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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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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村笑道:“你这话偏没料对,只一进山,随便问谁,也不难知道太阳庵的地址,老师父更是只要有远客来访,无不出见,焉有见不到之理,不过同行人多,更形热闹而已,明日登程,不过三数日便到,你一看便知道咧。” 正说着,忽听后艄水面拔刺有声,白泰官笑道:“翠娘去捉鲥鱼去了,这位姑娘向来说到非做到不可,我们真是口福不浅。” 话才说完,鱼老者已经提了一大锡壶酒来向天雄道:“我因贤侄酒乡世家.所以特为倾了一壶洋河大曲,没有拿惠泉酒来供客,少时还宜尽兴才对。” 说着又取过五只茶杯放在桌上道:“今天我们索性用大杯来痛饮,庶免我这主人斟酌之劳。” 晚村道:“你且慢来,你与马君和这位白施主或者可以尽量,我和小徒,却素来量窄,如用茶杯来吃白酒,却未免苦人所难了,还请各从所好如何?” 鱼老笑道:“你,我早已预备了一壶上好花雕,至于高足,我知他也能饮,却无须代我客气呢。” 曾静忙道:“老将军,论理我应该奉陪才对,只是饭罢还须登岸有事,多饮惟恐不便,还请暂随家师用绍酒奉陪,他日再为尽兴便了。” 鱼老者道:“你是为了要到江天寺去吗?那老和尚又不是外人,还怕什么?” 曾静摇头道:“了因大师既约你船上会面,决无不来之理,还要我去做什么?那是为了另外一件事,务必须要进城去一趟,至迟明晨又必须赶回来,陪家师去太湖,所以不敢多饮。” 鱼老者不由又是微怔了一下,也不再问,又去艄舱中捧了一个大木盘出来,那盘中放着一大冰盘猪蹄,一大碗清蒸狮子头,一大碗红烧鸭子,一大盘生炒鳝鱼丝,马天雄和白泰官二人帮着接下来,放在桌上,鱼老者放下木盘,一面肃客入座,一面提起那把十来斤的大酒壶,先替白马二人将酒斟上。 笑道:“那绍酒必须吃热的,只好让你师徒二人稍等一会了,好在不昧上人出家,不过为了那几根烦恼丝,并不一定茹素,先请用茶如何?” 说罢,先举起茶杯向天雄道:“贤侄莫堕家风,先干一杯,也让我喜欢一下。” 天雄也把酒干了,但一提老父,想起雍王虽然已托刑部去向川边查询,迄今未知老父生死如何,不由愀然道:“提到家严,正不知如何咧,那打箭炉一带,闻得汉苗杂处,又多瘴疠之气,诚恐他老人家年高受不住,那就使小侄抱恨终身了。” 鱼老哈哈大笑道:“为人子者固应如此,但是国破家亡,哪里还能专以养生送死为孝,我与令尊分属老友,可以替他说一句话,你只要能继承他的遗志,把大明江山复了过来,为汉族吐上一口气,便是大孝咧。假使你真的因为他,亏了一身名节,便能终养,他也未必愿意。如今这事且不必去想他,我们还是先来吃酒是正经,老实说,我看见你,便又和令尊在一处吃酒一样,你却不许败兴呢。” 说着又飞过一巨觥,白泰官也擎杯道:“马兄且别谈这个,你且把那年羹尧和你们在北京的情形多告诉我们一点不好吗?” 天雄撑不住两人相劝,又干了一杯,接着将京中情形又细说了。 晚村瞩目窗外大笑道:“我真想不到肯堂先生竟教出这样一个学生来,照这样一说,也不枉我把那一部时文给他带去了,这倒真是近日的一件痛快事,如果真的能把那血滴子布满全国,再全是我们的人,鞑酋父子兄弟之间又同室操戈,一旦举义,便不难还我河山,重见汉宫威仪呢。” 曾静笑道:“他既需人,待我北上去走一趟如何?” 晚村摇头道:“此事却不便一二人做主,且等到太阳庵去过再说,再说,你在此间,尚有好事,一时也未见得能撇得下来,怎么可以去得?” 