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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


  都是清一色的蒙古种健骑,只为首一匹通体雪白,一根杂毛没有,另四匹黑得发光,泼了墨似的。

  白马上,是位一身着狐裘的美姑娘,从头到脚也一身白,只有粉颊跟樱唇是红的,柳眉杏眼,一脸的任性刁蛮样子。

  另外的四匹马上,也是四位姑娘,清一色的混身黑,但个个美艳,人人眉宇间透着一股逼人的剽悍色。

  五人五骑衣着华丽,艳丽鲜明,再加上鞍旁排满了飞禽畜,一看就知道是内城的人物,趁着春寒打猎归来。

  李燕月既然忍下了,那就是不想惹事。

  他头一低,迈步就往对街走。

  “站住!”

  穿狐裘的刁蛮美姑娘,突然一声娇喝,银铃也似的。

  这倒好,人家没叫她站住,她却叫人家站住。

  李燕月站住了,抬眼凝注,直望刁蛮美姑娘;不过他没说话。

  刁蛮美姑娘从头到脚看了看李燕月:“溅了你一身泥,是么?”

  这话问得好。

  虽然语气有点冷,不过话声清脆,还是银铃似的好听。

  李燕月淡然道:“不错。”

  “你怎么不吭气儿?”

  这话问得也可以。

  李燕月道:“我没当回事儿。”

  刁蛮美姑娘一怔:“你的脾气这么好?”

  李燕月道:“就算是吧。”

  “就算是,什么意思?”

  “你们溅了我一身泥,我半声没吭,这还不算脾气好吗?”

  “我不信世上有这么好脾气的人?”

  李燕月道:“你不信那就在你了!”

  话落,他迈步要走。

  “跟谁你呀我的?站住!”

  一名黑衣姑娘娇喝出声。

  李燕月又站住了。

  刁蛮美姑娘道:“我看你不是脾气好,你是害怕吧了。”

  李燕月气往上一冲,可是他又忍了下去:“就算是吧。”

  他又要走。

  “叭,”地一声脆响,刁蛮美姑娘抖手一鞭抽在李燕月面前地上,鞭梢儿抽起的泥星,又溅了李燕月一身。

  李燕月火起了,霍地转脸,两眼威棱直逼刁蛮美姑娘;“姑娘,你太过份了吧!”

  “什么叫太过份?”

  “北京城应该是个讲理的地方。”

  “北京城当然是个讲理的地方,可是我就是北京城里的。”

  “你可是要仗势欺人。”

  “就算是,你怎么样?”

  “事不过三,再有一次,别怪我不客气。”

  他扭头要走。

  忽地一声,鞭梢儿带着风声飞了过来。

  李燕月忍无可忍,左手一扬,抓住鞭稍儿,沉腕一带:“下来!”

  刁蛮美姑娘还真听话,娇躯一栽,落下了马。

  刁蛮美姑娘的栽势,是头下脚上,她穿那么一身华贵狐裘,地上是泥是水,这一栽下来,后果岂堪设想?

  另四个姑娘花容失色,惊叫出声,却是来不及救援。

  眼看刁蛮美姑娘不摔伤,也要摔一身泥泞,落个狼狈不堪。

  李燕月心里突然泛起一股不忍,及时抖腕扬鞭,长鞭带得刁蛮美姑娘下截的娇躯往上一仰,紧接着刁蛮美姑娘落地了,不过落地的是刁蛮美姑娘穿着鹿皮小蛮靴的一双玉足,她站稳了,没摔着。

  尽管没摔着,刁蛮美姑娘却吓白了一张娇靥。

  李燕月可不管那么多,手一松鞭梢儿,转身就走。

  另四个姑娘定过了神,娇喝声中,挂在鞍旁的四把长剑出厂鞘,人离鞍腾起,四把长剑飞虹也似的一起抡向李燕月。

  李燕月身后似乎长了眼,往前紧跨一步,四把长剑同时落了空,剑气卷起地上的泥水,刹时间变成一蓬轻雾,威势惊人。

  李燕月霍然转过了身,目光若冷电,直逼刁蛮美姑娘,冷然道:“难道你们非自找没趣不可吗?”

  四个姑娘齐声沉喝:“你找死。”

  扬剑就要再次发招。

  刁蛮美姑娘娇靥煞白,拾长鞭拦住了四把长剑,一双美目凝望李燕月,几乎要喷火:“我知道,你有一身了不起的武功,说,你是个干什么的?”

  李燕月冷然道;“飘泊四海,浪迹天涯的江湖人!”

  “姓什么?叫什么?”

  “有告诉你的必要吗?”

  “你就是不说,我照样找得到你。”

  李燕月双眉一扬:“呃,你还要找我,那我非告诉你不可,李,李燕月。”

  “你暂时不会离京?”

  李燕月道:“本来我是要走的,可是既然你要找我,我暂时可以不走……”抬手一指,接着又道:“我打算住在那家‘京华客栈’里,找我不难。”

  话落,转身行去。

  刁蛮美姑娘气得发抖,在那一点鲜红的香唇都发了白:“好,让你胆大,让你狂,我要是不扒你的皮,我就……”

  就什么?她没说出来,转身上马,抖绳飞驰而去。

  另四位姑娘也急上马人驰跟去,转眼工大,人跟马都不见了,蹄声也听不见了。

  正月十五还没过,街上的行人不算多,可是李燕月跟那五位姑娘当街这么一闹,停下来看热闹的,闻风赶来,聚在一块儿就不少了。

  各家各户原关着门掷骰子,斗纸牌的,听见了外头的嚷嚷,也都暂时搁下了,开门出来,大伙儿冲着李燕月报指点点,议论纷纷。

  李燕月听不见人家都说些什么,看总看得见,可是他装着不见,提着长包袱直往京华客栈行去。

  京华客栈两扇门本来半开着,门口站着两个汉子,一见李燕月走过来,亮眼看见瘟神似的,急忙转身进去,就要关门。

  李燕月恰好到了门口,长包袱往前一递,要关的两扇门被撞开,那两个汉子也被撞得踉跄后退。

  李燕月趁势跨了进去:“大过年的把客人硬拉门外挡,这哪像做生意的?”

  两个汉子脸都吓白了,年纪稍大的一个急迎了上来,躬身哈腰连作揖:“这位爷,不是小号不留您的驾,实在是小号担不起这个罪。”

  李燕月道;“我明白了,刚才那位姑娘,是京里的人物,是不是?”

  年纪稍大的汉子苦着脸道:“那位姑娘何止是京里的人物,她是皇族亲贵,当朝的一位郡主啊!”

  李燕月一怔道:“敢情是个异族亲贵的郡主,怪不得……

  这我倒没想到。”

  年纪稍大汉子忙道:“这您就明白了……”

  李燕月截口道:“我是明白了,不过我已经告诉她们我住在你们这家客栈了,要是等她来找找不着我,这个罪,你们又怎么说呢?”

  “这——”年纪稍大汉子一张脸更苦了,简直想哭,他既惊又急,浑身都发了抖,可就说不出一句话来。

  李燕月道:“掌柜的,还是让我在你们店里住下吧,祸是我惹的,你们是做生意的,跟你们有什么关联?”

  年纪稍大的汉子发白的嘴唇抖动了半天,又道:“这,这,也只好留您的驾了!’

  李燕月微一笑道:“后院找间清静的上房,哪位给带个路?”

  另一名年轻汉子一定神,忙道:“是,是,您请跟我来,您请跟我来。”

  他转身往后去了。

  李燕月一笑,跟了过去。

  年纪稍大汉子怔在那儿没动,混身还发着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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