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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


  八阿哥浅浅一笑,道:“对!扛得动你就扛吧,玉楼,再见见这位,朝廷的柱石,当代的虎将,川陕总督年爷。”

  燕翎转过来欠身,道:“对年爷我是仰慕已久,年爷马上马下万人难敌……”

  年羹尧伸手抓住了燕翎的右臂,冷笑道:“白兄弟,我算得半个江湖人,我知道,江湖上的英雄豪杰都有一身不服人的傲骨,年羹尧这三个字未必在白兄弟你眼里……”

  燕翎含笑接道:“年爷只知道江湖人都有一身不服人的傲骨,孰不知江湖人服的是真正的英雄豪杰,要不然四爷跟您身边那来那么多来自三山五岳,四海八荒的一流好手?”

  年羹尧双眉微轩,哈哈一笑道:“看来白兄弟在捧人一途上下过不少功夫。”

  四阿哥的一双目光投向年羹尧,年羹尧冲他微一点头。

  八阿哥茫然不觉。

  燕翎胸中雪亮,年羹尧刚才暗中跟他较了劲,左手五指像五把钢钩,论内功,论劲道,是他生平仅遇,但是他没让年羹尧讨得好去,年羹尧那只能抓折一根铁棒的五指,没能动他右臂分毫,也就是说年羹尧的一身修为比起他燕翎来还要略逊一筹。

  当然,这是经过四阿哥事先授意的,要不然他不会向年羹尧投过探询一瞥。

  而年羹尧那一点头也自然表示这位“白玉楼”的确是个好样儿的。

  年羹尧在笑声中松了抓在燕翎右臂上的左手。

  燕翎接着说道:“四爷跟年爷都有用人之能,自也该有知人之明,应该知道白玉楼说的话不是虚伪奉承。”

  年羹尧唇边含笑,目光却紧紧凝注在燕翎脸上,道:“用人之能我没有,知人之明我多少有点儿,八爷有了白兄弟你,其他的人大可以给他们几个钱,遣他们各回来处,这样也可以给八爷这贝勒府省不少粮食。”

  四阿哥笑了,接着两人对八阿哥道:“好家伙,听听,这要让你府里别的人听见,不吃味儿才怪。”

  八阿哥轻叹一声道:“玉楼,别光让咱们这位虎将站着说话了。”

  显然,他是真怕燕翎跟年羹尧英雄惜英雄之下太亲近了。

  燕翎焉有不明白的道理,马上告罪请年羹尧落坐,然后到了八阿哥身后。

  四阿哥跟年羹尧那里飞快交换一瞥。

  八阿哥又没留意,燕翎说他成不了大事不是没道理的,他又轻轻咳了一声,目光投向四阿哥:“四哥刚才说今儿个到我这儿来有事儿?”

  四阿哥本来满脸堆笑,一听这话脸色马上就阴沉了下来,默然了一下道:“老八,咱们是自己弟兄,可以无话不谈,要有什么顾忌,今儿个我也就不来了,昨儿晚上外城有几个地儿出了事儿,闹了人命,听说那都是你的……”

  这位四阿哥真厉害,燕翎打心里暗叫了一声!

  八阿哥脸色一变,但刹时间也恢复了平静,道:“我的什么?”

  四阿哥一怔,道:“怎么,那几个地儿跟你没关系?”

  八阿哥虽然恢复了平静,脸色可有点发白,道:“四哥的意思我懂,我那来那么大胆子敢在外头营党结社,设置秘密机关,这要是让皇上知道那还得了,四哥不是不知道,皇上最忌讳这个。”

  的确,康熙对这个深痛恶绝,这就跟一个做父亲的不愿让儿子们为遗产兄弟闹墙,手足相残的道理一样,尽管这三十五个皇子为储位明争暗斗,各设秘密机关,养了不少死上,但一旦闹出事来却谁也不敢承认。

  所以,诸皇子敢于明争暗斗,也是看准了这一点。

  四阿哥今天敢到八阿哥这贝勒府来当面挑明,也是看准了这一点,八阿哥他是吃定了这个哑巴亏。

  八阿哥尽管情愿吃这个哑巴亏,四阿哥他却不放松,道:“老八,我刚说过,咱们是弟兄,可以无话不谈,要有什么顾忌,我今儿个也就不来了……”

  八阿哥道:“四哥,我是真没那个胆。”

  四阿哥吁了一口气,道:“要是这样的话,我的余话就不便出口了。”

  八阿哥脸上掠过一丝狐疑神色,道:“四哥还有什么要说的。”

