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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


  中凤道:“师兄真打算骗我呢,你是顾师伯一手教出来的,又有若干年的工夫在上面,我不过看了一趟,纵有口诀,那说明怎么会比你自己注得详确?便三岁孩子也不会相信,你快随我到下面院子里去,再练一趟给我看看,便可以知道错不错。”

  羹尧见她娇憨满面,不忍相拒,便笑道:“这倒使得,等我再练一趟,你便知道我不是骗你了。”

  说罢,索性将长袍脱去,提剑下楼。中凤跟着,一同到了楼下院落里面,又把那套剑法,从头练了一趟,一招一式随口解释着。中凤看着问着,一一记好。等羹尧练完,果然那本图诀只错了三五处,这才喜孜孜的向羹尧借过那剑,自己又练了一趟笑道:“万事都不是可以一蹴而成的,你瞧,剑法还是这套剑法,剑也还是这口剑,怎么只换了一个人便处处都是别扭,你看你使得多么神妙,一到我手里便全成了破绽了。”

  说着将剑仍还羹尧娇笑道,羹尧接过剑来也笑道:“当初恩师教我这套剑法,我整整学了大半年才全会,师妹只看两趟,便能一招不差,天下哪还有比你再聪明的?至于身手步法,那是要凭工夫练出来的,诚如尊言,天下事决没有一蹴而就的,你只要有个几年工夫,还愁我不甘拜下风吗?”

  中凤一笑,又嗔道:“你全在骗人,鬼才相信呢!”

  说罢一同上楼,将所抄图诀说明,又添注了几处,匆匆携去道:“我还有点事,暂时失陪了。”

  便下楼而去,羹尧对于这位小师妹不由更加钦佩。不知不觉在云家堡流连了五六天,羹尧因必须在年前赶回省母,高明更因有事在身,便一同向云氏父子告辞上路。云霄也不强留,只笑向高明道:“高爷千万莫负老朽所托,至迟新年,我必到京拜谒,并须寻那嵩山毕五,把那一本帐算清。”

  说罢,便吩咐置酒与高年马三人饯行,这一席酒,较之那天初来,更为热闹,席散以后,约定次日一早登程,当晚人静以后,羹尧正待安歇,忽然中凤翩然上楼道:“师哥,前几天我和你说的话记得吗?”

  羹尧不禁愕然道:“你是说鱼师妹嘱咐的话吗?小弟记得。”

  中凤一双澄如秋水的妙目,看着他一笑道:“还有呢?”

  羹尧正在想着,中凤道:“这个人,怎么才只两三天功夫,便把事情忘记了,就记不得我曾经说过,要送你一件东西吗?”

  说罢,把手一扬,将一个纸卷递在羹尧手上笑道:“不成玩艺,你留着当个此行纪念吧!”

  羹尧打开一看,那纸卷中却是尺许白绫,上面精绣着一幅卞庄子刺虎图,不但人和虎锈得栩栩如生,便山石补景,也颇饶宋元画意,但并无款识,只在左角用朱丝绣着中凤两字篆文图书,不由赞不绝口,连连夸好。中凤倏然面色一沉道:“师哥且慢谬赞,你知道我送这幅东西给你的意思吗?”

  羹尧不禁又是一怔道:“小弟实在一时糊涂,不知师妹有何深意,能明白见告吗?”

  中凤正色道:“你既不知道,本来暂时我也不必告诉你。不过我可以对你说的,这幅东西的粉本是周浔周师叔给我的,他教我把那幅画送给你,并且说,你此回京,一定非得意不可,假使一旦风云际会,只能照此图寓意做去,前程不可限量,望你善体顾师叔训示,做一个不世出的奇男子,在这发轫之初,先拿定主张,不要自误。”

  羹尧不禁悚然道:“周师叔现在何处?前此在兴隆集,便蒙他相助,能令我一见吗?”

  中凤道:“他早已走了,不到时候,你也决难见着,不过诸位师伯叔,都对你寄以极大期望,还望你不负顾师伯叔一番教诲才好。”

  羹尧连忙站起来躬身道:“承师妹一再提示,小弟决定牢守师训,不敢忘却自己的本来面目。”

  中凤不禁嫣然一笑道:“能如此才好,你再仔细看一看,这卞庄子的面貌有点像谁?”

  羹尧闻言再把那幅绣像一看,那卞庄子的相貌竟和自己的面目一般无二,猛然想起高明之言,不由恍然大悟道:“小弟实在愚鲁,料想连日所遇,都已尽在各位师伯和师妹的眼中,此番回京,如有遭际,决当遵照此图寓意做去便了。”

  中凤又看着他抿嘴一笑道:“原来你也有个明白的时候,既然知道此意那就好了。”

  说着又从怀中取出一只寸许大的金凤来笑道:“这是小妹的一件信物,从大河太华之间,一直到江汉淮泗,碰上熟人,多少还可以给点面子。你带在身边,也许有用得着的时候。”

  说着含情脉脉的道:“师哥珍重,行再相见,明晨就道,恕不相送了。”

  说罢便起身告辞下楼,羹尧送至楼下,不禁有些依依之感。中凤回头一笑道:“夜深了,你也上楼安歇吧,明日还要上路呢。”

  说罢双颊微红道:“今后相见不远,如一客套反俗,请回吧!”

  说着又姗姗而去。羹尧返身上楼,心中有说不出的滋味,在床上辗转反侧,直到鸡啼方才曚昽睡去。年贵已来叫唤道:“二爷还不起来?高爷马爷都已一切停当,单等您起来便动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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