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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六


  “掌令,白泰官自知罪孽深重,但所作所为,无非是为一个‘情’字。”

  白泰官低下了头,吕四娘娇靥布上寒霜,冷冷哼了一声。

  “英雄气短,儿女情长,本人之常情,原无可厚非,可是你只为一个‘情’字,就弃宗忘祖,卖身投靠。”

  “我以为在江湖上混不出大出息来,为了想让八妹日後过得舒服些,所以……”

  “吕姑娘求的恐怕不是这个吧。”

  “可是站在我的立场,我总希望她能要什麽有什麽,只是,现在我知道我错了。”

  “白泰官,到了现在,你还想狡辩麽。”

  “掌令明查,白泰官不敢……”

  “你变节也好,劫掳吕姑娘也好,勉强可以说你为的是一个‘情’字,你劫掳了因大师呢,难道也是为一个‘情’字?”

  白泰官脸色大变,一时没能答上话来;吕四娘娇靥上的寒霜更浓。

  “现在什麽都不必说了,只告诉我,了因大师被囚在何处?”

  “我,我不知道。”

  “白泰官……”

  “请掌令相信,雍郡王根本没跟我提起过,我也一直没敢问。”

  这,燕翎知道,那位四阿哥还是真是这麽个人,再亲信的人,他也会防著一手,何况是对白泰官。

  燕翎微一点头:“好吧,我姑且相信你。”一指点出去,又闭了白泰官的哑穴,转望吕四娘道:“吕姑娘,请跟我出去,曹三侠在外头接应。”

  吕四娘一怔急道:“怎麽,我三哥也来了。”

  “不错。”

  “可是我大师兄……”

  “吕姑娘请放心,那是我的事,不管了因大师现在如何,我总会交给诸位一个大哥。”

  吕四娘迟疑一下:“请掌令恩准,我想跟随掌令……”

  “不行,连曹三侠我都不让他进来,我尽可能的不让几位之中任何一个留在‘雍郡王府’,多耽误一刻,就对了因大师多一分不利,请马上跟我走吧。”

  一手拔起令旗,一手拦腰抱起白泰官。

  吕四娘道:“既是如此,我不敢不遵令谕。”

  燕翎道:“吕姑娘请紧随我身後,务请放心,尽可能的别惊动‘雍郡王府’的人。”腾身一掠,到了後窗前,把窗户掀起一条缝,往外望去。

  看了一眼之後,他轻喝之声:“走。”一掀窗户,当先翻了出去。

  吕四娘不敢怠慢,忙跟了出去。

  燕翎抱著白泰官,带著吕四娘,走来时原路,神不知、鬼不觉地出了“雍郡王府”。刚出“雍郡王府”围墙,接应的曹仁父已飞身掠至。

  吕四娘双泪垂下,悲叫道:“三哥……”

  曹仁父上前抓住吕四娘粉臂:“八妹可曾受到折磨。”

  吕四娘冰雪聪明,当然明白曹仁父何指,微一摇头,道:“多谢三哥,没有。”

  曹仁父转望燕翎,要说话。

  “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走。”燕翎当先跃了出去。

  曹仁父一拉吕四娘,双双跟上。

  回到了那处空院子里,燕翎放下了白泰官。曹仁父跟到,扬手将手中摺扇砸下。

  吕四娘惊叫道:“三哥……”

  燕翎伸手一拦:“三侠,‘日月令旗’在此,‘江南八侠’无须处置白泰官。”

  曹仁父忙收势躬身:“曹三失态,掌令原谅。”一顿道:“掌令,我大哥……”

  燕翎道:“两位留此看着白泰官,我这就再进‘雍郡王府’,找寻了因大师被囚处。”

  “这趟请让曹三随行。”

  “吕姑娘需要个人陪,而且万一有什麽情况,我要两位带著白泰官先走,到‘白塔寺’後等我,我自会赶去跟两位碰面。”

  “曹三遵命。”

  “还有,绝不可拍活白泰官身上任何一处穴道。”

  “曹三遵命。”

  “我去了,两位随时留意情况。”

  话说完,燕翎腾身拔起,去势如飞,一转眼便消失在了夜色里。

  吕四娘突然低下头哭了,曹仁父轻轻拍了拍吕四娘的香肩,柔声说道:“小妹,不要难受了,我知道你受了很大的委屈,其实,又何止你一个人受委屈,自从他离开江南,有风声说他卖身投靠以後,‘江南八侠’的声誉一落千丈,所受到的讥辱,不是你所能想像的,还不都忍了,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日月令旗’的掌令人会给咱们一个公道,向天下武林洗刷咱们的不白的。”

