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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二


  狄仁杰道:“有仲孙大侠日赐教益,胜过晚辈百倍,只是这丫头顽劣成性,仲孙大侠尚清多多担待。”

  仲孙玉尚未开口,查仁已一笑道:“彼此不是外人,用不着来这一套酸话,咱们就这么办,且记住黄山之约,一个不能少,老杂毛们,咱们走罢。”

  话声一落,微一摆手,八位仙侠如飞而去,转瞬不见。

  请人送之不及,诸女更是依依,一直望着八位仙侠身影不见,方始—一揖别,珍重声中,分道扬镖而去。

  诸人方去,黑衣书生如幽灵般突然出现,望着各人背影,双目一合,两颗泪珠无言垂下,一声令人闻之心酸的长叹,一闪不见。

  长安,这个地方古往今来一直是个热闹繁华之处。

  尤其是华灯初上的当儿。

  大街小巷,货铺买卖巾置的五光十彩,再加上店伙们一套招徕顾客的本领,确能使扶老携幼逛夜市的人们目眩神摇,不忍离去。

  长安最热闹之处莫过于酒家。

  凡是有酒家的街道上,更是灯火辉煌、车水马龙。

  “李白斗酒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

  天子呼来不下马,醉称臣是酒中仙。”

  每当华灯初上,诗人墨客、王孙公子、武林豪杰、贩夫走卒、巨富商贾,分乘马、分步行,莫不三三两两地由各处拥去。

  在从前,长安的酒家有着阶级之分,但曾几何时,这种阶级之分化为乌有。

  一座酒楼之内往往贵贱不分、龙蛇杂处。

  这边吟诗作对,酒令吟哦。

  那边猜拳吃喝,呼声震天。

  在这里,人们暂时忘却了一切。

  名利、烦恼……

  尽情地让醇酒麻醉着自己的灵智、身心。

  长安最大一座酒楼,坐落于城北“北大街”南端。

  这座酒楼名唤“长安第一楼”。

  建筑美轮美矣。

  布置富丽堂皇。

  生意之鼎盛,绝非其他酒楼能望其项背。

  因为此处除了酒美菜好之外,酒酣耳热之际,你还可静静地凭楼欣赏整个长安的夜市,而且酒楼之上还有着几I、位浓妆艳抹,或蛾眉淡扫的歌妓在那儿慢调丝竹、展喉一曲。

  这座酒楼的主人显然是不惜花费,投下大量财帛,因为这几十位歌技,个个都是纤细合度,美艳照人的年青姑娘,浓妆淡抹一般相宜。

  而且歌喉之美妙,堪称珠圆玉润,余音绕梁。

  尽管有些人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然而那只是少数。

  大多数的酒客,均是来此一品美酒佳肴,听几曲曼妙清歌一扫心中郁结。

  怪就怪在这座酒楼的酒菜便宜得人人都能结弓棚伴地来此开怀畅饮一番。

  不信你看,楼上楼下座无虚席,而且其中大多数都是一些白日用劳力换取生活的贩夫走卒之类。

  再来便是些英风迫人或神情剽悍的武林人物。

  看来有钱的人们只不过占着半数。

  虽是少数但却比别的小酒楼所有的客人为多。

  第一楼楼上靠窗的一副雅座上,此际正坐着一位脸色惨白、长相丑陋的年轻黑衣书生。

  这位黑衣书生一人独自斟酌,不像别人结朋引伴而来。

  他的神情显得那么落寞、忧郁、失神。

  独自斟酌之间,偶尔发出一两声令人闻之鼻酸的轻喟、长叹。

  他的邻座是几位一身劲装、神情粗扩剽悍的武林人物。

  再过去,是一位身材瘦削、神情猥琐的老人,一身装束。一看便知是个商贾之流。

  然而,隔着一层肉屏风却使这位黑衣书生、瘦老人之间彼此难以望见,不然,在这种情况之下,说不定彼此会移署相就,来个忘年之交也说不定。

  酒楼下酒客们有的是低声交谈,有的却是高声谈笑。

  黑衣书生邻桌的几位武林人物,先是低声交谈,三杯酒下肚后,也就肆无忌惮的高谈阔论起来。

  谈笑间起先只是一些通常的武林掌故。

  渐渐地,他们突然转入了一个足以震撼整个天下武林的惊人话题。

  但闻其中一人说道:“诸位,自昔日‘地幽帮’瓦解后,可曾听说过几件奇事接踵而至?”

