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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五


  第七章 冲冠一怒

  送走了这位四阿哥宝亲王,海贝勒跟郭璞并肩走了回来。

  行走间,郭璞忍不住问道:“海爷,此行如何?”

  海贝勒一摇头,道:“老弟,不巧!”

  郭璞忙道:“怎么,海爷?”

  海贝勒道:“他又带着云珠上热河行宫去了。”

  郭璞讶然说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您不是刚由那儿回来么?”

  海贝勒道:“也许路上错过了,不过我早该想到了,喇嘛们在刑部闹事儿,他自然得躲一躲我。”

  郭璞皱眉说道:“那他得什么时候回来?”

  海贝勒摇头说道:“那谁知……”

  抬手拍上郭璞肩头,笑道:“老弟,别急,我总会把云珠替你要出来就是……”

  郭璞脸一红,道:“海爷,我倒不是急,而是……他这样老带着云珠往热河行宫跑,我看他不会安什么好心眼儿。”

  海贝勒笑道:“放心,老弟,云珠倘有差错,你唯我海青是问!”

  郭璞道:“海爷,我直说一句,到那时……”

  海贝勒笑道:“老弟,你怎么也有一时糊涂?除非云珠自己愿意,要不然的话,他如今敢动云珠么?”

  郭璞一怔,赧然笑道:“是的,海爷,他倚云珠为左右手……”

  海贝勒道:“何况这离大内咫尺之遥的‘贝勒府’中,还有个要命的煞星?”

  郭璞一震,道:“海爷,有您在,我不敢,再说,那也没有大用。”

  海贝勒道:“前者是假,后者是真……”

  郭璞想再说,海贝勒抬手拦住了他,道:“老弟,我这一趟没白跑,听来了两件事,你可愿听?”

  郭璞道:“那要看您愿不愿说。”

  海贝勒笑道:“难道我还吊你的胃口,第一件事对你来说是个好消息……”

  郭璞“哦”了一声。

  海贝勒道:“曾静、张熙交刑部漏夜审问后,皇上认为他俩是被吕留良邪说所诱,不该死,已被判无罪,加恩释放了……”

  郭璞一喜忙道:“真的?”

  海贝勒笑道:“我还能骗你?你这条内线没走错。”

  郭璞脸一红,道:“海爷,皇上不是不在嘛?”

  海贝勒笑道:“老弟,你是怎么搞的?这本是官样文章,他在不在有什么关系,临走之前交待一声,谁敢不点首照办?”

  郭璞笑了笑道:“那是,海爷,如今他两位……”

  海贝勒道:“天不明就出城了,自有老弟那一班豪雄保护。”

  郭璞脸上又一热,道:“海爷,那第二件……”

  海贝勒摇头笑道:“第二件对我来说,是件不能再坏的坏消息……”

  郭璞“哦”的一声道:“海爷,怎么说。”

  海贝勒道:“我说的大一点,对大清朝来说更是件坏消息,老弟,三阿哥已被内定为帝位的继承人了!”

  郭璞心中猛然一跳,道:“海爷,这是谁说的?”

  海贝勒道:“御书房里的太监,他说他亲眼看见皇上写了……”

  郭璞强忍惊喜,摇头说道:“海爷,这根本不可能,您知道,无论哪一方面,四阿哥都要比三阿哥为强,皇上怎会……”

  海贝勒道:“我知道,可是宫里有人在皇上面前告了三阿哥一状,揭了他几条罪状,以我看他没被削宗籍就算好的了。”

  这是谁下的手?

  郭璞一震忙道:“海爷,什么罪状,是谁……”

  海贝勒道:“就是三阿哥以前对你说的,是个宫里的人,以我看,她八成是三阿哥的人,别看三阿哥平日不行,这一着杀手柬可真厉害,要不是皇上平日对四阿哥钟爱过甚,四阿哥他非倒楣不可……”

  郭璞道:“皇上已有此决定,除非三阿哥犯什么大错,否则就绝难更改了,看来大清的命运……”摇摇头,住口不言。

  郭璞胸气狂翻,但他没说话海贝勒忽又说道:“老弟,如今你可以放心地走了吧!”

  郭璞没说话,这叫他如何回答?

