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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七


  燕翎道:“指四爷跟您把我冤得好苦。”

  年羹尧讶然道:“你这话……我还是不明白你何指?”

  燕翎道:“年爷,四爷未免有点不择手段。”

  “四爷不择手段,你是说……”

  “您知道,那轰然一声之後,有多少不该死的冤死麽?”

  年羹尧脸色陡然一变:“兄弟,我不懂……”

  “您别忘了,我已经进了四阿哥的门。”

  年羹尧沉默了半天才说:“怪不得没成,弄半天原来是你。你是怎麽知道的?”

  “赶巧了,那家伙在那儿弄引信,让我这到处逛的瞧见了。”

  “兄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年爷,您明教。”

  “还明教,你已经进了四爷的门,既然明知道是四爷……”

  “年爷,这该怪您跟四爷呢,还是该怪我。”

  “怎麽能怪到四爷跟我头上来。”

  “您两位把我瞒得死死的,事先我一点儿也不知道,我撞见了这件事,您跟四爷又在花厅里,您说,我是让他点引信呢,还是我帮他点?”

  “这……”

  “怪我麽,年爷?”

  “这麽说你是後来才知道的。”

  “那家伙告诉我说,是藏在戏箱里混进来的,别的一概不知,於是乎我只有找上了戏班子,我一眼就瞧上了那位二管事,我用那块腰牌吓坏了他,他只有和盘托给了我,我明白了,可也迟了。”

  “唉,四爷刚才急了半天了,怎麽也没想到会是坏在自己人手里,他要是知道是你……唉,这叫我怎麽说好。”

  “年爷,您不用为难,对四爷,您可以实话实说,这情形您清楚,四爷他要是能谅解,那就不必再说什麽,要是不能谅解,那也只有任由他了,不过,对我这个已进四爷的门的人来说,四爷这种作风,颇令我有寒天饮冷冰之感!”

  年羹尧急了:“兄弟,这叫什麽话,我又不是怪你……”

  “我不是说您,我是说四爷。”

  “四爷要明白这情形准不会怪你,要是连这点度量都没有,别的还能干什麽。”

  燕翎道:“四爷的度量我是知道的,够大,要不然他也容不了我这个门出来进那个门,那个门出来又进这个门的人了。”

  年羹尧道:“这不就结了麽。”

  燕翎笑笑道:“结了麽,年爷,难道您不问问我到底进出过几个门?”

  年羹尧脸色变了一变:“兄弟,突然间我有这麽一个感觉。”

  “什麽感觉?”

  “你是个可怕的人物。”

  “年爷好说,我还不如您跟四爷大度能容,不动声色。”

  “看情形,你也知道二阿哥府里有四爷的人了。”

  “年爷,这座府邸是二阿哥的,外人想在这中心重地府下埋上炸药,绝没那麽方便,我要是傻得连这都想不到的话,四爷也不会要我了,您说是不?”

  年羹尧忽然笑了,笑著摇了摇头:“兄弟,我算是服了你,没想到关外白家会有你这麽个让人不寒而栗的高明人物!”

  “您错了,年爷,鲍师爷也让我蒙蔽了,我不是关外白家的李志飞,我是货真价实的江南白玉楼。”

  年羹尧呆了一呆:“噢?那你何必冒充……”

  “京里的情形您明白,李志飞是现成的路,我要是凭白玉楼这块招牌,自遂自发往京里闯,非招人动疑不可,我受不了那种让人怀疑的气,所以走了李志飞的路。”

  “李志飞呢?”

  “我让他往别条路上去了,那条路通‘酆都’。”

  年羹尧一怔:“兄弟,你好狠哪。”

  “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只要能达目的,何必择手段?现在你明白我为什麽弄这麽一张什子戴在脸上了吧。”

  “这我明白,老二这儿来了白家的人,只是有一点我不明白。”

  “那一点?”

  “你到京里来干什麽?”

  “哈,问得好,以您看,是这儿的日子舒服呢,还是江湖上的日子舒服?”

  年羹尧笑了笑:“现在才觉出,我这一问,问得有多麽傻。”

  “好说。”

  “兄弟,还有件事儿,也是发生在老二这儿的。”

  “死了个喇嘛。”

  “也是你?”

  “不是我。”

  “那是谁?”

  “白家的白五少。”

  “噢!”

  “让他赶巧碰上了,他跟‘十二金钗’里的黄凤仪找僻静地儿碰上的,他毁了那个喇嘛,我看得清清楚楚,可是他也看见了我。”

  “他倒楣了。”

  “可不,黄凤仪死在她自己屋床上,那位白五少一根头发都找不到了。”

  “化骨散。”

  “不错。”

  “兄弟,你是真狠。”

  “年爷,化骨散是白五少的,他要用在那个喇嘛身上,我没给他机会,我让他自己用了。”

  “兄弟……”

  “那个喇嘛也是四爷的人?”

  “不错。”

  “行了,我给他报了仇了。”

  “四爷会谢你。”

  “不敢奢求,能扯平就知足了。”

  “扯不平,可是四爷可是个明理的人。”

  “希望四爷也跟您一样。”

  “兄弟,放心吧不会有事儿的。”

  “您这意思是不是说,四爷不会把我赶出他的门去。”

  年羹尧带点责怪意味地看了燕翎一眼:“兄弟,我这儿跟你说正经的,你马上跟我开玩笑。”

  “谁跟您开玩笑了。”

  “以你现在的情形,你怕谁把你赶出门去。”

  “年爷,这您要是以为我跟您开玩笑,您就错了,别信谁把我怎麽样,我一点儿也不在乎,我可真怕四爷一怒之下不要我了。”

  “是这样麽,兄弟。”

  “有道是:良禽择木而栖,良驹择主而事。我看准了,这些位阿哥中,只有四爷的实力最雄厚,而且占优势,您想,要是四爷一怒之下不要我了,这趟京里,我岂不是白来了。”

  “但愿你说的是心里的话。”

  “看来现在我要想取信於年爷,是不容易了。”

  “兄弟,别著急,跟你开玩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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