的意思,我说过了,对你,我不敢奢求什么,既如此,那么我就不远送了!” 尽管由于彼此出身有别,年龄悬殊,这种爱情不可能发生,朱汉民仍禁不住脸上一热,连忙一咬牙道:“那么我告辞了!” 一拱手,飘然出亭而去。 才走两步,忽听亭中邬飞燕叫道:“你,你认得路么?” 朱汉民只得回身:“谢谢姑娘,我找得到居处!” 话落,腾身飞射而去。 亭中,那邬飞燕一双纤纤玉手扶在那油漆剥落的亭柱之上,呆呆地望着朱汉民消失处,一双妙目之中,竟然有了一层迷蒙的薄雾,那美艳娇媚的粉面上,更浮起一片极其复杂的神色,那包含得太多,令人难解万一。 她就这么呆呆地站着,而且香唇翕动,不知在说些什么,因为,那话声没有任何一人能听得见,良久,良久…… 蓦地里,一个清脆娇音划破这小亭周围的宁静:“二娘,咱们回去吧!” 邬飞燕倏然惊醒,缓缓转过娇躯,摆了摆手:“收了吧!” 一名青衣美婢道:“二娘,早收好了!” 邬飞燕妙目流转,目光落在石桌上,不由脸一红,可不是,石桌上那些杯盘杂碎早已被收在一只提篮中了。 她当即说道:“那么,咱们走吧!” 说着,当先袅袅行出了小亭。 朱汉民踏着那月影偏斜的淡薄银辉,回到了文丞相祠后院,他一眼看到了那犹自透窗的灯光,及对灯而坐,人影孤单的乃母聂小倩,心中为之一松。 适时,屋中聂小倩也已有所警觉,一面站起身子,一面问道:“是民儿回来了么?” 朱汉民忙自应道:“是民儿回来了,娘!” 屋门呀然而开,聂小倩含笑相迎,朱汉民甫一走近,她立即皱起眉锋,诧声说道:“民儿,你怎么带有酒气?” 朱汉民俊面一红,道:“娘,容民儿屋里拜禀,好么?” 聂小倩疑惑地望了他一眼,侧身让路。 进了屋,坐定,朱汉民抢先说道:“娘,民儿离去之后,您这儿没有……” 聂小倩摇头说道:“没有一丝动静,娘正感奇怪而百思莫解。” 朱汉民眉锋微皱,道:“那就怪了,难道邬飞燕当真转变了态度……” 接着,就把适才事一字不漏地说了一遍。 听毕,聂小倩皱起了黛眉,沉思了一阵,忽地问道:“民儿,她确是邬飞燕么?” 朱汉民一怔说道:“娘,没有错,确是她,她唇边那颗黑痣是……” 聂小倩摇头笑道:“那今夜这件事就太怪大离奇了,邬飞燕前后简直若判两人,对她,没有人比娘了解得更清楚了,她绝不可能有这种转变!” 朱汉民道:“据她说,那是因为我明早便要离开北京,彼此已是友非敌!” 聂小倩断然地又摇了摇头,道:“不是那么回事儿,也绝不会那么简单,要知道,你只是暂时离开北京,并不是不再来了,更不是从此放弃了你的任务,要照她的说法,你仍然是她的阻碍,她的威胁。” 朱汉民瞿然点头,道:“不错,娘,民儿永远不如您,那么您以为……” 聂小倩摇头说道:“很难说,民儿,你确信那酒菜之中没有毒?” “没有,娘!”朱汉民道:“民儿适才一路之上还数次运气相试,血脉通畅,六经八脉诸大穴,也毫无不适现象。” 聂小倩满面不解地道:“难道说她竟真的对你……”倏然住口不言。 朱汉民脸上一热,没有接话。 聂小倩旋又自己摇头说道:“这委实是令人难解,这委实是令人难解,她是绝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加害咱们母子的机会的……” 朱汉民道:“可是事实上,对她来说,今夜这该是大好良机,而偏偏您跟民儿都无惊无险地平安无事!” 聂小倩点头说道:“娘知道,但这绝不可能,绝不可能,情能改变一个人是不错,可是她,她是无所谓情的……” 朱汉民道:“娘,民儿要斗胆直说一句,她若是个完全无情无义之人,如今她就不会口口声声要为雷惊龙报仇,与咱们作对了!” 聂小倩一震,道:“民儿说得不错,难道她真的是放弃了夫仇,对你动了情,她已经是将近四十的人了,跟娘同辈啊,这,这岂不是…… 不,民儿,果真如此,她仍然是个无情无义的女人,她能放弃了夫仇跟自己孩子的父仇……你说她算得有情有意的人么?” 朱汉民为之默然,没有说话。 