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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三


  雍王点头道:“这个奴才决不能纵令逃去,否则不但为害甚大,也不足以遏止反侧。不过,二哥方才为什么不急其所急呢?”

  羹尧笑道:“我不是已经说过,他决不敢走大路径往十四王爷府,先要在一个地方落脚吗?如今只要差一人去,便可手到擒来,不过我知郝四略谙武技,平常把式前去,必须交手,一旦惊动邻舍,和堆子上驻守兵丁,虽不怕什么到底不好。”

  说罢不禁沉吟,中凤人虽也在厅上,自审问姜勇开始,便一直默然,一声不响,有时并将秀眉微蹙,似有所思,一见羹尧踌躇,连忙笑道:“这是我那二哥最优为的事,既有确定地方,为什么不教他去一趟,也值得这样思索吗?”

  羹尧也笑道:“二哥新来乍到,而且京城地势也不很熟,这事怎好烦他呢?”

  正说着,忽听屏后有人笑道:“我虽新来乍到,如果有事,只要王爷和年爷下委,自信还可以做得来。到底是件什么事,能先见告吗?”

  说罢,云中燕已从屏后缓步走出,先向雍王羹尧见礼之后,又笑向中凤道:“你为什么在前面这么久不到后面去?老爷子有点不大放心,所以教我来看看。方才你举荐我的是什么差事,为什么年爷又不让去,你能告诉我吗?”

  中凤嗔道:“老爷子这也就奇咧,我这么大一个人,难道还怕丢?眼巴巴的又着你寻。我猜这一定又是你弄的鬼,也许不放心那怪物究竟是个什么路数,所以在他老人家面前托言寻我,借口好到这里来一趟,对不对?不过你已来迟了,那怪物已被年爷教训一顿,夹着尾巴跑咧。”

  中燕笑道:“我对那怪物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凭他那份德行,教年爷教训一顿撵走,这是意中的事,又有什么稀奇?我要问的,是适才你为什么又和王爷年爷提起我来,你能告诉我吗?”

  中凤道:“你偏没猜对,年爷教训他一顿是不错,可没让他丢人也没撵走,人家是好好请进来,还是好好走的。”

  说着,又把适才的事约略一说,笑道:“你那劳什子血滴子,不是越练越有趣吗?如今既有这绝好的机会,何不就拿郝四这打算卖主求荣的奴才试一试手法呢?”

  中燕看了雍王和羹尧一眼道:“如果您两位有令,只要能说出地方,和那奴才的年貌,我倒真打算试一试,包管一点不费事将那奴才首级取来,而且决不会替该管地面留下麻烦。不过如要捉活的,可就稍微要费点劲了。”

  羹尧道:“我对这奴才倒不一定要捉活的,只要能做得机密,便将尸身化去,只带首级回来也无妨,二哥如愿一试,他此刻必在这府后东侧第三条胡同第二家,那个私娼小香瓜家里藏着,不到天明,决不会离开那里,此刻也许正和那小香瓜姑娘在玩纸牌,再迟一会就睡了。”

  雍王不由诧异道:“你怎么知道得这等详细?难道已经有人来报告过了吗?”

  羹尧摇头道:“我自入晚以来除去找那程子云而外,便一直没有离开此地,哪里会有人来报告?这不过是平日事事留心,所以一经出事便不难推断了。”

  说着,又对中燕将郝四年貌详细说了。中燕听清之后笑道:“王爷、年爷且请稍坐,我去换换衣服就来。”

  说着,举步便又向后园而去,中凤笑向羹尧道:“年爷,您说了半天,原来也只是推断而已,如若所推想的万一不实,岂不有误大事吗?”

  羹尧道:“女侠放心,那是决不会的,您如不信,我一说原委您便知道了。”

  说罢,又向雍王道:“我自蒙王爷以重任相付以后,对于府中各人,都有一本详细的手折,把他们平日为人嗜好甚至往来戚友全记在上面。对于这郝四,因为他迭次犯过,又屡戒不悛,所以分外留神。我知他在这北京城里,并无远亲近戚,也无极相知的朋友,只有这小香瓜是他日常往来的姘妇。并且知道,那小香瓜虽然是个女人,却是一家好赌,非此不乐,每天晚上总有一桌纸牌,不到深夜不散。那郝四从这里逃出去,一则怕我差人拿他,二则又怕犯夜被巡城御史捉住当街受责,而且要从此地到十四王府,非经几处堆子不可。就算他逃出去较早,也决不能赶在宵禁之前。他如果要逃到那里,必须等到明天早上才行。在这个时候,只有在那私娟家里住宿,所以我才做如此断定。”

  说着又向中凤笑道:“女侠,您以为鄙见如何?”

  中凤不禁抿嘴一笑道:“您年二爷说的,还能没有道理吗?难怪您说,对这北京城里的事已如掌上观纹,原来您已经把各人的举止行动全记到手折上咧。不过,这样一来,不也透着够麻烦的吗?”

  羹尧道:“麻烦那当然难免,不过平日多麻烦—点,到了要用的时候,只一查便得咧,要不然今天,我能知道这郝四藏在哪儿吗?”

  雍王连忙点头道:“二哥这话确有道理,这和用兵一样,如不能知己知彼,决不能百战百胜。”正说着,微风飒然,眼前烛影一晃,忽然身边多出一个浑身上下一黑如墨的人来,雍王羹尧心方一惊,中凤已经叫道:“二哥,你为什么一声不响,就换上这套行头跳进来,不惊了王爷和年爷吗?”

  那黑人一笑,一面揭下面具,一面向雍王和羹尧道:“您两位别见怪,我只来告辞一声,这便去咧。”

  雍王和羹尧向中燕身上一看,原来却是一身黑油绸制成的夜行衣靠,背插长剑,腰佩革囊之外,领上却多了一个黑油绸子做的软套子,连头带脸一齐罩住,只留两双眼睛在外面,所以乍看便如一个黑人一般,不由均各拊掌大笑。中燕又将去路详细问明,把手一拱笑道:“王爷,年爷,您两位再请稍待,我至多半个时辰便回来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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