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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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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亲王玉珠拍了拍大格格心畹,道:“走吧,陪爹下盘棋去。” 大格格心畹没点头,没摇头,也没说话,荣亲王玉珠轻轻地推着她往后行去…… 在北京京城里有几个文雅的好去处,这几个文雅的好去处之中,论清静幽雅,首推陶然亭。 陶然亭在右安门内的南大洼,原址是辽金时代的慈悲庵,康熙年间郎中江藻在此设亭,采自乐天诗:“更待菊黄家酿熟,与君一醉一陶然”,而命名为陶然亭。 陶然亭的地势很高,水本明瑟,跟墨窑台遥遥相对,亭下好几顷沼泽之地,遍植芦苇之类,看上去一片清静幽雅。 今夜有月,是—弯上弦钧月,月色有点昏暗,在这陶然亭一带,更带着一片凄建,迷迷蒙蒙的像是笼罩着一层薄雾。 夜深人静,四野无声声在树间,而在这陶然亭里却坐着一个人,是李玉琪。 李玉琪一个人坐在陶然亭里,面对数顷沼泽,月下吹箫,吹的赫然竟是岳武穆的满江红,萧声悲壮高吭,划破夜空直上云霄。 就在他第二遍吹到“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钦匈奴血”的当儿,他背后响起了一个清朗话声:“夜深人静,月下吹萧,阁下好雅兴。” 萧声似自萦绕夜空,李玉琪已开口说了话:“循箫声而来,阁下岂非也雅人一个?” 背后那清朗话声道:“岂敢,阁下萧声论高吭上可触云霄,论远近整个北京城都听得见,非高深修为不能臻此,尤其阁下吹的是岳武穆的满江红,闻之令人热血沸腾,痛心泪两行……” 李玉琪道:“所以阁下循箫声寻来看个究竟,可是?” 背后那清朗话声道:“正是,专为拜识高人而来。” 李玉琪淡然一笑道:“阁下认为我是个高人么?” “当然。”背后那清朗话声道:“非高人不能为此,高人之外我还得再加两个字。” 李玉琪道:“哪两个字?” 背后那清朗话声道:“忠义。” 李玉琪哈哈一笑道:“夸奖了,夸奖了。”他站起来转过身去。 陶然亭外,离他不足—丈之外,站着个身材颀长的蒙面黑衣人,那蒙面黑衣人看清是他之后,先是一怔,继而两眼之中飞闪寒芒,道:“是你……” 李玉琪道:“忠义高人。” 那蒙面黑衣人“呸”地一声冷然说道:“老虎挂素珠,假充善人,你糟蹋了这管箫,辱没了岳武穆的这阙满江红。” 李玉琪淡然一笑道:“随你怎么说都行,毕竟你来到了陶然亭。” 那蒙面黑衣人道:“你是说有意……” “当然。”李玉琪道:“不然我发什么疯,夜这么深,这儿又空荡寂静怪吓人的,我早就在被窝里了。” 那蒙面黑衣人目中寒芒暴闪,转眼四顾。 李玉琪微微一笑道:“放心,只我一个人。” 那蒙面黑衣人目光一凝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玉琪道:“咱们谈谈,带我到你们住的地方去。” 那蒙面黑衣人道:“你想干什么?有什么好谈的?” 李玉琪道:“一幅画,一个人……” 那蒙面黑衣人道:“怎么样?” 李玉琪道:“我想要回去。” 那蒙面黑衣人道:“怎么说,你想要回去……”仰天纵声长笑,裂石穿云,直逼夜空,半晌之后笑声一落,他接着冰冷说道:“容易,拿你的脑袋来换。” 李玉琪没在意,笑笑说道:“也不难,带我到你们住的地方去?” 蒙面黑衣人道:“那办不到,既是你预备拿脑袋换那一人一画,在这儿换也是一样!” “这儿不行。”李玉琪摇头说道:“我那一阙‘满江红’把阁下你引来了,同样的也会把别人引来,这别人二字何指,阁下应该明白。” 蒙面黑衣人道:“我明白,那不是好么?” 