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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


  羊皮不是地图,那把钥匙也不是开启黄金城大门的钥匙。

  不过从这句话里可以看出两件事来。

  第一,世上确有这么一座黄金城。

  第二,黄金城也确有引人垂涎的大批财富。

  这个面如淡金的黄衣人确是来自黄金城,可是他是不是病西施所说的那个人呢?

  如果是同一个人,怎么他身上带的全是“假东西”,怎么他是个男的?

  如果不是同一个人,那另一个带着“真东西”的人又在何处?

  心念转动着,俊逸白衣客回身走回了座头,坐下来又想了半天,然后他把那张羊皮跟那把金钥匙放进怀里。

  他目光落在那只小檀木盒上,伸手拿起了它,突然,他觉得它轻了不少。

  他忙按弹簧掀开了盒盖,盒盖开处,他怔住了。

  盒子里空室如也,那只“玉手”已然不翼而飞了。

  这是谁?

  他不用四下看,因为这时候竹棚子里的“酒客”早已走光了,偌大一个竹棚子里就只剩他一个人。

  什么时候丢的?

  也用不着想,一定是刚才他离座拦赫连天佐那一转眼工夫。

  谁能在这一转眼工夫中,丝毫没惊动他,把这小檀木盒里的那只“玉手”拿了去?

  放眼当今,具此功力的恐怕挑不出几个。

  那人从什么地方得手?

  没别处,他的目光很自然地落在那撑开的窗户上。

  他一步跨到窗户边,用不着四下看,那人早走远了。

  他往窗户外地上一看,要换个常人绝看不见,他就不同了,他马上就看见地上有一双浅浅的脚印。没错,那人是从这儿下的手,探身进来伸手打开盒盖拿走了那只玉手,还把盒盖又盖上了。

  相当的从容,也足证此人有极其快速的身手。

  看那双脚印,不太大,像是女人的脚印,可是说它是女人的脚印,却又比一般的女人脚印大了些。

  这会是谁?

  突然,他把空盒子揣进怀里,往桌上丢下一块碎银,转身走了出去。

  竹棚子的左边,是一片空旷的草地,难以看见什么。

  竹棚子的右边,是一片枝头刚抽嫩芽的柳林,一株柳树的一把柳条上,挂着一个白白的东西。

  柳条青青,那东西是白的,相当的显眼。

  那是一只手。

  那是一只真人的手,不是那只“玉手”,血还顺着指尖往下滴!

  俊逸白衣客站在两三丈外皱了眉。

  他没往前去,因为他不知道这只手是不是一个饵,在这只手的附近是不是有足以致人于死的陷阱、埋伏。

  站在两三丈外,他可以清晰地看出,挂在柳条上的那只手,是只男人手,不是只女人手。

  指节很粗,手背上还长着长长的寒毛。

  女人的手不是这样儿的!

  女人的手白皙细嫩,指头尖尖,根根似玉。

  这只手跟那双脚印,应该不是一个人的。

  那双脚印要是男人的脚印,那么这个男人的个子一定不大。

  而看这只手,却应是从一个个子不小的男人腕上砍下的。

  看着看着,突然他又发觉柳林里十几丈处,另有—个白白的东西挂在柳条上随风摇荡着。

  他有过人的目力,马上就看出那是另一只手,眼前这只是左手,十几丈外那一只却是右手。

  而且看形状、大小,跟前这一只跟十几丈外那一只,应该是属于同一个人的。

  他略一迟疑,腾空而起,掠上了—株柳树梢。

  这是他的经验与历练,无论有什么陷井与埋伏,绝不会设在柳树梢上。

  他一个起落便到了那第二只手附近的—株柳树梢上。

  刚站稳,他又看见十几丈外一株柳树梢上挂着另一样东西。

  那是颗人头,凸准隆鼻,四十上下,长相凶恶,死相狰狞。

  这颗人头是齐颈而断,整整齐齐的,像是被什么利器砍断,而且是—下砍断的。

  还在滴血,显然刚砍下不久。

  这是什么意思,引他往圈套里钻?