正说着,忽见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穿着一身花布衣裳,垂着两条小辫子,捧着一小壶酒来,向晚村道:“老师父,我姨娘说这是远年太号花雕,多吃无妨,教你老人家多吃一杯呢。” 说着,又叫了一声白叔叔,一声曾叔叔,把一双乌溜溜的小眼睛,看着天雄,鱼老笑道:“这是你一位老哥哥呢,你就叫声马大哥吧。” 那小姑娘,忙又叫了一声马大哥,鱼老大笑道:“这是我一个小女儿,名叫筠姑,你是她的世哥,以后还须多多照拂才对,我生平无子,只有两个女儿,这个小东西是小妾所生,我和山妻却均爱若珍宝,因此便宠坏咧。” 那筠姑闻言,把小嘴一噘道:“你老人家当着这位大哥又说这话咧,我哪一件不听话来?” 说罢将捧着的酒壶放在桌上,看了天雄一眼,便向后舱溜去,正说着,忽听那船头上呼的一声水响,窜上来一人娇笑道“今日真是运气好,没有令我丢人,一下便捉来三条大鲥鱼,每条全在三四斤,不大不小正合式,爸爸,你快来看一下,这可够新鲜的,要买全没处买呢。” 众人抬头一看,却是一个廿三四岁的少女,头上用一块黑油绸子裹着秀发,身穿黑油绸水靠,一手提着一个小小网兜,每一个网兜里,全网着一两条尺许长的鲥鱼,正在蹦跳着,天雄再细看时,只见那少女长长的—个瓜子脸,皮肤微黑,却生得异常俏丽,尤其是一双风眼不怒而威,一望而知,一定有一身极好功夫,正在暗想,久闻这鱼翠娘是嵩山侠尼的徒弟,不但水性极好,更精于一手八卦连环追魂夺命刀法,又会打十二枝燕尾梭,不想却在这里遇上,果然名不虚传,鱼老已经把手一招道:“今日在座全是熟人,只有你这位马天雄大哥,还没见过,且来见礼,再到后面去不迟。” 翠娘提着鱼笑道:“我这一身水,怎好见生人,且等换好衣服再来如何?” 说着纤腰一扭掉转身,出了舱,便从船外帮跳上向后舱而去,半晌,方从舱后走出来,先向晚村行过礼,又向白泰官曾静一一招呼,最后方向天雄福了一福笑道:“闻得大哥外号小鸱子,两位伯母全是有名人物,小妹一向浪迹江湖,以后如果北上有事还望照拂。” 天雄凄然道:“世妹系出嵩侠大师门下,愚兄久已闻名,一向不胜钦佩,却不料还有这种世谊,方才如非伯父言明,还真失之交臂,不过适言家母,她老人家早已弃养了。” 翠娘人极乖觉,一见天雄提到母亲,颜色惨淡,忙又笑道:“闻得大哥已和顾肯堂先生的门生年羹尧师弟在一处,怎么忽然南来,我们这一伙,全是要和大清国做死对头的叛逆,你不怕连累吗?” 鱼老大笑道:“你这妮子,怎么和马大哥初次见面就开起玩笑来?须知你这马大哥,便是受了年师弟和你云师妹之托,有要事来面呈老师父,你才离太阳庵不久,何妨明天再陪他和吕老师父等去一趟,我因此间有事,却恐怕走不开咧。” 翠娘笑道:“我正要问呢,大哥既从北京来,又是受了他二人之托,一定和他两个时常会面,闻得那年师弟,文章武技无一不高,而且年纪轻轻的,又是一个贵公子,却早名振江湖,有这话吗?” 天雄笑道:“我现在便寄食年府,焉有不知道之理,要说他的文章武技,确实都是一时之选,但他的长处却不在此。” 晚村正举着酒杯呷着,忙停杯笑道:“我也久闻此子确是奇才,便他师父也颇心许,上次周大侠回来,更多赞美,到底他的长处在什么地方咧?” 天雄道:“如以他的特长而言,第一是出身富贵之家,而绝无纨绔气习,第二是身具血性,一切待人以诚,更能深明大义。决不因富贵而便耽于安乐,当得起心怀大志,克己下人,至于文章武技,那在他倒又是余事了。” 翠娘笑道:“这就难怪众口交誉,否则我云师妹向来眼界极高,对人却极少许可呢!” 鱼老闻言,连忙使了一个眼色道:“南来各人全都是这等看法,只有周伯父说他不免稍有骄矜之气而已,你怎么单说云师妹对他许可呢?”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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