  海贝勒一笑,道:“反正我也要走了,懒得管这件事了,老弟,我回楼歇息去了,这几天各处任你逛,可别进大内。”说着,他转身要走。

  郭璞忙道:“海爷,您答应四阿哥的事……”

  海贝勒笑了笑,道:“你总不会再帮四阿哥,再说,这也是缓兵之计,过几天,一旦皇上回来,你带着云珠走你的了,哪还管他那么多,他想找我也来不及了。”

  说完了话,迳自转身而去。

  望着那魁伟背影,郭璞呆在了那儿。

  他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无如他明白,这位海贝勒从不会谎言欺人。

  更何况那几条罪状,确是宝亲王的致命伤。

  这该也叫“冲冠一怒为红颜”了,只这一怒而作此糊涂决定,宝亲王因一时风流而丢掉了已到手的帝位,他更没费吹灰之力便达成任务,这岂不是值得大喜而特喜?

  难道说这是天意?

  难道说今后“爱新觉罗”王朝该倒楣?

  该都是了!

  郭璞思忖至此,难止狂喜,转身向外走去。

  迎面走来了海骏,他一怔,道:“郭爷,什么事这般高兴。”

  郭璞忙道:“海腾没跟你说么,难道你不高兴?”

  海骏笑了,直乐,道:“天知道我有多高兴……”

  郭璞道:“那就好,海骏,我出去一下。”说着,他步履匆匆地而去。

  海骏看着他那背影直发楞。

  而适时,那后院处响起了一声轻叹,这声轻叹令人难以意会,但多少包含些歉疚意味。

  可惜,郭璞心中狂喜,步履匆忙,他没听见。

  他兴冲冲地先到了八大胡同“怡红院”。

  这时候的“怡红院”犹关着两扇大门,郭璞没敲门便越墙而入,直落在西楼之下。

  只在那楼梯下,而楼上静悄悄地,听不到一丝声息。

  想必,梅心还没有起床。

  他迟疑了一下,轻咳了一声。

  这一声轻咳引起了楼上的反应,一个脆生生的话声问道:“谁呀,这么早在这儿……”

  郭璞忙应道:“玉姑娘,是我。”

  一阵香风过处,楼梯口现出了小玉,今天大异往日,她娇靥上的神色冷淡得很,“哦”的一声,她扬眉开了口:“原来是郭爷,有什么贵干呀?”

  郭璞当然听得出不对,窘迫一笑,不安地道:“玉姑娘,我想见见梅姑娘……”

  “抱歉得很!”小玉笑说道:“姑娘人不舒服,现在还没起来呢,她交待过,不见客,郭爷您千万原谅,有什么事您告诉我好了。”

  郭璞道:“玉姑娘,我有大事要告诉……”

  小玉道:“那么您告诉我好了,我会转告姑娘的。”

  一句话,她就是不让郭璞上楼。

  也难怪,郭璞他太伤人的心。

  郭璞双眉微轩,淡然强笑,道:“既如此,我改天再来好了!”言毕,头一低,转身欲去。

  “燕爷!”楼梯口突然响起一个微带颤抖的甜美话声。

  郭璞一震停身,抬眼望去,楼梯口,小玉身旁站着梅心,她轻轻说道:“梅心在此恭迎!”

  郭璞强笑说道:“不敢当,有件事我特来奉知姑娘……”

  梅心道:“燕爷是生我的气,还是跟小玉一般见识?”

  郭璞脸上一热,咬牙举步登楼。

  登上了楼,他看梅心看得更清楚,梅心她乌云蓬松,那张未施脂粉娇靥,较往日苍白,也消瘦了不少,美目微显红肿,加上她那袭薄薄白衣,看上去楚楚可怜,能碎人心,能断人肠,郭璞禁不住心中一阵酸痛。

  梅心那里轻举皓腕,香唇边合著一丝勉强笑意,道:“房里乱得很,燕爷请这边坐!”

  要在往日,她会让他到房里去。

  难怪,她如今已是海贝勒的人了。

  客厅中坐定,小玉捧上了香茗。

  梅心美目凝注,含笑问道:“六少光临,有什么训示?”

  郭璞道:“不敢,听玉姑娘说,姑娘人不大舒服。”

  梅心淡然一笑,道:“是有点,老毛病了,多谢六少关怀!”

  郭璞暗暗一叹,道:“我只请姑娘保重!”

  梅心道:“谢谢六少,过几天就好了,也许是这儿太乱了,一到了远离热闹的新疆,我想我会好的,跟海青没事骑骑马在大草原上跑跑,有再重的病也会好的,这儿烦人的一切,我也会很快忘掉的。”

  一番话听得郭璞心如刀割,他淡淡一笑,道:“姑娘,我真诚地希望如此!”

  梅心微微一笑,道:“六少说有什么事……”

  郭璞道:“我来告诉姑娘件喜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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