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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五


  一阵杂乱的蹄声由远而近,夜静了,听得很清楚,恐怕不下百来匹。

  他挺身而起,穿穿而出,脚没沾地,提一口气便直上大厅瓦面。

  居高临下,看得清楚,百来匹人马,提灯的提灯,拿火把的拿火把,身着“龙威”镖局过来了,带头的正是那位常老,百来匹人马里,有六扇门吃公事饭的捕快,也有旗营的兵马。

  这就够明白了,郭燕侠看得气往上涌,跃下大厅瓦面,诸明、石英还有秀姑跟几个弟兄,也都闻声出来了。

  从屋顶上突然下来个人,再加上外头来了这种事,石英没看清楚,就要动手。

  郭燕侠道:“石镖头,是我。”

  大伙儿这才看清是郭燕侠,石英忙收手。诸明刚一声:

  “大少”

  郭燕侠拦住了他,道,“诸叔,我这就赶到‘八方’去,他们要封,就让他们封,只要不对手,就不必跟他们闹翻,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他没等诸明说话,长身而起,直上夜空。

  这种绝世身法,看得诸明等又一次的直了眼。

  这种绝世身法,也不过转眼工夫就到了“八方镖局”。

  “八方镖局”真似已经有了戒备,不管屋里屋外,灯火通明,可就是看不见一个人。

  郭燕侠直落前院,双眉微扬,震声发话:“‘龙威镖局’燕侠到,请‘八方’主人出来签话。”

  话声直逼夜空,震得四下嗡嗡作响。

  话声落后,立有动静,正对面一排三间,那正中间的堂屋里,门大开,柳三变带着两个半截铁塔也似的壮汉先走了出来,后头是那正副两位女总镖头,带着四名红衣侍女、那两位都换上了劲装,提着长剑,可却仍然是白的雪白,黑的墨黑。

  郭燕侠容他们在院子里站定,立又扬声发话:“看眼前情势,我的来意你们已经明白,用不着我再多说了……”

  只听黑衣姑娘道:“听说你也要我们‘八方’关门歇业,你的口气未免太大了些。”

  郭燕侠道:“我说得出,做得到,口气大与不大,何妨试试看再说。”

  黑衣姑娘道:“现在已经挑明了,我们也没有什么遮盖的了,你敢跟官家作对,胆子不小。”

  郭燕侠道:“我不管是谁,也不知道什么作对,我讲的是理。”

  黑衣姑娘道:“官家不惜出高价买你‘龙威’,已经算是天大客气、天大宽容,你就该知足。”

  郭燕侠道:“强买不成,动用官势,这就让人难服。”

  “我们姐妹曾经派柳三变,几次跟你们好好的谈广

  “不管几次,不管怎么好好谈,‘龙威’不卖,应该可以。”

  “我姐妹既然张开了口,‘龙威’就不可以不卖。”

  “那就是动用官势,欺人太甚,令人难服。”

  “不服又怎么样,你要知道,今天你要是动了‘八方’,那就是罪加一等‘龙威’的下场绝不只是查封。”

  “那简单,不管“龙威’什么下场,我都会让‘八方’跟“龙威’一样。”

  “好大的口气!”

  “我刚说过,我说得出,做得到,口气大与不大,何妨试试看再说。”

  黑衣姑娘扬了蛾眉点了头:“好,那就亮你的兵刃!”

  郭燕侠道:“我的兵刃就在你们手中。”

  黑衣姑娘勃然色变:“你也太狂了!”

  “我还是那句话,”郭燕侠道:“何妨试试看再说。”

  黑衣姑娘又一点头:“好!”

  玉手探处,龙吟乍起,寒光一闪,长剑出鞘,她身随剑动,只见一道匹练疾取郭燕侠。

  郭燕侠没动,容得匹练近身,他微一侧身,长剑擦胸而过,他没有还手,而匹练射势一顿,游龙也似的回旋折回,依然疾取郭燕侠胸口要害。

  郭燕侠这没侧身,害得匹练射到,他往后一仰,竟硬演最俗的“铁板桥”。

  就这么,他脚下未动分毫,只身躯移挪,一连躲了三剑,就是不还手。

  黑衣姑娘沉腕收剑,怒声道:“你为什么不还手?”