  满楼酒客毫无反应,唯独那瘦老人似乎神情一展,一颗头低得更低,但是不难看出他已暗中对几位武林人物的谈话留上了意。

  黑衣书生适才独斟独酌,望着楼外夜市,耳听丝竹妙歌,呆呆地出神,一直未曾留心别人的谈话,入耳此话他却转过头来飞快地看了他们一眼,但旋即又回过头去似乎并未在意。

  但闻另外一个身材较为矮胖的汉子笑道:“闵老弟就会故作惊人之语,放眼武林哪个不知那位独斗‘地幽冥后’,瓦解‘地幽帮’的人物,投入了‘北邮’万丈深渊之中。”

  先前那个汉子一笑说道:“我道你老兄知道多少,敢说我故作惊人之语,原来不过如此,你可知那位人物不但未死,而且近日还出现武林么?”

  此言一出,瘦老人神情一变,抬头飞快地看了他们一眼,又慌忙低下头去,一只执箸右手竟然突起一阵颤抖。

  身材矮胖之人也自神情一震惊道:“什么?闵老弟你是说那位人物未死?”

  那人一笑点头说道:“不错,那位人物那次的确未死,不过这些天以来却又风闻他已死于南海啦。”

  “闵老弟,你这活儿委实令人费解,怎么他一会儿未死,一会儿却又死于南海?”

  显然这位说话的矮胖人物为先前那人一句话儿弄糊涂了。

  瘦老人颤抖倏停,也忙自抬起头来,但仍未敢抬得太高。

  那人颇感得意地笑道:“岂止你老兄不懂,放眼武林能懂得这桩奇事儿的,不是我闵三江夸口,除了我之外恐怕没有几个,事情是这样的……”

  端起面前酒杯一仰而干,轻咳一声,略一环顾。接道:

  “那位人物‘北邙’投水后,不到数日突然出现在山东一带,这桩事儿恰好为‘勾漏六狼’侦知,蹑后跟踪之下,赫然发觉他竟是要雇舟出海,像六狼那一号人物竟然不敢现身阻拦,只得眼睁睁地望着他扬长出海而去。”

  “难道这么就算了么?”身材矮胖的那人道。

  “算啦?哪有这么简单,这么一个大仇强敌,六狼岂肯让他轻易走脱?连夜通知四义雇船追赶……”

  “可曾追上?”

  “你老兄别打岔好不?追倒是没追上,不过却听说那位人物的去向是南海的一座无名孤岛,就在那位人物登上孤岛的第三天,孤岛却突然爆炸沉入海底,那位人物自然也就

  “闵老弟敢是听六狼说的?”

  “我哪有这么大造化高攀上四义门人,不过是听别人说的罢啦。”_

  “那人是什么人?”

  “这个我也不知道,我那日听到这桩消息时,情形也和现在差不多,别人这么说,我也就这么听来啦。”

  “不会。”

  “什么不会?”

  “我是说那位人物不会死,你想,他既在船而去,一定会有船在那儿等他,一见孤岛爆炸还不会跑出来?凭他那身骇人听闻的功力,我就不相信他会死,更不相信他会傻的呆在那儿等死。”

  “你不信也就算啦,反正我是这么听来的,其实他若果真死了对咱们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黑衣书生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右手刚一抬起,但却又缓缓放下。

  “信与不信无关紧要,闵老弟不可在意……你可知道那位人物放着大仇不报,突然到南海去做什么?”

  “这……这我就不得而知了,你们说得轻松,他那几位对头,哪一个不是武功足以脾脱宇内的人物,报仇谈何容易

  “对啦!听说那位人物除非得到什么‘玄玄真经’不足以报仇,他之所以突然出海,会不会与‘玄玄真经’有关?”

  “这恐怕只有天才知道,‘玄玄真经’只是近百年来武林中的一种传说,到底有无谁也不敢断言,即或有,这下也完蛋啦。”

  “这么一来,他那几位对头,岂不是可以高枕无忧……”

  “对啦!不是你提起我倒险些忘了,高枕无忧?。哪有那么痛快的事儿!世上的事儿往往变化得令人无法解释,那位人物死了,近几天内武林中却又突然出现一位自称‘幽灵书生’的人物,功力竟然比那位人物更高,连二……及四义。

  六狼那等头号人物竟会挫在他的手中……”

  “啊!闵老弟,你,你该不是喝多了罢,怎么……”

  “信不信由你,那‘幽灵书生’不但用独门手法点了六狼哑穴,而且还碎了哀牢那两位人物双腿,临去之时彼此还约定了半年之后在黄山绝顶再来一次决斗。”

  “闵老弟,真有你的,我岂止是佩服,简直五体投地,这些个令人难以置信、足以震撼武林的事儿,你是从哪儿打听来的?”

  “嘿!这些事儿我都不知道,还称得上什么‘顺风耳’?

  信不信在你,反正半年之后咱们不妨跑趟黄山,到那时候,你就会知道啦。”

  “对,对,对,这种百年难见的大事,咱们岂可错过,届时就是跑断这两条腿,我也非去看看热闹不可……乖乖,

  这位‘幽灵书生’功力这么高,连那号人物都栽了,若是咱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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