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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六


  及至郭璞再欲追赶时,四周寂静空荡,那些个黑衣蒙面人俱已不知去向,只剩下一具无头的尸体。

  郭璞双眉一挑,翻上林顶,举目四下搜索,整个“西湖”呈现眼前,到处是游湖仕女,只不见那些黑衣蒙面人。

  正自恨恨,年羹尧由背后掠了过来,关切地道:“老弟,今天我是太闲了,先让我为你里上伤咱们再说话!”

  说着,“嘶”的一声扯下一幅衣衫下摆,三不管地里上了郭璞左臂。

  郭璞暗暗感动地笑道:“年爷,谢谢您,其实这点小伤……”

  年羹尧道:“不管是大是小,这血总是为我流的!”

  郭璞摇头说道:“年爷知道,那是因为我不能全力施为……”

  年羹尧点头说道:“我知道,老弟,要不然他们哪伤得了你……”

  郭璞神情忽地一黯,道:“年爷,咱们下去看看去!”

  年羹尧明白郭璞的心情,点了点头,跟着他掠下树去。

  岳墓之前,横七竖八倒着“黑衣七煞”,再远一点是“武林三老”,死相一样全身衣衫尽焦,且无一块完肤,十具尸身都蜷曲着,分明死得痛苦,令人惨不忍睹!

  郭璞身形颤抖,唇边抽搐,道:“年爷看见了,这些都是武林精英,先朝的忠义遗民……”

  年羹尧脸色铁青,双目赤红,没有说话!

  郭璞惨笑说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由我而死,诸位泉下有知,英灵不远,这份歉疚、我有生之日总会弥补的!”

  “不!老弟!”年羹尧突然说道:“事由我起,罪由我担,这该由我来弥补!”

  郭璞摇头说道:“年爷,义师行列中只要能有年爷你,他十位泉下英灵有知,也应该含笑瞑目而无憾了!”

  年粪尧道:“老弟放心,年羹尧如今再世为人,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来弥补自己的愧疚,弥补自己的罪过了!”

  郭璞淡淡地笑了笑,道:“年爷,对您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年羹尧目光落在十具尸身上,叹了口气,道:“老弟,他们十位死得壮烈,死得忠义,碧血洒斯土,忠魂依岳陵,咱们就把他十位埋在这儿吧!”

  郭璞摇头说道:“不,年爷,不能埋他们!”

  年羹尧一怔说道:“老弟,这是为什么?”

  郭璞道:“年爷该是个明白人。”

  年羹尧倏有所悟,道:“老弟,他们十位死得壮烈忠义而且这么惨,我不忍……”

  郭璞截口说道:“年爷,郭璞不能软心肠,也不敢有此妇人之仁,小不忍则乱大谋,为大局,他们十位会原谅的。”

  年羹尧道:“老弟,难道说就这么让他们十位陈尸此处,任虫食蚁啮、狐鼠肆虐么?再说那也惊世骇俗呀!”

  郭璞摇头说道:“不,年爷,我做得到就不能不做!”

  说着,他探怀摸出一个小瓷瓶,倾出些淡红色的药粉,在每具尸身上洒了一些,收好瓷瓶,道:“年爷,咱们走吧!”

  年羹尧看得微皱双眉,道:“老弟何来此物?”

  郭璞道:“像我这么一个人,身上该应有尽有,这是在‘四海镖局’中偷来的,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年羹尧摇头叹道:“他们十位不但死在自己人手中,而且……”

  郭璞道:“年爷,您也以为他们十位是被自己人误伤的?”

  年羹尧一怔说道:“难道不是?老弟没听林内那人……”

  郭璞点头说道:“我听得清楚,可是,年爷,那是对你、我掩饰行藏的手法,也是招呼人撤离的,不过不是招呼他们十位,而是招呼‘三湘五义’,年爷明白么?”

  年羹尧皱眉说道:“老弟,我有点糊涂。”

  郭璞道:“年爷为何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年爷请跟我来看一个人!”

  他转身,往那被割了头的黑衣蒙面人停尸处走去!

  年羹尧紧跟一步,道:“老弟,看什么人?”

  郭璞道:“年爷先别问,到了之后我再详细为年爷说明!”

  说话间已到了那黑衣蒙面人停尸处,只见那黑衣蒙面人背向上趴伏着,由断颈处出来的血,已然染红了附近的杂草。

  年羹尧神情一震,道:“老弟,这是……”

  郭璞截口说道:“这就是一直隐身林中不出,适才发那歹毒霸道的暗器杀人的那些个黑衣蒙面人中的一个!”

  年羹尧道:“他这头是被谁割去的?”

  郭璞道:“他伤在我指下,却被同伴割走了头!”

  年羹尧呆了一呆,道:“老弟,这是为什么?”

  郭璞未即时回答,反问道:“年爷,您知道,我刚才指出他们是谁?”

  年羹尧道:“老弟说他们是大内侍卫‘血滴子’?”

  郭璞道:“年爷以为是不是呢?”

  年羹尧道:“老弟耳目常人难及,我自叹不如,只是那‘三湘五义’……”

  郭璞道:“年爷,要真如‘三湘五义’所说,他们早该出来了,更不会用那歹毒霸道的暗器杀自己人了!”

  年羹尧道:“这么说来‘三湘五义’也被他们哄骗了!”

  “不,年爷!”郭璞摇头说道:“相反地,‘三湘五义’明白,他们所以那么说,那是帮‘血滴子’掩护身分,哄骗在场的忠义豪雄!”

  年羹尧扬眉说道:“何以见得,老弟?”

  郭璞道:“第一,他们隐藏林中不出,引人疑窦,第二,‘三湘五义’曾说在未现身之前还跟他们在一起,既如此,那怎会不知他们是不是自己的朋友?第三,在场豪雄均现本来面目,为什么单单他们要蒙面?‘三湘五义’既然指明他们是‘川中六狼’、‘闽西八虎’,那面目还怕人看见么?”

  年羹尧变色说道:“这么说来,老弟没说错,但那‘三湘五义’为什么……”

  郭璞道:“只有一个理由,‘三湘五义’跟‘血滴子’是一路人!”

  年羹尧道:“那么他们又为什么要参与……”

  郭璞又截了口,道:“那也不难明白,该是一方面替‘血滴子’掩护,另一方面是引忠义豪雄入彀,以便于一网打尽!”

  年羹尧点头说道:“是了,老弟不愧高明,只是这些人既来解咱们之围,又为什么蒙了面,躲避不迭地不见咱们?”

  郭璞冷笑说道:“年爷好天真,您以为他们是来解咱们之围的么?”

  年羹尧道:“难道不是?”

  郭璞道:“我以为不但不是来替咱们解围的,而且恐怕是趁这机会把咱们跟这些忠义豪雄一网打尽的!”

  年羹尧挑眉说道:“老弟,怎见得?”

  郭璞道:“第一,他们早该出来了,为什么隐藏不出?第二,不该有‘三湘五义’为他们掩护,若是缉拿所谓叛逆,为咱们解围,似乎用不着怕人知道他们的身分,第三,他们不该也不敢称咱们为狗腿子,第四,他们不该蒙面,第五,他们割去这人的头,那是怕咱们认出他是‘血滴子’,这样一来,咱们虽明知他是‘血滴子’,却抓不到丝毫证据,皇上面前说起话来,站不住的是咱们……”

  年羹尧的脸色变得很难看,道:“他们的胆子未免太大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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