李玉琪摇头说道:“我不愿意有任何第三者打扰,我要撇开我的立场,按江湖规矩找你们说话,要不然我就不会一个人到这儿来了。” 蒙面黑衣人道:“冠冕堂皇,十分动听,你以为我会信么?” 李玉琪道:“我不勉强,只是你们如果想要我这颗脑袋的话,最好还是相信。” 蒙面黑衣人有点心动,也有点犹豫,没说话。 李玉琪淡然一笑道:“你们要是连我这一个人都怕的话,最好由哪儿来还回哪儿去……” “住口!”蒙面黑衣人目中寒芒暴射,道:“要我带你到我们住的地方去,那办不到,北京城内外不会没有可以说话的地方,半个时辰之后咱们府学胡同忠烈柯见。” 李玉琪一点头道:“好地方,咱们不见不散。” 蒙面黑衣人道:“就你一个?” 李玉琪道:“多一个你可以指着鼻子骂我。” 蒙面黑衣人冷哼一声道:“老实说,你们所谓那铁骑铁卫,我们一个也没放在眼里,要怕的话也就不会来了。”腾身倒射而起。 李玉琪笑道:“这不就得了么,阁下走好,我不送了。” 他话还没说完,那蒙面黑衣人已然投入夜空中不见,李玉琪笑了笑,把箫柱腰里一别,洒脱迈步,也很快地消失在茫茫夜空中。 忠烈祠在府学胡闹,远在安定门大街东,有集贤坊大牌楼,胡同东口有忠烈柯匾额,入小门有文丞相祠额。 李玉琪一个人站在“文丞相祠”里东看看,西看看,突然一笑说道:“是耶,非耶,为何姗姗来迟?” 只听一个低沉话声起自祠堂道:“我们准时而来,谁说迟了?”随着这话声,祠堂门口现出三个蒙面黑衣人,居中一个身材魁伟高大,左边一个跟中间那个差不多,右边那个则有一付颀长身材,看上去挺洒脱的。 李玉琪含笑说道:“半个时辰可等苦了我了,三位别来无恙?” 居中那高大蒙面黑衣人冷然说道:“我们没工夫罗嗦,听我家老三说,你有意思拿你那颗项上人头换回那一人一画……” 李玉琪道:“何妨进来席地坐下多谈谈。”居中那高大蒙面黑衣人有点迟疑。 李玉琪笑道:“相信几位在没进胡同之前已经在四周察看过了,这儿就我一个人,不会错的。” 那高大蒙面黑衣人道:“你用不着激,我几个确有点怕,怕染脏了身子。” 李玉琪一笑说道:“身子脏心不脏又何妨。” 那颀长身材蒙面黑衣人冷笑一声道:“亏你也说这种话,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李玉琪道:“文丞相祠何人不知,何人不晓……”抬手往里一指,道:“三位请看,敌同仰威名,一片丹忱昭史册,法天留策对,千秋正气壮山河,再看,南宋状元宰相,西江孝子忠臣,遗像碑上制衣带铭;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惟其义尽,所以仁至,读圣贤书,所学何事,而今而后,庶几无愧,那屋角下更有惊天动地,泣鬼神的正气歌……” 那颀长身材蒙面黑衣人突然说道:“你可读过圣贤之书?” 李玉琪道:“家师教我读的皆圣贤之书。” 那颀长身材蒙面黑衣人道:“你所学何事,可有愧么?” 李玉琪淡然一笑道:“敢情阁下选这座文丞相祠为彼此见面之地,是大有用意的。” 那颀长身材蒙面黑衣人冷然说道:“我要你跪在文丞相遗像前自绝……” 李玉琪哈哈一笑道:“此处为昔日的柴市,也就是当日文文少弱同归天之处,我能跟文文少同在—地授命,何幸如之,虽死无憾……” 左边那魁伟蒙面黑衣人冷哼一声道:“你也配,要让你那污血脏了忠祠,我几个的罪过可就大了。” 李玉琪脸色一整,道:“咱们不必再斗嘴了,闲话少说,言归正传,那一人一画可带来了?” 居中那高大蒙面黑衣人道:“这你不必操心,只要你摘下项上那颗人头,我几个自会把这一人一物送交徐光田。” 李玉琪道:“可以让我先见见徐大人的那位干女儿么?” 那颀长身材蒙面黑衣人道:“那办不到。”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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