  他双眉—扬,立即提一口气又掠了过去。

  他知道,离这颗人头不远处—定还有别的。

  果然,他刚近那颗人头便发现十几丈外有一条腿。

  这条腿不是挂在柳条上,已经出了柳林,横放在一块大石头上。

  看见了腿,他也看见了脚,看得他一怔。

  那只脚很小,比男人的小,比女人的大,分明就是竹棚窗外地上留下脚印的那双脚。

  一个大男人家,怎么长着这么一双脚。

  再往前去,又是一条腿。

  最后是个没腿没头,只带着两条断臂的躯体,被一柄长剑穿胸刺过,硬生生地钉在—块峭壁上,离地足有十丈高低,惨不忍睹。

  有什么深仇大恨?

  杀了一个人还肢解了他的身体,分了他的尸。

  杀人那人的心肠,该是天地间第一等狠毒的!

  俊逸白衣客眉宇间浮现—股懔人的冷肃之气。

  这地方在一处山脚下,山势成半圆,跟个谷地似的,别说人了,连一只飞鸟也看不见。

  这人是谁?

  杀他的又是谁?

  很显然的,这人从竹棚里窃止了那只玉手,刚窃得那只玉手,便遭了毒手,恐怕那只玉手也落进了杀他那人手中。

  突然,他有所惊觉,霍地一个大旋身。

  眼前,近十丈处,站着—个黑衣人。

  这黑衣人头上戴着一顶大帽,帽沿儿压得好低,把整张脸都挡住了,给人看不出他的长相,甚至无法分辨出他是男是女,只觉他全身透着一种凉意,真似是从冰窖里来的。

  俊逸白衣客双眉一扬,便待发作。

  那大帽黑衣人却先开了口,语气十分柔和。

  “年轻人,不可再找那只玉手了,那是个不祥之物。”

  年轻人,他既然称俊逸白衣客为年轻人,想来他是个不年轻的老人。

  俊逸白衣客道:“阁下知道我在找那只玉手?”

  那大帽黑衣人道:“我眼见他拿着那只玉手从竹棚后跑出,又眼见你追出竹棚,循着这些肢体来到此处,我怎会不知道你是来找那只玉手的!”

  俊逸白衣客道:“这么说,这个人是阁下杀的?”

  大帽黑衣客摇头说道:“人命关天的事,你怎么好乱指,这个人不是我杀的,那杀他之人已经走了,那只玉手是不祥之物,我是怕你再招杀身之祸,所以现身劝你。”

  俊逸白衣客道:“萍水相逢,缘仅一面,阁下竟如此关注,足见热心肠,令人好生感激,我并不计较那只玉手的得失,我根本不知道那只玉手的出处……”

  大帽黑衣客道:“你只要不计较那只玉手的得失,它的出处就无关紧要了,不说也罢。”

  俊逸白衣客道:“阁下可曾看见那行凶之人?”

  大帽黑衣客道:“你既不计较那只玉手的得失,又何必问那行凶之人?”

  俊逸白衣客扬了扬眉道:“我可以不计较那只玉手的得失,可是我不能不管一个活生生的人这么惨死……”

  大帽黑衣客笑道:“年轻人,你是个少见的宽怀大度的人,这个人偷走了本该属于你的玉手,你不但不怪他,反而要替他出头报仇雪恨,甚是难得啊,只是我可以告诉你,论这个人的所作所为,他死有余事。”

  俊逸白衣客道:“听阁下的口气,好像知道他是谁?”

  黑衣客道:“我当然知道,其实又何止我知道,普天之下,没有人不知道他的,年轻人,他就是那到处欠人情债,而使世间红粉对他人不屑一顾的恶魔李三郎!”

  俊逸白衣客猛然一怔道:“阁下怎么说,他就是李三郎!”

  大帽黑衣客微一点头道:“不错!他就是那恶魔李三郎!”

  俊逸白衣客道:“阁下怎么知道他是李三郎!”

  大帽黑衣客道:“我听得清清楚楚,是他亲口说的,可惜李三郎三个字并未能吓住那个人……”

  俊逸白衣客点了点头道:“这么说亲,他的确是该死。”

  一抱拳,道:“多谢阁下,那只玉手本不是我的东西,得失无关紧要,告辞了!”

  说着,他迈步要走。

  就在这时候,他发现了一件奇事,这件奇事使他心神震颤,几乎脱口叫出声来。

  他发现他的两条腿没一点力气,举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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