  郭燕侠道:“我跟人动手,一向礼让三招。”

  黑衣姑娘叱道:一往口!”

  振腕递出第四剑。

  郭燕侠道:“我现在要还手了。”

  右掌一抬,疾拍过去。

  这一掌,正好拍在剑身之上,只听长剑“铮!”地一声,带着一道寒光荡了开去。

  郭燕侠右掌再探,一抓即回,就这么一抓,柄长剑已经到了他手里。

  黑衣姑娘一惊急抽身,娇叱起处,匹练再现,白衣姑娘带着一阵劲风,仗剑扑到。

  郭燕侠振腕出剑,剑花朵朵,疾迎来剑。

  只听挣然一声,匹练倏敛,白衣姑娘娇躯晃动,连退三步,拿桩站稳,她再扬娇叱,一个娇躯陡然拔起,直上夜空,半空中塌肩折腰,变换头下脚L,皓腕微振,长剑幻作一篷光幕,盘旋下击,威力罩住了数丈方圆。

  郭燕侠双眉倏扬,卓立不动,长剑一举,直迎光幕。

  这一式,似一柱擎天,看似平淡无奇。

  而就在这时候,一个平和、轻柔,却狭带着慑人之威的女子话声,从夜空中传下:“年轻人,剑下留情。”

  随着这话声,半空中光幕倏敛,白衣姑娘一个娇躯似遭强风吹袭,一荡斜飞,飘落在丈余以外,她落地,跟黑衣姑娘同时一脸惊喜,脱口呼叫:“娘!”

  人家既已收势,郭燕快自不便再出手,翻腕垂剑,退一步凝立不动。

  他以为,夜空中既来了人,那么,来自夜空的这位发话之人,一定会接着现身。

  岂料,理虽如此,事却不然,那来自夜空的发话之人并没有现身,却听那平和、轻柔,挟带着慑人之威的女子话声,又自夜空中响起:“年轻人,承蒙你剑下留情,我先行至谢。”

  郭燕侠道:“不敢当,事实上芳驾阻拦了令媛之后,我才收手的。”

  这应该是实情。

  哪知,只听那女子话声道:“年轻人,你很谦虚,也很仁厚,知道给人留面子,我不是阻拦我女儿出手,而是及时拍开她,免得她伤在你剑气之下,而你并没有振腕发出剑气,就已经是剑下留情了。”

  好眼力,非修为、造诣到达某一程度,不可能有这种眼力。

  郭燕侠心头震动了一下,没有说话。

  只听那女子话声又道:“接下来,容我请教……”

  郭燕侠道:“不敢,我乃‘龙威镖局’燕侠。”

  “原来是‘龙威镖局’的人,你在‘龙威’是……”

  “镖头,刚进‘龙威’,聘约一年。”

  “‘龙威镖局’主其事者很有眼光,他们聘对了人,从今后后,龙威’的镖怕不南七北六,通行无阻?”

  这意思,郭燕侠懂,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懂。

  郭燕侠道:“芳驾夸奖,受人聘雇,拿人钱财。自当竭尽所能。”

  “说得好!”那女子话声忽转冰冷:“只是,年轻人,接下来我要责问你了,我‘八方’跟你‘龙威’虽然同是镖局,但一向各有各的主顾,井水不犯河水,即便同行是冤家.你上门欺人,是不是也太过了些?”

  郭燕侠听得微一怔,旋即轩眉而笑,道;“在我没作答复之前,容我无请教一声,芳驾是就住在‘八方嫖局’,还是从别处而来?”

  那女子话声道;“年轻人,这有什么不同么?”

  郭燕侠道:“当然有所不同,若是芳驾就住‘八方镖局’,芳驾就是明知故问,我不愿作答,即便作答,也不会令芳驾满意;若是芳驾从别处而来,那么芳驾就是不知始末,不明内情,我很愿意作答,然后清芳驾自忖,是该责已,还是该责人!”

  那女子话声道:“哦!有这样的不同?年轻人,我是从别处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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