聂小倩却又说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不管她的表现如何,娘是不会改变对她的看法的,因为娘对她太了解了……” 一整脸色,望着朱汉民说道:“民儿,娘是女人,女人最了解女人,女人之心,海底针,有道是:‘青竹蛇儿口,最毒妇人心’,邬飞燕这种女人为求达到目的,是什么手段都使得出的,你涉世未深,识不及此,可要千万小心!” 朱汉民道:“娘放心,民儿对她是始终存着怀疑戒心的。” 聂小倩神情稍松,点头说道:“那就好,要知道,你个人之成败得失事小,大汉民族之盛衰接续事大,任何时刻,对人行事,不可不抱着临深履薄的态度。” 朱汉民道:“谢谢娘的教诫,民儿不敢愧对地下列祖列宗,及天下父老兄弟,娘请只管放心吧!” 聂小倩道:“对你,娘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只是你的任务太艰巨了,一个不对足陷生民于水火,使大汉民族永远抬不起头来,站在娘的立场上,不得不时刻督促你、激励你!” 朱汉民道:“娘,民儿知道,民儿决不会让您跟爹失望的。” 聂小倩点头道:“娘也知道你不会……” 顿了一顿,接道:“民儿,你说她住在内域之中?” 朱汉民点点头说道:“是的,娘,小霞曾这样告诉我……” 聂小倩道:“她也承认了?” 朱汉民点了点头,道:“是的,娘!” 聂小倩道:“假如此事属实,那这女人的心智又比当年雷惊龙高明得多了,那地方不但克实是最安全,而且深入满虏心废,他日只要一有异动,便可乘势制住清朝要害!” 朱汉民道:“娘是怀疑她所说有什么不实之处?” 聂小倩道:“邬飞燕这个人,十句话中有九句是靠不住,剩下的也要抱以半信半疑态度,绝不能轻信!” 朱汉民道:“可是,娘,小霞告诉我她进出内城……” 聂小倩截口说道:“她进出内城是不会错的,至于她是否住在内城,住在内城是个怎么样的身份,那就值得猜疑了!” 朱汉民道:“那么,娘以为……” 矗小倩道:“如今娘是摸不透她,可惜咱们明天一早便要走了,要不然娘定要摸清她到底是干什么的,为什么对朝野事了若指掌,这么清楚!” 朱汉民道:“娘,那么咱们何不暂缓几天……” “不!”聂小倩摇头说道:“江南事大,岂可因一个邬飞燕而延迟行期?先不管她了,将来总会再碰面的,到时候再说吧!” 朱汉民应了一声是,道:“娘,您觉得她对灭清教所做的看法如何?” 聂小倩道:“照目前情形看,修罗教与灭清教可能是二而非一,要不然,她不会仍留在北京,至于她对灭清教的看法……” 沉吟了一下接道:“她对灭清教的看法是没有错的,不过她那所谓上策,却颇有可疑,因为咱们一旦与灭清教一闹,那坐收渔人之利的,不是满虏而是她!” 朱汉民点头说道:“这么说来……” “很简单!”聂小倩截口说道:“假如她是出于真心真意,她这方法是错误的,反之,她就是居心叵测,包藏祸心,另有阴谋,而以娘看,那该是后者居多,前者所占的成份,非常之少。” 朱汉民点了点头,默然没有开口。 聂小倩又道:“民儿,她对你的一静一动了若指掌,她可知道你几次上玉泉山的事?” 朱汉民呆了一呆,道:“这倒没有听她提起!” 聂小倩皱眉说道;“那就怪了,对你,她似乎什么事都知道,为什么唯独不知道你几次上玉泉找你妹妹的事?” 朱汉民苦笑说道:“这就非民儿所能知了,她不提,民儿也没想到问她!” 聂小倩道:“那不能问,一问就等于告诉了她,只是,民儿,你要知道,她既然对你的一动一静了若指掌,她不可能不知道你几次上玉泉找你妹妹!” 朱汉民道:“那有可能她知道而不愿提及!” 聂小倩点头说道:“当然有此可能,但这该没有什么好避忌的!” 朱汉民很天真地道:“也许她怕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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