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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九


  白泰官狞笑道。“你怕了?”“我不是怕,我是为心痛,以你的条件,在武林中大有前途……”白泰官冷笑道:“我岂甘长久留在武林之中。”“武林之中怎麽了,武林之中有什麽不好,总比弃宗忘祖,卖身投靠强得多。”白泰官脸白了,额上蹦起了青筋:“小妹,你,你们为什麽这麽不了解我。”“我们真是不了解你,要是了解你的话,也不会有今天了。”“小妹,你还这麽硬,难道你就不能说两句好听的,求求我?”吕四娘香唇边掠过一丝森冷笑意:“我愿意死,求你什麽?”“好!”白泰官咬了牙:“我就成全你。”

  手一紧,就要扯下,可是……突然,他停住了,缓缓松了手,痛苦地抱著了头:“你为什麽要这样对我,你为什麽要这样对我……”

  “这话该我问你。”

  白泰官猛然放下了手,就在这一刹那间,他像变了个人,脸煞白,眼通红,神态怕人:“小妹,我是爱你啊?”

  吕四娘睁开了眼,柔声道:“七哥,你要真爱我,马上放开我,放出大哥,跟我们走。”

  白泰官连摇头!

  “不,不,不,迟了,迟了……”白泰官连摇头!

  “不迟,七哥。”

  “不,迟了,已经迟了,我不能,我不能?”

  “七哥,是不愿,还是不能?”

  “我,我……”白泰官低下了头,混身俱颤。

  “你要是不愿,我也不勉强你!”吕四娘又闭上了一双美目。

  白泰官猛抬头:“小妹,我……”颓然坐下,抱住了头。

  灯焰在跳,其他一切都是静的——静,静,静得隐隐令人窒息……

  “二闸”!“二闸”的夜!也是静的,宁静。

  “二闸”在“东来门”外三里处,就是让城河所设的第二水闸,正名“庆誉闸”!第一闸在东来门外,往来行人嚣杂。

  从一闸到二闸间,水深而润,清流丛碧,杂树连天。

  这儿的水,来自大逼河,荡名逼惠,为元太史令郭守敬所凿。

  大逼河,源出冒平山地,会双塔,玉泉诸水,而入於三海护城河,东流出东便门,称为大逼河,至逼野之石坝,共计四十里,其间各设五闸蓄水,水位各有不同,而属二闸最为清幽。二闸一带,春则细柳拂岸,秋则芦花飞雪,多少人在此浮鱼舫,放风筝,试快马。

  今夜无人浮鱼舫,因为夜已经很深了。

  突然……,三条人影,划破了二闸的宁静夜色,一前二後,飞驰来到。

  三条人影来得快,停得也快,停在一片树林前,树林里隐隐约约,似有灯光。

  这三条人影,甘瘤子,还有两个面目冷峻的黑衣老者!甘瘤子微一抬手。

  一名黑衣老者撮口发出一声短而尖的哨音,声音起时,树林里灯光灭了。

  声音落时,树林前多了两个人,桂武、甘联珠。

  他夫妇双双跪下:“爹,二叔,三叔。”

  甘瘤子很快地一阵激动,很快地转趋平静,两眼之中射出寒芒:“别忘了,你们已不是甘家的人了。”

  “我们来京,就为找您……”桂武夫妇一转而起。

  “我知道。”

  “没想到你竟先找上我们了。”

  “不行麽?”

  “女儿没这麽说!”

  “你是谁的女儿?”

  “女儿还姓甘,永远姓甘。”

  甘瘤子冰冷一笑:“姓甘的没有你这种不肖儿女。”

  桂武忍不住道:“岳父……”

  “住口!”甘瘤子怒喝道:“谁是你的岳父?”

  桂武双眉一扬道:“岳父,联珠她并没有做错什麽。”

  甘瘤子怒笑道:“她没有做错什麽?你不说我还不气,要不是你,她还不至於这麽大胆背叛我……”

  “您错了!”桂武道:“联珠深明大义,就算她没有碰见我,迟早也会离开您,因为她不满您的作为,已经不是一天了。”

  “大胆,您给我住嘴。”甘瘤子暴喝。

  桂武道:“我这是实情实话,不信您可以当面问问联珠!”

  甘瘤子的冰冷目光,扫向甘联珠:“是这样麽?”

  甘联珠毅然点头。

  “是这样,好,好。”甘瘤子狞声怒笑:“你长大了,你翅膀硬了,既然这是实情,那就怪不得我不顾父女之情了,我正好趁这机会清理门户,除去你这个不孝的东西。”甘瘤子扬掌欲劈。

  “慢著。”桂武陡扬沉喝。

  甘瘤子冰冷道:“你还有什麽话说。”

  桂武道:“您不能责联珠不孝。”

  甘瘤子哇哇大叫:“我这个做爹的养她这麽大,她竟不满我这个做爹的作为,背叛了我这个做爹的,我这个做爹的还不能责她不孝。”

  桂武肃然道:“岳父,真要说起来,不孝的并不是联珠。”

  甘瘤子道:“不孝的不是她,难道不孝的是我。”

  桂武道:“丝毫不错,岳父不但不孝,甚至还不忠、不仁、不义。”

  “住口。”甘瘤子暴喝。

  桂武听若无闻:“岳父忘了,自己是先朝遗民,汉族世胄,忘了自己的国仇家恨,竟卖身投靠,强颜事敌,进而不但忠言逆耳,反要杀害除去大义的亲生女儿,这不是不忠、不仁、不义是什麽?”

  甘瘤子须发为之暴张:“反了,反了,桂武,小畜生,你好大的胆子,我先毙了你。”扬掌劈出,凄厉掌风直卷桂武。

  桂武一拉甘联珠,闪身飘起“那里走?”甘瘤子如影随形跟上,扬手又是一掌。

  桂武拉著甘联珠,又闪身飘起。“好畜生。”甘瘤子跟上又是一掌,这一掌他出手快若闪电,似乎不容桂武再躲。

  桂武一身所学并非泛泛,拉著甘联珠又跃离掌力范围。

  甘瘤子暴叫道:“小畜生,你以为一转躲闪就算了。”

  桂武道:“我不会再躲了,刚才是看在您是长辈份上,礼让三招。”

  甘瘤子目眦欲裂,暴笑说道:“好,好,好,好畜生,今夜我若不把你碎尸万段,难消我心头之恨。”陡地右掌一翻,劈了出去。

  这一掌比前三掌都要凌厉,都要威猛,似乎真的非置桂武於死地不可。

  桂武跨前一步,拦在甘联珠身前,单掌一翻,硬迎了上去。

  两片掌力相接,砰然一声大震。

  桂武一身武学虽非泛泛,但却仍不是成名多年,一方霸主,功力深厚的甘瘤子之敌,身躯一恍,往後退去。甘联珠忙伸手扶住:“大哥……”

  狞笑声中,甘瘤子举步欺上,扬掌劈下。

  甘联珠情急之下顾不了许多,皓腕探腰,铮然声中,寒光暴闪,直到迎著甘瘤子右掌递出。甘瘤子再厉害,肉掌却不敢碰百炼金钢,一惊收手,叫道:“好丫头。”

  就趁这一刹那间工夫,甘联珠已抢步拦在桂武身前,道:“大哥请坐下调息。”

  原来桂武硬接一掌,已被震伤,此刻依言在甘联珠身後盘膝坐下。

  甘瘤子大叫:“丫头,给我闪开。”

  甘联珠冷然道:“爹真要杀桂武。”

  “废话。”

  “爹当真一点儿女亲情也不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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