  吕四娘摇头道:“三哥不知道,我总觉得七哥所以有今天,完全是为了我……”

  “你错了,小妹。”曹仁父缓缓说道:“这完全是他的藉口,他看准了你心肠软的弱点,想用一个‘情’字打动你,以求在‘江南八侠’中自保。”

  “不,三哥,我知道,七哥对我是真心。”

  “小妹,都到这时候了,你怎麽还这麽糊涂,他知道你是怎麽样个人,他也知道你心目中的佳伴侣是什麽样的人,他要对你是真心,他就不该走上这条路。”

  “三哥,那也只能说是他的想法错了……”

  “小妹,有件事你一直不知道,因为在咱们八个之中,你是最末一个,也是磕头拜把最晚的一个,当初我们七个叙金兰的时候,大哥就曾经说过,白泰官此人虚浮不实,难以长久共事,可是当初他表现得很真诚,二哥我们六个还一直帮他说话,大哥这才勉强点了头……”

  “是这样麽,三哥?”

  “三哥还会骗你麽,除非万不得已,这件事我根本不愿意告诉你。”

  吕四娘沈默了一下:“也许,我的眼光不如大哥,可是不管怎麽说,到底咱们兄妹多年,咱们不能不顾一点情份……”

  “小妹,他这麽对你,难道说你一点也不怪他。”

  吕四娘含泪摇头,道:“要说我一点也不怪我,那是欺人之谈,可是,可是我总不忍让他……”住口不言。

  曹仁父道:“小妹,对别的事,你都能心软,唯独对他,你不能心软。”

  “我也知道,可是我狠不下心。”

  “小妹,狠下心狠不下心,由不得你,也由不得咱们七个,‘日月令旗’掌令人既然出了面,天大的事咱们也只有遵从。”

  吕四娘的目光落在白泰官脸上,欲言又止,终於还是没说话。

  燕翎又进了“雍郡王府”,仍然是神不知,鬼不觉。

  他仍然走刚才走的老路,到了白泰官屋後以後,他往左拐,绕过白泰官的屋角,到了一条长廊头。

  身子贴在屋角往长廊上看,长廊上站著一名护卫。目光从长廊上掠向院子里,每一个暗隅里都站著腰佩长剑的护卫,仔细算算总有十几个之多。

  正看间,一片灯光由远而近,一阵步履声也由远而近,是一队佩著腰刀,提著灯笼,穿戴整齐的戈什哈。“雍郡王府”的确是禁卫森严,有网罗来的江湖高手,贴身护卫分布各处,还有整队的戈什哈巡逻各处。

  可是这些难不倒燕翎,事实上燕翎就在左近,他们根本就茫无所觉。

  燕翎也够小心的,他原想制住个护卫,打听一下了因大师被囚处,然而眼前这种布署却也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那队戈什哈穿院而过,灯光,步履声都远去了。

  燕翎提一口气,贴著墙根暗隅往正院扑去。

  燕翎行动轻捷,转眼工夫之後就进了正院。

  刚进正院,後院方向传来一阵话声,随著这阵话声,两个戈什哈并肩走了过来。

  左边一名道:“睡到半夜,让人叫起来换班,真不是滋味儿。”

  右边一名道:“你是刚进府,呆久了就习惯了,这些大府邸里,就是晚上站班巡夜苦一点儿,别的可比你在营里舒服得多。”

  “就是听人这麽说,我才想尽了办法往这门儿里挤的!”

  “你算挤对了门儿,投对了胎了,咱们这位主子比那一个都有办法,只好好儿干,不愁没有出头的日子。”

  “你老哥是老‘雍郡王府’了,往後还得你多照顾。”

  “那什麽话,谁叫当初咱们俩在一个营里待过,幸好咱们一直是好弟兄,放心吧,兄弟,只我这个领班干一天,你就绝吃不了亏。”

  “领班?”这两个字听得燕翎心里一跳。

  戈什哈的领班,一定知道了因被关在那儿。

  心念转动间,两名戈什哈已从燕翎的藏身处前丈馀外走过。

  燕翎藏身处是一片矮树丛後,燕翎把握时机,故意弄出了些声响。

  两名戈什哈马上就听见了,一起停步转身,手按了刀柄。

  右边一名轻喝道:“谁!”

  左边一名道:“别是野耗子什麽的吧!”

  右边一名道:“保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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