  四阿哥沉默了一下道:“老八,为这个储位,咱们弟兄之间明争暗斗,这是公开的秘密,谁是怎么个情形,彼此也心照不宣,其实这也算不了什么,咱们往上看,那一朝、那一代没有这种情形,对你我就不讳言,我设置了不少秘密机关,养了不少死士,前两天还让人挑了一个,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打了人还能不许人家还手,我从不计较这些。”

  八阿哥忍不住道:“四哥的意思究竟是……”

  四阿哥一整脸色道:“我这个做哥哥的直说一句,你可别见怪,为什么我一听说你那几处秘密机关全让人挑了,马上就跑来看你,一句话,我同情你,想让你跟我携手合作,有一天我得了这个储位,做哥哥的我绝不会亏待你……”

  八阿哥笑了,笑得好难看:“多谢四哥,四哥这份好意太让我这个做兄弟的感激了,只是我这个做兄弟的不知好歹,不识抬举,我对这个储位不感兴趣,也从不敢设置什么秘密机关……”

  四阿哥道:“老八,我是真心诚意,要不然我不会承认我自己……”

  阿哥道:“我知道四哥是真心诚意,只是四哥这份真心诚意我只有心领。”

  四阿哥沉默了一下,一摇头道:“那是我弄错了,那些秘密机关不是你的,既是这样我就用不着心疼了,也好,或者你是对的,置身事外,不参与这个,眼前乐得不愁不烦不费心,将来不管谁坐上那个位子,都是照顾你,宗籍爵位是稳可保住,不像我有这些个,眼前拚命似的争,拚命似的夺,将来一旦对手坐上了那个位子,别说宗籍、爵位,恐怕连这条命都保不住……”

  八阿哥越听脸色越白,四阿哥话说到这儿,他霍地站了起来,抬手指着四阿哥就要说话,但是他张嘴说出来的不是话,而是喷出了一口鲜血,身子一晃,也又坐了下去,当即昏倒在椅子上人事不省了。四阿哥看着他,一动没动。

  年羹尧站起来,一双目光紧盯着燕翎。

  燕翎的神色很平静,出手点了八阿哥几处穴道,而后一笑道:“杀人不用刀,四爷可真高明啊!”

  四阿哥抬眼望向燕翎,道:“跟你一样,我这是为他好,奈何他执迷不悟。”

  燕翎道:“既是如此,四爷现在何不杀了他,眼前就是最好的机会。”

  四阿哥微一摇头道:“这种傻事我不干,我可以毫不留情地摧毁对手的势力,但绝不伤对手毫发。摧毁对手的势力,对手得忍气吞声吃哑巴亏,要是伤到了对手本人,我自己也完了,因为我还没坐上那个位子,懂么?”

  燕翎一笑说道:“四爷别把白玉楼当成三岁孩童,四爷懂的我也懂,我懂的四爷您未必懂,四爷您在一夜之间挑了八阿哥所有秘密机关,第二天一早带着几个人又到八阿哥这贝勒府来一套,是料准了白玉楼不会出手,还是欺八阿哥这贝勒府无人?”

  四阿哥道:“我是料准了你不会出手。”

  燕翎目光一扫年羹尧道:“既如此年爷还紧张什么?”

  年羹尧吁了一口气道:“你的确不错。”

  燕翎道:“年爷夸奖。”

  四阿哥目光忽地一凝道:“慢着,你怎么知道老八的几处秘密机关是我挑的。”

  燕翎道:“‘四川唐家’那位姑娘,不是差八阿哥这贝勒府的大总管荣桂禀报您了么?”

  四阿哥脸色一变道:“可是你怎么知道是我……”

  燕翎道:“四爷以为那份抄本是谁送去的?”

  四阿哥霍地站了起来:“是你?”

  燕翎笑笑道:“四爷,我那笔字还差强人意吧。”

  四阿哥道:“何止差强人意,本朝的几个名家都不如你……”

  燕翎笑道:“四爷太夸奖了。”

  四阿哥脸色一寒,霎时阴鸷之气逼人,冷然道:“告诉我,你这是什么意思?”

  燕翎道:“四爷已经知道了,我是一番好意。”

  四阿哥道:“再告诉我,你是谁的人?”

  燕翎道:“八爷的人,信不信由您,我不忍见八爷异日落个悲惨下场,只有这个办法能让他收手抽身。”

  “你以为他会就此收手抽身?”

  “我可以担保。”

  “他刚才说的话你听见了?”

  “八爷又不是小孩儿,摔到了岂能喊疼,他要是能喊一声疼,也不至于羞怒攻心的喷出这口血了。”

  “他要是能就此收手抽手,我担保从今后绝不动他。”

  “也没动他的必要了,动了他反而会给自己惹麻烦,那是不大智。”

  四阿哥脸色为之一变,但马上又恢复了正常,深深看了燕翎一眼,道:“虽然你是为他好,但等于帮我去了一个对手,告诉我,你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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