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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〇


  “那倒不是。”金玉环摇头说道:“像我这么个女人家能懂什么,要我扎靠、插翎、上台唱几出戏还可以,连女人家应会的针线都不会,至于拿贼那就更别提了,不瞒您说,连我都有点儿怕,以往尽管真刀真枪,那总是在戏台上,碰也没碰到过一下,哪见过血淋淋的事儿,李爷,不管您打算怎么办,东西丢了事小,千万让大人阖府平安,大人是位好官,夫人跟姑娘也都是好人,就连府里的下人也没一个不厚道的……”

  李玉琪道:“这个我知道,金老板放心,这件事我既然管了,我就绝不能让他们伤人,也绝不让他们再得手一点东西。”

  金玉环深深一眼道:“听您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我觉得只有您能让我信赖……”

  李玉琪道:“那是金老板看重……”

  金玉环道:“李爷,您不如叫我一声金姑娘,或者玉环。”

  李玉琪不安地勉强笑笑道:“在这儿,还住得惯么?”

  “还好。”金玉环点了点头道:“大人跟夫人待我像一家人,像自己的子女,我觉得就像自己的家—样——”

  李玉琪道:“那就好……”

  金玉环望门口把小茶壶一眼,道:“您请喝点儿茶——”

  李玉琪应声拿起茶壶。金玉环那里接着说道:“这是我用的,您别嫌脏。”

  李玉琪的心猛然一阵跳动,他拿着茶壶怔在了那儿,拿着不是,放下也不是,喝嘛,有轻薄之嫌,不喝嘛,难道说真嫌人家脏?

  终于,他硬着头皮就嘴儿喝了一口,这一口,喝得金玉环美目微睁,异采乍现,脸上有点红红的。

  李玉琪却不安地低着头。

  “香片,大人喜欢喝香片。”金玉环打破那令人不安的沉寂,轻轻地开了口。

  李玉琪有点失神,忙道:“香片,好清香沁人……”

  说完这句话,他才觉得这句话有点不妥,茶壶是人家的,他就嘴儿喝,还说清香沁人,这不是……

  金玉环没说话,一颗乌油油的螓首垂了下去。

  李玉琪心里明白,金玉环用自己的茶壶给他沏茶,女儿家就嘴儿喝的茶壶岂能随便给别人用,尤其是一个大男人,这就表示她不嫌李玉琪,既然不嫌,那就表示是……

  李玉琪抬了眼,可巧这时候金玉环也扬起乌云螓首,这一来,两道目光很自然地就碰在了一起,在平时,已够让人心颤,在如今,那更令人神摇。

  金玉环的脸好红,李玉琪轻咳—声开了口:“金老板……”

  金玉环红着脸看了他一眼。

  他忙改口说道:“金姑娘,徐大人——”

  金玉环道:“就为这张刀柬,夫人要跟大人商量,请李爷多费神……”

  李玉琪“哦”了—声,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忙道:“金姑娘臂上的刀伤……”

  金玉环道:“谢谢您,好了,本就没伤到筋……”

  李玉琪道:“就这样他们的罪过已够大的了。”

  金玉环道:“谢谢您。”

  李玉琪没话找话,又问道:“令兄跟张、郝、韩三位有消息么?”

  金玉环神色—黯,摇头说道:“没有,大人本来是要派个人去找的,谁知道又碰上了这件事儿——”

  步履响动,老远地先传来一声咳嗽。

  金玉环忙站了起来,道:“大人来了。”

  李玉琪也听出来的是徐光田了,人没到先咳嗽一声,这位徐大人是个有心人,李玉琪心里明白,跟着站了起来。

  他刚站起,除光田已推门进了书房,金玉环迎前浅浅一礼,轻轻地叫了声:“干爹。”

  徐光田含笑点了点头,望着李玉琪道:“李侍卫请坐。”

