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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


  李玉琪直皱眉,好生不安,

  纳容、纳兰带着李玉琪直进内院,刚进内院,便听得院子东边有人“哈”地一声,朗笑说道:“今儿个是什么风,把二位贵客给吹了来。”

  “姑爹。”纳兰一声娇呼,人已像凌波乳燕般扑了过去。

  李玉琪心头一震,忙抬眼望去,只见内院东边那假山旁,站着一个身着青袍的中年人。

  长眉、凤眼、英挺、洒脱,算得上当世罕见的美男子,那青袍人正在逗弄一只鹰,纳兰到了他身边,他抬手摸上了纳兰的乌云螓首。

  这青袍人看似中年,其实李玉琪明白,他的年纪绝不止中年,算算应该快五十了,所以看上去年轻,那是一身精湛、深厚的修为使然。正思忖间,青袍人舍了那只鹰,拉着纳兰走了过来,李玉琪连忙收回目光,微微地低下了头。

  转眼青袍人拉着纳兰走近,望着纳容含笑问道:“怎么样,大少爷,这一阵子都忙些什么?”

  纳容红着脸叫了声姑爹,嗫嚅说道:“您是知道的,还不是读书做文章……”

  青袍人眉锋一皱,摇头道:“唉,我跟你爹不知道说过多少次了,别这么一天到晚把孩子关在家里啃书本,他就是不听,有时候还冲着我发脾气,他就不瞧瞧,孩子都成了什么样儿……”

  纳兰道:“您放心吧,现在不同了,打昨儿个起,爹的观念就完全变了,爹不要他唯务雕虫,专工翰墨,去作赋穷经,笔下虽有千言,胸中实无一策,爹要他做个君子之儒,最好能文武双全。”

  “对。”青袍人猛一点头,道:“早就该这样了,这是什么人让他那古板脑筋拐了弯儿,那固执的观念改了……”

  纳兰眨眨眼,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青袍人两眼一睁,道:“姑娘,是你?”

  纳兰道:“我哪有这种能耐,是有位高才凭过人的机敏与口才折服了他老人家……”

  冲着李玉琪呶了呶嘴儿。

  青袍人“哦”地一声,转跟凝望李玉琪,道:“这位是……”

  纳兰道:“我们俩的老师……小七,我姑爹问你呢。”

  李玉琪只得欠身说道:“江湖草民见过王爷。”

  青袍人忙摇头说道:“别客气,阁下既是纳容跟纳兰的老师,我就该……”

  “王爷。”李玉琪忙道:“您别说什么,我当不起。”

  纳兰道:“小七,干什么老低着头嘛,是怕让人看,还是怕看人哪,我姑爹可是个顶随和的人,当着我爹,你都敢昂然卓立,毫无怯意,侃侃而谈,雄辩滔滔,难道还不敢面对我姑爹这么个随和的人么?”

  李玉琪暗暗直皱眉,道:“王爷虎威慑人,令人不敢仰视。”

  青袍人目中掠过一丝狐疑色采,道:“阁下总不能这么老低着头吧?”

  李玉琪只好抬起了头。

  他刚抬起头,青袍人两眼猛睁,脱口喝道:“好人品!”

  李玉琪心里却猛地一松,道:“王爷夸奖。”

  “不。”青袍人道:“阁下的人品为我生平仅见……”

  纳兰道:“小七,我姑爹对人可是向不轻许。……”

  青袍人转眼凝目,道:“姑娘,小七?”

  纳兰道:“他叫李七郎。”

  青袍人呆了一呆,道:“李七郎……”

  李玉琪道:“我行七,朋友们都叫我小七或七郎……”

  青袍人道:“那阁下的大号是叫……”

  李玉琪道:“王爷,我父母没告诉我。”

  青袍人可是个绝顶聪明的人,“哦”地一声,歉然说道:“我很抱歉。”

  李玉琪道:“王爷这是折我。”

  青袍人话锋忽转,道:“阁下来自江湖?”

  李玉琪心知要来的已经来了,立即提高了警觉,道:“是的,王爷。”

  青袍人道:“阁下是哪个门派的高弟?”

  李玉琪道:“家师系出峨嵋。”他本来想说少林,话到嘴边,猛然想起少林那位掌教跟眼前这位熟得很,他不愿意扯上一点渊源,所以临时又改了峨嵋。

  青袍人道:“这么说,阁下就是峨嵋高弟,峨嵋绝学与少林、武当并称于世,阁下必然尽得峨嵋绝学神髓了?”

