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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三


  郭璞道:“既有小村落,那就不愁没有吃喝了,老人家,此处可有宜于靠岸之处?”

  李顺漫不经意地向岸旁望了望,道:“回旗主,随时可以靠岸。”

  郭璞道:“那么请老人家即时靠岸歇息,明天一早就上岸取道入鄂。”

  李顺应了一声,立即把船向岸边靠去。

  近岸船停,停船处是一片旷野,看不见一点灯光、一户人家,船刚靠岸,舱门响动,舱里走出了海腾。

  他走过来向着郭璞欠身一礼,然后愕然问道:“郭爷,怎么回事,今夜不走了?”

  郭璞点了点头,遂将原因及打算说了一遍。

  听毕,海腾点头说道:“也是,郭爷,那么您的意思是在这儿过夜?”

  郭璞点头说道:“正是,海骏睡了么?”

  海腾道:“也刚睡,我没让他出来。”

  郭璞道:“那两个呢?”

  海腾道:“睡得都很香甜。”

  郭璞点了点头,道:“那么你还是进去吧,由我在这儿守着好了。”

  “不!”海腾摇头说道:“郭爷,说什么您也该歇歇了!”

  郭璞微笑说道:“海腾,离天明没有多久了,但这一段时刻却是最为紧要的时刻,只要能在船上渡过这半夜,天明上了岸咱们就不必再担心水底偷袭了,还是让我来吧!”

  海腾道:“那么,郭爷,我陪您……”

  郭璞摇头说道:“不用了,海腾,你跟海骏只看好犯人,该比什么都强!”

  海腾道:“郭爷,您这样待人,让人很不安。”

  郭璞笑道:“海腾,跟我还来这一套?进去吧,躺定了就会安了。”

  这话逗人,但海腾没有笑,皱着眉道:“郭爷,以我看陆路不出事便罢,一旦出了事,势必比水路还要艰苦,像您这样一夜不阖个眼……”

  郭璞笑道:“怎么,忘了我对你说的话了?一夜不睡算得了什么?”

  海腾还待再说,郭璞已然摆手又道:“海腾,有道是:‘恭敬不如从命’,我看你还是从命吧!”

  海腾迟疑了一下,这才答应着转身回了舱。

  望着海腾进了舱,掩上了舱门,李顺低低说道:“旗主,这儿岸近水浅,不宜于水底,我看您也去歇息一会儿吧,明天还有一段艰苦山路呢!”

  郭璞点了头,道:“谢谢老人家,我明白,可是我当真没感到丝毫疲累,倒是三位应该去歇歇了!”

  李顺笑道:“哪有客人不睡,让船家去歇息的!”

  郭璞笑道:“既如此,咱们对坐耗到天亮好了!”说着,他盘坐了下去。

  李顺站在那儿没动,郭璞向着他一招手,道:“老人家,请坐呀!”

  李顺道:“旗主面前,哪有……”

  郭璞截口说道:“别忘了,老人家,你是船家,我是客人,你若坚不肯坐,我只好再站起来了!”

  李顺这才点头遵命,却向着身后一摆手,道:“去一个到桅上去,四下里看仔细了!”

  他那位二儿子应了一声,向那两根既粗又高的船桅行去,到了近前手脚并用,猿猱一般地上了桅顶。

  李顺又告罪坐在郭璞对面。

  坐定,郭璞问道:“老人家,有件事我想请教一二!”

  李顺忙道:“不敢,旗主请只管垂问!”

  郭璞道:“梅姑娘怎会是‘洪门’中人,难道……”

  李顺神情一肃,道:“回旗主,此事说来话长,这要从傅老先生说起。”

  郭璞知道他指的是傅青主,当即点头说道:“老人家请说下去!”

  李顺道:“旗主可知道‘洪门’上一辈双龙头?”

  郭璞点头说道:“我听家师说过,李秀李前辈!”

  李顺道:“没错!他跟傅老先生自幼订交,情同手足,对姑娘特别钟爱,所以临终前把‘双龙头’令旗交给了姑娘。”

  郭璞点头说道:“原来如此,梅姑娘那身高深莫测的武学,师承哪一位前辈异人?”

  李顺摇头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姑娘文武双绝,胸罗渊博,至于姑娘的师承,那只有一个人知道。”

  郭璞道:“哪一位知道?”

  李顺道:“总护法栾老爷子。”

  郭璞点了点头,忽道:“对了,老人家,栾老人家又是怎么进门的?”

  李顺道:“这也要从傅老先生说起,当年有一天傅老先生出门远游,在‘潼关’遇见了栾老爷子,当时栾老爷子卧病客栈,已然垂危,是傅老先生治好了他,奱老爷子感老先生活命大恩,情愿追随左右,为奴为仆,而老先生始终以兄事之,从那时候起,栾老爷子就跟了老先生。”

  郭璞点头说道:“原来还有这么一回事,我怎始终没听梅姑娘提起过?”

  李顺道:“姑娘也始终视栾老爷子为长辈,均以老爹呼之,加以傅老先生再三嘱咐不得视之为仆,姑娘怎好提?再说姑娘也不是那种施恩久念之人。”

  郭璞点了点头,道:“梅姑娘确是这么一位值得敬佩之人!”

  他顿了顿,接道:“老人家,梅姑娘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李顺摇头说道:“自传老先生过世之后,梅姑娘便变卖了家产,遣散了下人,如今该没有什么人了,旗主问这……”

  郭璞“哦”的一声,道:“没什么,我只是随口问问……”

  “旗主!”李顺老眼凝注,郑重地道:“李顺在此对旗主有个恳求!”

  郭璞忙道:“不敢当,老人家有话请只管说!”

  李顺道:“姑娘是这世上唯一的奇女子,也是最重情义的人,李顺斗胆恳求,请旗主莫辜负了她!”

  郭璞心中一震,忙道:“老人家这话从何说起……”

  李顺道:“旗主不必再瞒李顺,‘洪门’中人十有八九都知道姑娘心向旗主,李顺适才听得旗主与那位海护卫的谈话,也明白了旗主的用心……”

  郭璞先是脸一热,继而心头又一震,尚未说话。

  李顺已接着又道:“旗主应该知道姑娘的性情,她孤傲清奇,自当年至今,有多少俊彦、多少显贵、多少名士向她求亲,但姑娘视之如草芥,概与拒绝,而唯独对旗主,她却是敬爱有加,一个孤傲清奇、轻易不动感情的人,一旦动了感情,倘得不到一点安慰,遭逢了……旗主应该想得到那后果,情天难补,恨海难填,为旗主,为姑娘,为天下忠义豪雄,也为‘洪门’千万弟兄,李顺斗胆,恳切直陈,万析旗主……”

  郭璞静聆之余,心柙连连震动,李顺话声至此,他忍不住一叹截口说道:“老人家也该知道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李顺道:“这个李顺知道,当是为了贝勒海青!”

  郭璞点头说道:“正是,老人家!”

  李顺道:“那么郭爷也该知道,更应已听见那位海护卫适才之言,姑娘对贝勒海青,仅只是朋友间的感情。”

  郭璞道:“老人家,话虽这么说,但我不忍刺伤海青,老人家该知道海青是个怎样的人,我要是别人还好,偏偏我是他府里总管,他视若亲兄弟一般的郭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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