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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〇


  李燕月抬手让两名大班领坐下,三个人落座之后,李燕月道:“后头那座宅院。本营是不是还在用?”

  白凤起道:“总座知道那座宅子——?”

  “知道,我听说了,苏克跟前统带,不就是为那件事垮的么。”

  白凤起道:“那座宅子已经空下来了。”

  “空下来了。那是营产?”

  “不,”白风起适:“那是前统带占用的民宅,不算营产,也不列入营产。”

  “屋主呢?找来还给人家。”

  白凤起迟疑了一下,还没说话。

  另一名大班领马庆云已然道:“总座,那座宅子已经成了无主之物了。”

  “怎么,难道屋主——”

  马庆云道:“屋主一家,被前统带跟他的亲信郎玉奇,扣个罪名给害了,一家十几口没剩一个。”

  李燕月听得混身热血往上一涌,道:“这件事军门大人知么?”

  马庆云道:“不清楚军门大人是不是知道。”

  李燕月道:“那么交代文书,上报本营财务帐目的时候连件事一并报上去,请军门大人裁夺!”

  “是。”

  “还有,听说前统带派出去不少人,在各个叛逆组合里底?”

  “是的,这是实情。”

  白凤起说了话。

  “他派出去的人,是不是有一本名册?”

  “没有,他为防泄密,从不造名册。”

  “那么两位可知道他派出去多少人,现在都在什么地方,怎么个联络法?”

  白凤起摇头道:“不知道这件事前统带从不假手别人,只有他自己知道。”

  李燕月眉锋微皱,道;“这种事非比寻常,也应该移交给我。”

  马庆云道:“他是革职查办,摘下顶戴就押走了,根本没来得及。”

  “他现在押在——”

  “九门提督衙门,不知道送走了没有?”

  “送走,送哪儿去?”

  “往上边啊,又往上一送,恐怕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他有那么大的罪吗”’

  ‘罪是没那么大,只是——”只是什么,马庆云没说下去,白凤起微低着头也没说话。

  李燕月明白,那是因为前统带富衡是苏克的人,任内有过不少‘建树’,索尼扳倒苏克清除异己,富衡毫无再利用价值,索尼当然不会放过他,而李燕月被认为是索尼面前的大红人,这种话谁敢当着他说。

  李燕月没再问下去,当即站起,表示要到“神武营’拿行车去,在他没回来之前,大小事一概由当值大班领负责。

  口口口

  离了“查缉营”他没去‘神武营’,却去了“九门提督衙门”。

  他在“九门提督衙门’的风光,九门提督衙门上下,已经是人听尽知了,站门的步军恭敬施和,那名蓝翎武官陪着他进了大门。

  军门大人不在,他也没打算见军门大人。

  只一说明来意,当值的官儿马上陪他上了牢房。

  “九门提督衙门”的牢房是人间地狱,进来一趟,不死也脱层皮。

  一座跨院全是牢房,禁卫森严,从牢门往里,真个是暗无天日,比幽灵地府还惨,连李燕月这等人都有不忍目睹之感。

  在最里一间小牢房里,李燕月见着了富衡,手铐、脚镣走上了,虽然没受什么酷刑,可也够狼狈的。

  昔为操百姓生杀予夺大权的“查缉营”统带,今为枉死城的阶下囚,成为几个大头儿争权之下的牺牲,宦海之中无常的衰败荣枯,怎不令人慨叹?

  一见李燕月进来,富衡有一份惊愕,但是很快的就转趋安静。

  李燕月道:“统带还认得我吧?”

  富衡淡然道:“认得。”

  李燕月道:“我来见统带,只为一件事。”

  “什么事?”

  “请统带把派出去的人告诉我。”

  富衡错愕地道:“告诉你?”

  “看来统带还不知道,我接掌了‘查缉营’。”

  富衡脸色陡然一变:“怎么说。你接掌了‘查缉营’?”

  “统带要是不信,衙门里的人在外头可以把他们叫讲究问。”

  富衡没有叫,脸上掠过一种极其复杂的异样神色,唇边上的,似笑,又似哭:这真让人想不到——”

  世事变幻无常,谁都无法预料。

  “我知道,接掌‘查缉营’的一定是索大人的人,可怎么没想到会是你。”

  李燕月没说话。

  富衡接着道:“我没有派出什么人去。”

  “统带——”

  “以前派出去的人,不是被他们发现遭了杀害,就是已经撤回来了,现在已经没有人在外头了。”

  “但是据我所知,还有。”

  “据你所知?人是我派的,我撤的,从不假手他人,你知道还是我知道。”

  “统带,我之所以来看你,那是因为我还敬你为统带,否则,以你我现在的地位我大可以逼问——”

  “那你就逼问好了。”

  富衡还挺硬。

  “统带,我愿意跟你做个交换。”

  “交换!你拿什么交换?”

  “统带的性命!”

  “我的性命?你料定我必死?”

  李燕月道:“统带以为自己还有话说?”

  “我承认我有罪,但是我罪不及死。”

  “或许,但是加上‘查缉营’不清的帐目,以及私占民宅。害人全家这两样,恐怕就又当别论了。”

  富衡脸色陡然一变:“我——”

  “我人证物证俱在,由不得统带不承认。”

  突然,富衡趋于冷静,冷笑道;“你不要拿这两样来要挟我,帐目不清,杀几个百姓,在官场之中,这是常有的事,算不了什么!”

  “我不能不承认统带说的是理,这种事要在平常,官官相护,的确算不了什么,但是统带应该想一想,统带你是索大人跟苏克王争权势之间的一个牺牲,索大人只留有用的人,像统带你这样人才太多了,我要是去索大人面前说句话,我敢说,统带你必死无疑。”

  富衡的脸色又变了,低了低头,凝目道:“你问我派出去的人干什么?”

  显然地已经软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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