  李玉琪道:“王爷夸奖,我仅略涉峨媚绝学皮毛……”

  青袍人道:“阁下别客气,阁下谅必已从纳容兄妹口中听说过我,我这个人凡事但求率真……”

  纳兰突然说道:“姑爹,他对怡姑婆几位的当年熟得很呢。”

  青袍人“哦”地一声——

  李玉琪忙道:“王爷,师门长辈曾语甚详,也经常以怡郡主几位的当年勉诸后辈。”

  青袍人道:“对了,阁下既然艺出峨嵋,对她几位的当年是不会陌生,咱们别老站在这儿谈,请到我书房里去坐。”

  他这里抬手让客,纳兰那里说道:“姑爹,您陪陪他吧,我去给姑妈请安,找表姐聊聊去。”

  青袍人道:“也好,你表姐这两天正闷得发慌呢。”

  纳兰笑道:“那我来得可是正好了。”拧身往后跑去。

  青袍人这里二次抬手让客,道:“来,女孩子找女孩子,咱们聊咱们的,阿容带路。”

  纳容应了一声前面走了……

  荣亲王玉珠的书房,就在内院的南边,荣亲王不比万亲王,是个赋闲的亲王,所以他的书房根本没有禁卫。同时,他府里只有当差的亲随而没有护卫,其实哪用得着,荣亲王玉珠一身所学当世罕匹,哪个不开眼的江湖宵小敢往他这儿碰。

  荣亲王的书房就跟他的人一样,任何一件摆设都够雅的,本来就是这样,人雅什么都雅,人俗什么都俗。进了荣亲王这间清雅的书房,刚坐定,外面就闻步履响动,接着有人恭声说道:“禀王爷,大贝勒来了。”

  荣亲王玉珠眉锋为之一皱,脸色也倏转阴沉。李玉琪看得很清楚,他心里多了几分疑问。

  只听荣亲王玉珠轻喝说道:“说我有请。”

  门外亲随应声而去,纳容一下站了起来,道:“姑爹,我到后面给姑妈请安去。”显然,他是不愿见这位大贝勒。

  荣亲王玉珠点了点头,道:“好,你去吧。”

  听说这位大贝勒这两天在北海伴驾,今天怎么会突然到了荣亲王府。只有李玉琪明白这位大贝勒为什么而来。当着荣亲王他也不愿见这位大贝勒,尤其纳容已经离座,他更不好独个儿留下,他也站了起来。

  荣亲王玉珠道:“怎么,阁下也要……”

  李玉琪道:“王爷,我也应该回避一下。”

  荣亲王玉珠并没留他,点头说道:“好,阿容先陪这位到西厢屋坐坐去,我待会儿就过来。”纳容答应一声,领着李玉琪施礼告退,这时候外面雄健步履声已然传了过来,李玉琪心知那位大贝勒人已到了,没再停留地跟着纳容走出了荣亲王的书房。

  刚出门,回廊那头传来那位大贝勒的话声:“等—等再走。”

  连个请字都没有,也不知道是对谁说话,李玉琪有心不理,可是前面纳容已经停了步,他只好跟着停了下来。

  转眼间大贝勒泰齐就到了书房门口。看得出来,这位大贝勒是刚从北海赶来的,他穿一件长袍,外面罩着马褂,腰里鼓鼓的,藏着兵刃。脚下一双高统马靴,手里提着一根金丝马鞭,别说他的人了,就凭这身打扮到哪儿都唬人。

  他到了书房门口,马鞭一抖,道:“小容可以走了……”抖手用马鞭一指李玉琪道:“你留下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谈谈。”纳容胆怯而不安地望望李玉琪,大贝勒泰齐是够慑人的,纳容也的确胆小,他连话都没敢说一句。李玉琪向他点了点头。

  纳容道:“那……我先走了。”他真的走了,转身往后行去。

  大贝勒泰齐没看纳容一眼,望着李玉琪一声:“跟我进来。”转身进了书房。

  荣亲王是他未来的泰山大人,冲着大格格心畹,对这位未来的泰山大人他不敢太放肆,进了书房恭恭敬敬一礼:“玉珠叔。”

  荣亲王玉珠含笑抬了抬手:“怎么,不是在北海伴驾么?”

  大贝勒泰齐道:“是的,所以这两天没能来给您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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