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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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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替口外江湖道争口气,那是冠冕堂皇了些,我也不敢这么说,人谁没有私心,我主要的是为自己,我也知道,京城天子脚下,卧虎藏龙,想在这块地儿上混出个名堂不容易,可是为自己,我只有尽心尽力。” “那是老弟你客气。” 彭烈道:“说什么京里卧虎藏龙,就凭老弟你这身能耐,准能降龙伏虎,其实,凭你老弟这身能耐不一定非到京里来,在哪儿都能闯出个响当当的字号。” 李燕月道:“就算能在江湖道上闯出个响当当的字号,又如何,总不如混个一官半职来的实惠,就因为我看准了这一点,所以就直奔京里来了。” “你要是这么想,你就错了,反正你也已经来了,老弟,咱们一见如故,我把你当自己弟兄,才跟你掏心窝子,论起来,吃这碗饭是神气,可却是江湖道上最瞧不起的,还有,吃这碗饭,得精门槛,善钻营,要不然这碗饭绝不比江湖饭来得长远,江湖道上,大不了洗手收山,一旦进了这个圈儿,不得志还算事小,弄不好连命跟身家都赔上。” 李燕月笑笑道:‘我还好在哪儿都是一条命,既然这样,为什么不拿它当赌注押一押的呢?” 彭烈摇头道:“各人的想法、看法不同。想当初,我的想法也跟你现在一样,可是现在,我想脱离却没法脱离了。” “没法脱离?为什么?” “老弟,这儿不是自由自在的江湖道,想走拿腿就走,你想走,人家不准,你就走不了,溜不是?好,罪名是逃脱,天下缉拿,哪儿能让你容身,抓回来还要砍脑袋,能溜么?” “怎么老哥哥厌倦了,真想脱离?” “我倒不是厌倦别的,而是一已有了家,整个人就不一样了,有了家累的人,肩上扛的不只是一条命,谁还愿意拿刀动剑去玩儿命?” “怎么,老哥哥已经有家了?” 彭烈咧嘴笑了笑,笑得有几分满足,也有几分得意:“就在外城,一个月只能回去两趟,不过有时候难免假公济私溜回去瞧瞧,过两天我带你上家去,让你老嫂子好好给咱们做顿吃的。” 李燕月还待再问。 彭烈笑道:“老弟说好的我想对你多知道一点儿,怎么变成你净问我,我净说自个儿的话了。” 李燕月笑道:“承蒙老哥哥不嫌弃,我不也该多知道老哥哥一些么?” 话虽这么说,彭烈却变答为问了,道:“老弟论你的修为,应该是一流中的一流,你年岁这么轻,哪儿学来的一身好能耐?” “说什么好能耐,还不是承两位老哥哥相让。” “让?老弟,你这是硬往我跟老白脸上抹金,我们俩是何许人,别的不敢,但是经验跟历练绝对够,我们眼里揉不进一粒砂子去,我们败得没话说,要不我们也不会对你这么心服口服。” 李燕月道:“要是老哥哥真问我这身武艺是从哪儿学来的,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中。我只能告诉老哥哥,我是跟游方和尚学未的,几年前有个游方和尚病倒在我家门口,眼看就要断气,爹救了他,他为了报恩,就在我家一住好几年,晚上没事的时候,就教我学武。” 彭烈道:“原来如此,那一定是位世外高人,得道高僧,老弟成家了吗?” “一事无成,哪敢成家。” 彭烈笑道:“别急,急也没有用,赶明几老哥哥我给你找个合适的。” 李燕月忙道:“老哥哥,我不急。” 彭烈道;“我知道,可是总不能不张罗着。” 一顿又接道;“据我所知,‘张家口’的江湖道,在马市很有一股势力,他们对进出‘张家口’的道上朋友盯得很紧,老弟你从‘张家口”过的时候——” 李燕月心头震动了一下道:“我知道‘张家口’有位马老爷子,是‘张家口’一带顶尖儿的人物,我从‘张家口’过的时候曾经找了点关系,去登门拜望了一趟。” 他不得不实话实说,因为彭烈既提起来了,那就表示对那一带是多知多晓,为防有朝一日出破绽,如今不得不实话实说,但是,可也不能不略做保留。 他话声方落,彭烈目光一凝,又道:“老弟,你见着那位马老爷子本人没有?” “或许是我事先找了些关系,倒是见着了那位马老爷子本人,不过那位马老爷子对人很客气,一点架子没有!” “你有没有跟他说要到京里来,有没有跟他说,要到京里来干什么?” “我只是跟他说要到京里来,却没有跟他说要到京里来干什么,因为我也知道,江湖道上的朋友很仇视道儿上的投身六扇门。” “你倒是做对了,幸亏你没跟他提。” “怎么?” “要不然你不一定能到达京里,不过以你老弟的能耐应该是例外。’ “老哥哥你这话——为什么?” “老弟啊,你还不知道,那位马老爷子是洪门天地会的双龙头,张家口江湖道的那股子势力,全是洪门天地会的啊。” “朝廷眼里的叛逆?” “可不!” “真的?” “这是什么事,老哥哥我还会骗你吗?” “怪不得,怪不得。” “怎么了?” “我曾经让查缉营拿我当叛逆抓进去过。” 彭烈一怔;“真的?” “老哥哥,这还会假得了吗?” “那你是怎么出来的?” “铁王爷把我保出来的啊!” “铁王爷,你怎么——” “就是因为打死了那只人熊啊!没想到铁王爷对我满赏识的。” 彭烈立即压低了话声:“铁王爷是位赤胆忠臣,盖世虎将,套句咱们的话说,他是个铁铮铮没遮拦的英雄好汉,可是,老弟,往后千万别再近他了。” 李燕月明知故问:“为什么?” “为什么?他是咱们的主儿的眼中钉、肉中刺、大对头啊!” ‘呕!我明白了,可是,老哥哥,这就不对了。” “什么不对了?” “官家明知道张家口的那帮人是叛逆,为什么任它盘踞,不加以剿灭呢?” “老弟,毕竟你是初来你不懂,如今咱们这四个主儿跟皇家斗的很厉害,谁也没那闲工夫去顾别的,要不像大刀会那帮叛逆,会让它到京里来生根?”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老哥哥我懂了,我之所以被当作叛逆抓进了查缉营,必是因为我去见过那位马老爷子。可是我又不明白了我去见马老爷子的事,查缉营又怎么知道的呢?” 彭烈犹豫了一下,忽又压低话声:“老弟,我没拿你当外人,你当京里这些当主儿的都是傻子,他们现在虽然没工夫去顾别的,可早就在叛逆之中安置了人,这样一旦将来自己的事了了,一旦要对付那些叛逆组织时,只消一声令下,马上就能掌握那些叛逆组织,你明白了吗?” 李燕月心头猛一震:“这么说,洪门天地会里,有官家的人” “当然又何止一个洪门天地会。” 李燕月原曾一度怀疑彭烈跟他套近乎,是负有盘他的底的使命,而照彭烈那种向话法,也的确让人怀疑。 可是现在,李燕月知道了,彭烈是个胸无城府的爽宜汉子,这一番谈话真可以说是获益匪浅。 这种朋友值得交,至少,在这种处境下,这种朋友值得交,尽管彭烈刚才还要跟他拼命。 彭烈见李燕月没说话误会了李燕月的意思,道:“不管怎么说老弟你现在可以放心了,你现在是咱们神武营的人了,又得咱们那个主儿这么器重,凭他查缉营,就是杀了他们,他们也未必敢再动你了。” 李燕月索性将错就错道;“难说,老哥哥,一旦他们知道我进了神武营,在索大人面前告上一状,恐怕就又是我的祸事了。” 彭烈一摆手道:“那一说咱们这个主儿是何等人物,他知道怎么重用人才,耳根子岂会那么软,就算索大人听了他们的,你也大可以放心,你跟老哥哥我说了实话老哥哥我清楚是怎么个来龙去脉,有老哥哥我拍胸膛担保了。” 李燕月着实很感动但他一摇头道:“叛逆不比别的罪,我怎么能连累老哥哥你。“ “这什么活?” 彭烈显然不高兴了,双眉一掀道;“咱们投缘,咱们是一见如故,老哥哥拿你当知已,你要是拿老哥哥当朋友就不该说这种话,什么叫连累,为朋友本该两肋插刀。” 李燕月知道,不能再说什么了彭烈这种人他只要拿你当了朋友,就听不得这些个,再让他听下去,他非翻脸不可。 他感动,但他不明白,像彭烈这种汉子,真的会到神武营来当差,又怎么会被索尼这种挟天子、令诸侯,别具用心的辅政大臣所用。 他这儿正想着,听差的送进了酒菜。 菜不是神武营大小厨房做的,而是外头买来的现成酒菜,样儿不多,但每一样都很精美。 只彭烈跟李燕月两个人对饮,白振翊始终没来。 也许彭烈对白振翎了解得够,他没说什么。 也许李燕月对白振翊不够了解,他直觉地觉得白振翅这个人不愿意跟他接近,城府比彭烈要深得多,对这么个人,该当提防。 这一顿酒,直喝到四更天。 彭烈能喝,是海量,可是他已有六七分酒意。 豪迈爽直的人,一经有了酒意,更显得豪迈爽直。 李燕月喝得跟彭烈一样多,他却还像个没事人儿。 这一来.彭烈乐大了,他连拍李燕月的肩头,说得好,别的不冲,专冲这酒量,他也交定李燕月这个朋友了。 还是营管事进来说,李燕月的住处安置好了,彭烈才放了人。 出营管事带着李燕月到神武营为他安排的住处也是一个小院子。 李燕月怔住。 显然,名义上,李燕月是个班领,但是在待遇上,他却跟个大班领一样。 不过他没有看见听差。 当然,他不能问。 也许索尼怕别人说话。 的确,这样的待遇如果再来个听差,那未免太显眼了。 一厅什物都是新的,而且窗明几净,看上去挺舒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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