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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二


  李玉翎回身一看,是刘玉典,他身后还跟着八个弟兄,他满脸感激之色地道:“领班!谢谢您,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好……”

  李玉翎笑道:“那好办,什么都别说。”

  刘玉典勉强笑了笑道:“班里的弟兄都在这儿……”

  李玉翎“哦”地一声道:“这几位都是一班的弟兄。”

  刘玉典道:“是的,他们都是一班的弟兄!”

  那八个冲李玉翎一躬身,恭恭敬敬地叫了声:“领班。”

  李玉翎含笑点头道:“大伙儿好,我现在有事儿,待会儿我再来看大伙儿。”

  一名弟兄忙道:“领班今儿晚上是不是要住在营里?”

  李玉翎点头说道:“是的,从今天起我就跟大伙儿生活在一起。”

  那名弟兄乐了,一抬手道:“走,咱们去给领班收拾房子去。”

  有他这句话,大伙儿一哄拥进了一班营房。

  李玉翎放心,而且欣慰地笑了。

  他转身走向龚桐的“办公房”。

  进了龚桐的“办公房”,在座多个人,那是个五十多岁的瘦削老者,长得挺请瘤,长凤眉目,眼神十足,比龚桐还犀利,他那神态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个稳健人物。

  李玉翎头一眼看见这老者心里这可能就是西营那位大领班黄和,果然不错,龚桐一见他进来,就叫道:“玉翎,来,这就是西营大领班黄老,在这儿见见就行了!”

  李玉翎跨步上前躬下身去:“李玉翎见过黄老。”

  那位西营大领班黄和欠身站了起来,含笑说道:“李老弟的身手刚才我瞻仰过了,我赶得凑巧,没错过眼福,我今年五十多了,像李老弟这种身手可以说是生平首见。”

  此老的确稳健,他连捧人都有分寸,既没不及,也未太过。

  李玉翎谦笑说道:“黄老夸奖了,庄稼的把式,您别见笑。”

  黄和笑道:“像李老弟这种身手还说是庄稼把式的话,那我们这一伙就没饭吃了。”

  轻描淡写,一句哈哈。

  黄和在龚桐这“办公房”里没坐多久,也就像龚桐似的,问长问短,问这问那,他问的时候多,说的时候少。

  这么一个人,使得李玉翎对他留了意,说起话来也特别小心。

  不管怎么说,黄和表现得很熟络,临走还让李玉翎没事常到西营去坐坐,言下之意他没把李玉翎当属下看,完全把李玉翎当成了忘年之交。

  龚桐为欢迎这位新下属,他这位东营的生力军,非来两盅不可!

  其实这个人不会玩假弄虚,而他也着实打心眼里钦佩这位新下属,喜欢这位俊美的年轻小伙子。

  李玉翎设辞婉拒,那等于没说,宋天行沾光做陪,三个人就在龚桐这“办公房”里喝起来。

  酒是白干儿,虽没什么大鱼大肉,可是龚桐命营里厨房烧了一个汤,四样酒菜,一班的弟兄出去切的酒菜肉另外一汤,这比整桌的酒席都让人舒服,吃喝不在酒菜丰否,只在情义。

  暮色初垂时,宋天行带着几分酒意走了,散席时拉着李玉翎不肯放,无奈何,李玉翎又坐了一会儿,直到上灯才好不容易地辞出了“办公房”。

  出了“办公房”,李玉翎拐个弯儿就进了一班营房,哈,一班营房里除了一盏大马灯之外,还点了两根儿臂也似的红烛,就在那走道上摆了一张长桌子,说穿了那是条长板凳架着一块板儿。

  桌子上摆满了六七样菜,两大壶酒,九个弟兄分两边,都默默地坐着。

  李玉翎一进门,九个弟兄站起了四对半,一一躬身,已是恭恭敬敬的一声:“领班!”

  李玉翎心里明白,嘴里却自然地问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没别的,弟兄的一点心意,为领班接风。

  就冲这,今后还怕带不好这班弟兄。

  李玉翎不但放心,而且感动,没说话。

  可是一顿吃喝,席间,从刘玉典起每个儿地报名。

  这九个弟兄是:刘玉典、卫汉江、韩东扬、严武陵,彭诩、赛子亮、潘鲁、韦仲、袁上云。

  这九条大汉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他九个年纪都在卅以上,而且没有一个不是出身黑道。

  年纪在卅以上,可以作这种解释,“神武营”用人不用毛头小伙子,所选用的人至少在江湖上混过一阵子。

  而且都有相当的经验,能混一阵子,混出相当的经验而没倒下去,这种人在功夫方面就含有相当的火候,这是一定的。

  没一个不是出身黑道,可以这么解释,他们在江湖上待不住了,为白道所逼,不能容身,这才到了官家来。

  而且黑道人物个个心狠手辣,为过非,作过歹,杀过人,放过火,一旦办起事来,绝不会犹豫,更不会有心软下不了手一说。

  再一则,官家所谓的“叛逆”,“萎民”,十之八九是白道中人物,再不就是前朝遗臣,有热血的忠义之士,这种人痛恨黑道人物,不遗余力地不容黑道人物在江湖上存身。

  这么一来“神武营”的这些弟兄,一旦办起事来,奉命下手这些“叛逆”,“萎民”,那就跟报私仇一样,可有官家为后盾,那个不奋勇争先。

  这是官家的如意算盘。

  无论如何,如今李玉翎跟这些人处得相当融洽,江湖上无论黑白二道:“那个不崇拜英雄?”

