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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一


  云姑娇躯猛地一颤,突然失声说道:“卿哥不要说了,求求你不要说啦。”

  花容失色、泫然欲泣,目光中隐隐可以看出无限惊恐,无限痛苦。

  蓝九卿黯然一叹,默然无言。

  空气突然陷入片刻沉寂,只是这片刻沉寂已使二人觉得微有窒息之感,觉得这片刻的沉寂似乎沉重得自己透不过气来。

  半晌,云姑突然说道:“卿哥,难道我们不能从此远离江湖恩怨、隐居山林,非要等到两日后……”

  蓝九卿微一摇头,双目异采连间地阴阴说道:“云妹,这是你我一桩心愿,也是我平生最大心愿,我怎能不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个个在我脚下血肉横飞、灰飞烟灭?云妹,我说过,再等两天,只有两天,我不相信就在这两天功夫内,我们会……”

  “卿哥。”

  蓝九卿一笑接道:“好,好,好,我不说,我不说,云妹,你怎会变的如此脆弱?”

  云姑看了他一眼,幽幽一叹说道:“世上每一个女子,到了这个时候都会如此,何止只是我一人。”

  蓝九卿神色一黯,半晌,方始一叹说道:“云妹,天色不早,咱们走……”

  突然脸色一变,倏转身形,厉声喝道:“林内什么人?”

  云姑神色一惊,不由自主地靠向蓝九卿。

  突然一阵恍似发自冰窟的冷笑透林而出。

  笑声尖锐低微,似鬼哭,却又似果啼。

  笑声入耳,云姑不由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寒噤。

  蓝九卿却已心胆欲裂、神色大变,面如死灰地一拉云姑的手,低声急道:“云姑,快走,这是我……”

  话声未落,身形尚未来得及拔起,林内已自响起一个冰冷话声:“孽障,你做的好事,还想走么?”

  六条人影自密林深处电射而出,成环状落于二人身前两丈以外。

  赫然竟是蓝九卿师门,阴山九曲谷“六神通”。

  蓝九卿面色惨白,“噗通”一声,朝着国射精光、怒容满面的焦五娘跪下,声音颤抖地方自一声:“师父……”

  “住口!”焦五娘突然一声暴喝,一身灰袍无风自动,满头白发根根竖起,怒声说道:“畜生,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师父么?”

  云姑这才惊魂甫定,娇躯一矮。也自跪倒。

  焦五娘目光如电,深注云姑一眼,当她目光落在云姑隆起的腹部时,神色不由一变。

  云姑却不由自主地心中一惊,倏然垂首。

  焦五娘凝注云姑半晌,突然怒态一敛,柔声说道:“姑娘,你就是云姑么?”

  云姑心中怦地又是一跳,不知是凶是吉,暗一咬牙,方待开口。

  蓝九卿一旁已自颤声说道:“师父,她……”

  “住口。”焦五娘又是一声叱喝,说道:“我没有问你,你且少与我插嘴。”

  蓝九卿平日那种凶残桀傲的神态,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哪还敢再多嘴。

  焦五娘冷哼一声,目光凝注云姑又道:“姑娘,老婆子在问你话儿。”

  云姑颤声忙道:“有劳前辈垂问,小女子正是云姑。”

  焦五娘微一点头,道:“好!姑娘请起站于一旁,老婆子无权过问姑娘之事!”

  云姑哪敢站起,闻言仍是长跪不动。

  焦五娘微一蹙眉说道:“姑娘,老婆子请你起来站于一旁。”

  云站一咬牙,毅然说道:“前辈若是不肯饶恕卿……他,小女子不敢起来。”

  焦五娘脸色一变,但旋即又柔声说道:“这是我阴山私事与姑娘无关,姑娘只管请起。”

  云姑心中一震,急道:“但事由小女子起,小女子焉能

  焦五娘突然一笑说道:“知徒英若师,姑娘不必替他辩护,单就他未认识姑娘以前之种种,他已触犯门规,死有余辜。”

  蓝九卿入耳一声“死有余事”不由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寒噤,全身如堕冰窟,一切希望顿时幻灭,脑中一时百感交集。

  云姑闻言又觉脑中“轰’一声,心胆俱裂,险些昏厥当地,两串珠泪夺眶而出忙不迭地失声呼道:“前辈,国法尚不外人情,你就忍心让找们夫妻死别,这尚未出世的孩子……”

  “住口!”焦五娘突然扬起一声暴喝,一身灰袍无风自动,一张鸡皮似的老脸上也自泛起一阵抽搐,半晌方始柔声说道:

  “姑娘是不肯站起,就等老婆子处置了这畜生再说罢。”

  随即转向俯首无言、神情黯然、面如死灰的蓝九卿冷冷说道:“畜生,你可知罪?”

  蓝九卿此际心中纵有万种仇恨,一腔不平也不敢再说什么,暗一咬牙,毅然说道:“卿儿知罪。”

  焦五娘冷哼一声道:“你可还记得为师昔日改订的阴山门规?”

  蓝九卿点头说道:“卿儿记得。”

  焦五娘道:“记得就好,你可还有什么话说?”

  蓝九卿此刻已是生机绝望、万念俱灰,闻言微一迟疑,看了身边已成痴呆的云姑一眼,禁不住心中一阵悲惨,两行热泪夺眶而出,半晌方始毅然说道:“卿儿身犯门规,无话可说,但求师父善等云姑,卿儿纵死九泉也感师父大恩大德。”

  焦五娘身形又是一阵轻颤,面上凄容一现即隐,随又冷冷道:“既然知罪,就又无话可说,不必耽搁时间,你自己动手吧。

  左掌一扬,但见寒光一闪,“嗤!”地一声,蓝九卿面前已自插定一柄冷光四射的匕首。

  自现身以来一直神情木然、默无言的公孙忌五人,此时却突然齐声呼道:“大姐。”

  “怎么?”焦五娘双目寒芒处闪,冷然说道:“你们敢是想替他求情。”

  公孙忌道:“小弟等不敢,这畜生虽然罪该万死,但请大姐看在这位姑娘及未出世的孩子份上,饶他一死。”

  焦五娘闻言脸色一变,默然不语。

  蓝九卿看在眼内,犹以为自己已获一线生机,心中不由为之一喜,潜在的求生欲望,使他精神一振地恳求说道:“师父,卿儿虽然触犯门规,罪该万死,但卿儿业已悔过,师父纵不念十余年不啻骨肉的师徒之情,也祈师父能看在云姑且云姑腹中一块血肉份上,饶恕卿儿一次,今后卿儿定当洗面革心、重新做人。”

  一双目光凝注焦五娘面上,一番话懊悔诚恳之情溢于言表,只希望能打动焦五娘一颗充满愤怒的心。

  焦五娘似在沉思,对蓝九卿的话儿恍如未闻,依然地不说一句话。

  蓝九卿心中又是怦地一跳,强忍喜悦,方待再行恳求。

  焦五娘突然双目射出两道迫人异采,深注公孙忌一眼,沉

  声说道:“老二,在我未答应你们这项请求之前,我要先问你们一句话儿,你们可愿回答?”

  公孙忌闻言一怔,忙地说道:“大姐有话请只管垂询,小弟等不敢不答。”

  “好!”焦五娘淡淡一笑,点头说道:“这句话儿也许颇令你们难以作答、不过你们既已替他求情,我也不得不说……”

  神色突然一变,沉声接道:“我只问你们是要我还是留他?”

  此言一出,公孙居等五人心中大震,齐齐一声:“这……”

  缓缓垂首,默然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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