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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一


  接着又向泰官道:“老弟此番北上,却须将各事完全仔细打听清楚才行,老朽年已垂暮,报国之日有限,却不能错过时间致使欲死无地咧。”

  曾静笑道;“老将军怎么说话又颓丧起来?须知只要鞑虏窃国一日,便皆我辈报国之时,我与敝业师虽然均系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尚不敢自弃,何况老将军昔年曾纵横海上,力敌万人,如果一旦有机可乘,率师北上,还怕不又是驰骋疆场,斩将举旗的时候?也许这直捣幽燕,生擒鞑酋的重任就在你身上,怎么说出这种话来?”

  鱼老猛伸双臂,哈哈大笑道:“果真能有这么一天,倒也不枉我遁迹江湖,草间偷活,忍耻受辱了这许多年,却只恐英雄老去,这一腔热血便无洒处咧!”

  白泰官笑道:“自古胡人无百年之运,从他关外称王不臣之日算起来也差不多咧,老前辈但请放心,我此番北上,一定携得好音回来,你准备磨好了宝刀,等候杀贼便了。”

  鱼老举杯相祝道:“但愿老弟言而有征,那便好了,老朽宝刀不须磨得,早准备好了咧。”

  了因大师也飞过一杯来大笑道:“我也祝老弟一杯,此去真能带得好音回来,不但鱼老施主得完杀贼窃国之愿,便愚兄也馨香夜祝能有这么一天咧。”

  白泰官举杯一饮而尽道:“二位赐酒,小弟均一一拜饮,我相信此去虽然未必便有立刻义举的事,但必有令二位高兴的好音携归,大家且痛痛快快的喝上一场如何?”

  曾静一面也从旁相劝,除了因茹素,晚村不能多饮而外,鱼曾白三人均互相把盏畅饮,一直吃到月到中天,天雄翠娘二人方才回来,一人向白泰官递上一封信,托其分别带给羹尧和中凤,泰官一看两信,天雄的信并末封门,忙道:“这两封信,我必设法带到,但马兄为何不将这信封上是何道理?”

  天雄笑道:“此信无须封得,除那雍王左右和年府上下而外,便在京诸位全无不可看之处,何况白兄和在座各位对我此来经过全已知道咧。”

  翠娘抿嘴一笑道:“我给那凤丫头的信,事关机密而且我们全是女孩儿家,却不敢那么大方,白叔都不可中途偷看呢!”

  泰官大笑道:“岂有此理,不但你们的信我无偷看之理,便马兄之函,他虽如此说,我也决无窃窥或与周路二位查阅之理。”

  说罢,连忙取过饭粒将信封好,又向翠娘索来一张油纸包好,藏在身边,相与畅饮,当夜除了因大师仍向金山而外,余人均宿舟中,第二天一清早起来,白泰官便携了那匹宝马渡江北上,曾静自去曹寓通知曹寅,那曹寅原也早有专函递出正须候回信,再为决策,除恐灭雄等他去而外,其余倒也正中下怀,但又不便强留,只有暗中着人****,查看监视,暂且不提,那了因大师和晚村天雄等人,一等曾静回来,便仍照预定计划,乘了鱼老者那只船,一路向太湖而去。

  在另一方面,这个时候,北京城内,也全忙得千不亦乐乎,虽然时当盛暑,各方面一处也没有闲着,那位避暑御花园的康熙大帝,正在秘密筹划南巡,各皇子阴谋夺储则愈演愈烈,周浔路民瞻等人,也忙于探听消息,暗中布置,羹尧虽然因为在雍王府来了一个胡震,省却不少心力,遇上难事也好背人请教,身边又多了一个周再兴,总算比较心闲得多,但他心中,却担着一重绝大心事,便胡周二人面前也不好直言无忌的请教得,那胡震平日还绝少戏言,周再兴却颇刁钻又好戏谑,又认真不得,有时虽也想到,江南诸侠既命中凤查考自己,周路二人口风也颇好,如果是正式娶为妻室自无话说,但现在难的是一个名份,却如何启齿得?一经想到这里,连致书恩师一着也觉后悔,那心中之急,更甚于各人,只苦于说不出口,偏偏一到上房和雍王府,那喜事的消息,却一天逼紧一天,不由十分烦躁,这天午后,正在后园中,自己所居的那间书房之中闷坐着,卸去衣冠,推开楼窗,一个人焚着一炉好香,就北窗之下,弹着琴消遣,却因心烦意乱,那一曲平沙落雁再也弹不好,蓦见周再兴悄悄走上楼来,在背后笑道:“恭喜二爷,小人要领赏,吃您喜酒咧。”

  不禁吓了一跳,连忙掉过头去道:“师弟你怎么又闹起这一套来?现在又没有外人,为什么要这样称呼?愚兄现在心里正烦咧,你又开什么玩笑?”