  金玉环要告退,徐光田拦住了她,没让她走,他这么说,彼此早就认识了,李玉琪不算外人。

  金玉环很听话,似乎也并不愿意走。

  都坐下了,金玉环陪了个末座。

  闲聊了几句之后,话归上正题,徐光田目光一凝,望着李玉琪道:“李侍卫,拙荆想请你在我这儿住几天,不知道李侍卫是不是方便……”

  李玉琪微微一怔,道:“夫人的意思是……”

  徐光田不好意思地笑笑说道:“刀柬上虽然写明是三日后夜子时,拙荆怕他们提早闹事,血洗汝家四个字吓得她胆战心惊,不怕李侍卫见笑,她昨天晚上一夜都没合眼,假如有李侍卫在这照顾点儿,她才能放心……”

  李玉琪道:“大人,卑职已经从侍卫营调来了一班弟兄……”

  徐光田道:“要是李侍卫不方便……”

  金玉环看了李玉琪一眼,这—眼,带着企求,让李玉琪看着不忍,徐光田话说到这儿,他截了口,道:“倒没什么不方便,只是怕太打扰……”

  “没有这一说。”徐光田说道:“李侍卫只要肯在我这儿委曲几天,那就等于是我这一家上下的定心丸,我这一家上下欢迎、感激都怕来不及,我在这儿先谢谢了。”

  说着,他欠了欠身。

  李玉琪忙欠身说道:“不敢当,大人别客气。”

  徐光田转望金玉环,道:“李侍卫既然答应了,你先去给你干娘报个信儿,让她好安心,也高兴高兴,顺便把我的养心斋给李侍卫收拾收拾……”

  李玉琪忙道:“不必,大人,我就跟弟兄们住西院……”

  徐光田道:“李侍卫别客气,西院离这儿远了些,怕拙荆仍是安不下心……”

  话说到这儿,他没容李玉琪再开口,转向金玉环摆了手,道:“玉环,快去吧。”

  金玉环更不容李玉琪开口,站起来走向书房外,没跟李玉琪打招呼,根本就不给李玉琪开口的机会。

  李玉琪推拒不成,拦又不及,只得受了,道:“真是打扰了。”

  接下去,是闲聊,闲聊中,徐光田问了不少李玉琪的过去,李玉琪也就胡诌瞎编了一通,当然,真实的他没吐露一个字儿,便连他跟褚三的关系都没说,孰不知这一点人家徐大人清清楚楚。

  没—会儿,金玉环回来了。她来报李玉琪的住处收拾好了,徐光田带着金玉环陪李玉琪去看了看。

  养心斋跟徐光田的书房成对角线,离后楼不远,站在养心斋里,正可以看见后楼的窗户。

  在这位刑部徐大人府里,用不上富丽堂皇四个字,可是每一处都窗明几净,点尘不染,而且还带着个“雅”字,这养心斋也不例外,让人看在眼里,心里透着舒服。

  在养心斋里,徐光田有意无意地问了一句:“这是谁收拾的?”

  金玉环低着头,轻轻答了两个字:“是我。”

  就这两个字,听得李玉琪心里又一阵激荡。

  坐了—会儿,徐光田以天色不早为辞,带着金玉环走了,徐光田跟金玉环走了之后,李玉琪也出了养心斋,去了西院。

  西院里房子很简单,一排三大间,院子里还种着不少花木,李玉琪进西院的时候,院子里没有人,只见—排三大间里透着灯光,也透着人声。

  李玉琪推门进了中间那一间,通炕上围满了一堆,李玉琪一进门,刹时鸦雀无声。

  灯光,投射在通炕中央,七八个弟兄在赌牌九。

  李玉琪沉下了脸色,冷冷地开口问道:“你们是哪个营里的弟兄?”

  没人敢吭气,李玉琪冷冷又是一问:“说话啊?”

  一个弟兄从炕上站了起来,一欠身赔上笑脸:“回您,属下等是东营的。”

  李玉琪目光落在通炕中央道:“这副牌是谁带来的?”

  又没人敢吭气了,说话那弟兄也闭着嘴。

  李玉琪道;“没听见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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