  李玉翎露那一手让他们心服,让他们认为这位年轻的新领班是汉子,够朋友。

  瞧吧!九条大汉轮上了,这个敬酒,那个敬酒,当然,凭李玉翎那身武学,再有九十人敬酒他也不会醉。

  一顿相当欢愉,相当融洽的吃喝之后,刚放下杯著,统带荣富派人给李玉翎送来了东西。

  那是一套“神武营”的制服,外带一柄黄鱼皮鞘,卷成一圈的软剑,一柄腰刀。

  李玉翎明白,软剑是穿便服秘密行动时候用的,那柄腰刀则是穿“制服”时配带的。

  不管怎么说,“神武营”办事之快让人不能不点头。

  大色不早夜已深,营区巡夜的敲出了二更,别的营房都熄了灯,在九条大汉的推拥下。李上翎进了他那间领班单一住的小间。

  刘玉典先进去点上了灯,哈,窗明几净,一尘不染,被子,褥于全是刚换洗过的。

  九条大汉又热络了一阵之后,一个跟一个地出去了。

  李玉翎和衣躺在了床上,外头两排通铺上都响起了鼾声,他还没合眼。

  事情一件连一件地在脑海里转,打从他下“老爷岭”起一直到如今,老人家花无数心血,费四十五个年头,调教出九个徒弟,自己是最后一个。

  那八位,他的八位师兄个个生了惑心背叛了老人家,他们定心不够,一下“老爷岭”就迷失在“老爷岭”下的世界里。

  他奉命清理门户,铲除叛徒,另外还负有一桩重大的使命,铲除叛徒一方面固然为清理门户,一方面也为了使满虏得不到八个助手。

  李玉翎明白,老人家调教出来的弟子,个个都是一流高手。

  假如让他们把心把力交给满虏,那对于这于这一方面来说,无异是一重威胁,其威胁犹胜过满虏专于秘密工作的几个营。

  而且如今,他经由“天威牧场”进入了“神武营”,可以算是跨进了满虏的大门,说登堂人室固然还差一截,可是既然进了大门,这院子里的一草一木他便能看得清清楚楚,而且再往下去也容易得多。

  大门是跨进了,只是,那八个在那里?不知道!

  那八个姓什么?叫什么,又都是谁?不知道长像如何,年纪多大,有什么特征,全都不知道。

  没别的,老人家压根儿就没告诉他,没给他有关这八个的一点指示,这叫他怎么找,又从何找起。

  一句话,今后他得凭他的一双眼,他的智慧。

  接着,他可想起了赖大爷父女,赖大爷父女究竟是不是奇人,他还不敢肯定,赖大爷父女如今究竟怎么样了,他完全不知道。

  他怀念这位虽贫贱但善良,而且一肚子好主意的老人,同时他也怀念芸姑,想起芸姑,他心里就是一阵跳动,更不能安宁了。

  之后,宫无双的倩影也自他脑海浮起,不过宫无双的情影在他脑海里停没多久。

  怪的是那位满虏女儿多伦格格的娇靥也在他脑海里现了一现,想到了她,他皱了眉,他不明白这位娇格格何以会跑到“神武营”来交待荣富对他特别关照。

  最后,他想起了秦天祥,壮烈悲壮的秦天祥。

  杀身成仁,舍生取义,但有仁义,死何足惧。

  这十六个字又在他眼前跳动。

  秦天祥的那具尸身,那颗头颅……他心里一阵刺痛,他不再想,他闭上了眼。

  尽管他闭上了眼,可是他心里明白,秦天祥的事是不会有当无了的,因为他已经看见了那个“仇”字。

  秦天祥那四个兄弟跟秦天祥那个侄儿的十道目光包含的仇恨大多,可是他只有挺胸迎着,无从躲避,也不能躲避。

  这一件件事,太多了,太多了,压得他透不过气来……第二天。

  李玉翎从睡梦中被人叫醒,叫醒他的是刘玉典,刘玉典站在他床上,脸上堆着笑:“领班,该起来了!”

  李玉翎睁了睁惺松睡眼,道:“怎么,这么早。”

  刘玉典道:“不早了,领班,营里都吃过早饭了,我刚才进来过一趟了,见您睡得香甜,没敢叫您……”

  李玉翎龈然说道:“新到一个地方,不习惯,睡不着。”

  刘玉典道:“那是难免的,我知道您昨晚上没睡好……”

  顿了顿,接道:“领班,大领班找您。”

  李玉翎挺身坐了起来,道:“怎么,有事儿。”

  刘玉典道:“大领班没说,只说让您到‘办公房’去一趟,我说您还没起来,他又回‘办公房’了,交待等您起来过去一趟。”

  李玉翎腾身下了床道:“头一天便耽误事,真不好意思。”

  他匆忙登下了鞋,刘玉典在一旁说道:“洗脸水给您打好了,早饭也给您留下了……”

  李玉翎道:“谢谢,吃不急,先擦把脸到大领班那儿去一趟再说。”

  他匆匆地拧了把毛巾,擦了把脸出营房直奔龚桐的‘办公房”。

  “办公房”里,龚桐正坐在那儿,一双大手不住地抓座椅,既闲得无聊,还带着点焦,一见他进门,立即站了起来,含笑招呼说道:“玉翎,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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