  周再兴笑嘻嘻的道:“您别烦啦,好事近咧!”

  羹尧不禁沉着脸道:“玩笑是玩笑,正经是正经,什么好事近啦,你是指什么事咧?”

  周再兴嘻笑道:“您别生气,您那心烦的事我全知道,我们是师兄弟,我又是您的贴身小跟班,还能瞒得了我吗?”

  羹尧不由一怔道:“你胡说什么?简直更不像话咧,打从贤弟二次奉命重来之后,彼此虽然情同骨肉,说话也要有个分寸,你这么一来,教我能说什么呢?”

  周再兴忙又笑道:“好师兄,您今天怎么忽然对小弟这么大的气咧?实不相欺,小弟适奉周师叔之命而来,便是为了专诚向您贺喜,不过小弟叨着师兄喜气,有点忘形却是真的,你和云师妹的事,老师父和恩师已经全答应了,不过恩师恐怕外人议论,所以特为差了白师叔来京和周路二位师叔商量,现在周师叔已差小弟来向您贺喜,您想这还不是好事已近了吗?”

  年羹尧闻言,不禁站了起来道:“此话当真吗?那么周师叔到底如何说法的咧?”

  周再兴寒着脸道:“您问这个,小弟适才已蒙师兄训斥,却不敢再胡说咧!”

  羹尧连忙赔笑道:“适才算愚兄冒犯,还望贤弟不必生气,容我谢过如何?”

  周再兴忍笑咬着牙齿道:“师兄言重了,那本来是小弟年幼无知,信口胡说,怎么怪得您生气?您要这么一说,不折杀小弟吗?”

  接着又作了—个揖道:“小弟把话已经传到,适才放肆,还请恕罪,以后再也不敢咧!”

  羹尧见他放刁,又老着脸笑道:“贤弟何苦故意捉弄我?实不相瞒,愚兄自命马天雄南下之后,便深悔此事孟浪,如今周师叔既命贤弟通知,想必那马天雄已经向恩师当面呈明,还请详细见告才好!”

  周再兴忍不住哈哈一笑道:“小弟不过胡说罢了,您还要问他做什么?”

  说罢,猛一伸手,从怀中取出一个油纸包儿来,又笑道:“您别着急,只先看一看这个,容小弟再细为呈明如何?”

  羹尧一看,那层油纸封固甚密,再拆开时,内面却是一封信,信封上写着“敬烦白师叔掷史

  云师妹中凤亲启

  侄女鱼翠娘叩托”

  不由诧异道:“这是云师妹的信,你又弄什么玄虚教我看起来。”

  再兴笑道:“您别心急,白师叔说,这里面是两封信咧,本来教我拆开分别投送,一来小弟心想偷懒,二来你送给她,也许比小弟转交要合适得多,所以才没拆开,您再看看是不是两封便知道咧。”

  羹尧再拿起那封信来看时,果然底下还有一个一样一式的信封,是天雄托白泰官寄给自己的,连忙又拆开那信详细一看,始而忧形于色,继而又笑道:“果如贤弟之言,只是那马兄为我,又几乎把性命送了,这真教人于心难安,不过那白师叔想已将二位老人家之意呈明周路二位,到底周师叔如何说法咧?”

  周再兴含笑摇头道:“这个小弟却不敢再说,前此多言已经自悔孟浪咧。”

  羹尧不禁也作了一个揖笑道:“贤弟怎么老记得方才的碴儿,愚兄谢过就是咧。”

  周再兴慌忙还礼道:“师兄,您怎么对我又来起这一套来?小弟怎么敢当?其实小弟不说,您也明白,只那贺喜二字便尽在不言中咧。”

  羹尧又央求着道:“你还得说明白一点,我才敢放心,要不然谁知道他老人家到底是什么意思咧?”

  再兴大笑道:“师兄向来做事极其明决精干,怎么独对此事糊涂起来?这是何等大事,如果他老人家没有明示,小弟怎敢胡说?向师兄开玩笑吗?”

  接着又笑道:“无怪人说事不关心,关心者乱咧,以师兄尚且如此,何况他人。”

  说罢,正色道:“周师叔说,如依名份而言,决不可有屈云师妹,不过此事所关者大,云师妹又出自愿意,老师父既无说话,而且也主张把您两位合成一处,自可从权,不过他老人家盛赞云师妹,而对师兄只说一声便宜了您,此番完姻以后,您还须对得过云师妹才好,您知道云师妹为什么自甘做妾嫁您做个二房吗?”

  羹尧不由惶恐道:“愚兄向来待人以诚,便朋好知交也不敢轻负,何况云师妹为我如此委屈,将来焉有对不过她之理,不过我倒有点不解,难道云师妹委身嫁我,还另有什么用心吗?还望贤弟须在此时对我言明才好,要不然大错一铸,我虽不负人,也实难自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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