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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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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因为不便说出口,所以一时间他也不知道怎么答话。 而就在这一迟疑间,中年黑衣汉子又说了话,话声明显的有点冷:“她为的并不是你一声谢。所以,你要是只为对她说一声谢,我认为你大可不必见她。” 他又要走。 李玉麟认为中年黑衣汉子说错了、想错了,但是这时候,他却下由自主的又伸出了手:“阁下——” 中年黑衣汉子双眉陡剔:“李朋友,难道我话说的还不够清楚?” 李玉麟道:“恐怕阁下还不知道,我跟杜姑娘只不过见这两次面,而且,她对我义伸援手,是在头一次见面之后 中年黑衣汉子道:“那是你的事,没有必要告诉我,而且我认为像你这样的人物,实在不该说这种话。有些人,把一腔热血喷在某人身上,并不一定要认识很久,不要说是缘只一面,只一眼,也就够了。” 这位是个人物,是个不俗的人物,是个懂理的人物。 李玉麟立时有了几分好感,只觉全身热血往上一涌,毅然点头道:“阁下说得好,杜姑娘情重,我愿意尽心尽力以报。但是,此时此地,你要原谅我不能,也不敢那么想!” 中年黑衣汉子突然笑了,笑的很轻微,但却很爽朗,春风解冻,这一笑,化解了他的冷意:“李朋友说得更好,等日后你再那么想并不迟,至少这番话如今让我听起来颇觉舒服、颇感欣慰——” 话锋微顿,然后他道:“‘松筠庵’你知道么?” 李玉麟道:“知道有那么一座忠烈祀祠,跟文文山祠,谢垒山祠齐名,但却没去过,也不知道怎么走法。” “不难找,”中年黑衣汉子道:“就在‘达智桥’、‘潮庆庵’对面,只出门一打昕,没人不知道,紧挨着‘松筠庵’后,有一户人家——” 李玉麟忙道:“莫非杜姑娘就在——” 那中年汉子道:“杜姑娘是不是住在那儿,我不清楚,杜姑娘并没有告诉我,似乎她也不愿意我知道她住在哪儿,不过我是在那儿跟她见的面,到那儿问,或许可以问出来。” 李玉麟原以为他知道姑娘白妞住哪儿,如今听这么一说,心里不免有点失望,道:”杜姑娘甚至不愿让阁下知道她住哪儿,想必对那户人家也会有所交代,我怎么从他们口中打听得出来?” 中年黑衣汉子道:“我不能不承认你说的是理,无如我也只能帮你这么大忙了,不过我要是是你,就算只有一线希望,我也不会放过,言尽于此,我要——” 李玉麟忙道:“阁下,容我请教——” 中年黑衣汉子微一摇头道:“不必了,我只不过受人之托跑趟腿而已,算不了什么,我为的也是杜姑娘情重,更愿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属,有缘咱们还会见面的,告辞。” 他一抱拳,转身去开了门走了。 李玉麟没再阻拦,因为中年黑衣汉子最后那几句话,震撼了他的心神。 姑娘杜凤仪对他的所作所为,在外人看来,的确情重,但是在李玉麟看来,因为有前一次的经验在,是情重,抑或是别有用心,他还不敢下断,既是如此,那“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属”一说,岂不是离得还很远? 不过,到目前为止,他总算弄清楚了一点,中年黑衣汉子是冲着姑娘杜凤仪情重,来送这封信。 那么,他很可能是有所误会,而根本一点也不知道内情。 应该是,那中年黑衣汉子,他只知道这封信很重要,他只知道姑娘杜凤仪是冒着大风险托付他,别的一无所知。 不过不管怎么说,还有人能冲两字“情重”,受人这种托付,显见得这个人一定是性情中人,一定是位侠义。 李玉麟拆开了那封信,抽出信笺,一缕淡淡的幽香先自袭人,使得李玉麟心头为之一阵跳动。 是一张雪白的素笺,打开素笺看,一行略嫌潦草的字迹映入眼帘,尽管潦草了些,但一看就知道是出自女子的纤纤玉手。 那行字迹写得是:“人在西城乱葬岗荒冢”,署名处写的是知名不具。 毫无疑问,这封信确是出自姑娘杜凤仪手笔。 而那个“人”,当然指的是郝大魁。 只是郝大魁怎么会在西城乱葬岗荒冢内?难道那儿就是他的藏身地儿? 乱葬岗荒冢,确实是一个让人想不到的地方。 那么,这一次是真是假,是不是会跟上一次一样呢? 有一线希望就不能放过,即便跟前一次一样,那来对付他的人本身,应该就是一条线索。 一念及此,李玉麟过去闩上门,然后转身疾掠,穿窗而出。 中年黑衣汉子说得没错,“达智桥”因“松筠庵”而出名,是没人不知道,是不难找。 不过从“达智桥”到“松筠庵”,李玉麟走的是前面而不是后面,到了“松筠庵”前,他才发现两边没路后通,要想到“松筠庵”后,恐怕必得从“松筠庵”后翻墙过去。 李玉麟绝不会不愿意从“松筠庵”过,因为“松筠庵”祭祀的是前朝的一位忠烈。 土壁上大字写得清楚:“杨椒山先生故宅”,也就是一代侠男杨忠愍先生故宅。 杨忠愍因得罪巨奸严嵩,被执入狱,严既得手,又欲置之于死地,命狱卒施酷刑,肉破骨碎。 友人见之,惨不忍睹,乃暗送“丹蛇之胆”,食之可免用刑时受苦,椒山拒之曰:“椒山自有胆,何用丹蛇哉。” 其豪气倔强,有如是者,后从容就义于菜市口,有绝命诗云:“浩气还太虚,丹心照千古,生存未报恩,留作忠魂补。” 夫人张氏,长于文章,有上世宗“代夫乞死疏”,文名一时。 而陷害杨忠愍先生的巨奸严嵩,不旋踵即被谪放逐,在通州北门外桥下乞食以终,下场如此。 李玉麟怀肃穆心情进入“松筠庵”,在后殿门头横额“正气锄奸”前恭立,深施一礼之后,才绕到殿后。 殿后,是一堵高墙,墙再高也难不倒李玉麟,未见他作势,他已然上了墙头。 站在墙头看,隔着一条阴沟的一个小院落,就在眼前。 夜深人静,那户人家里黑忽忽的.连一点灯光都没有。 这时候了,人还能不入梦乡? 李玉麟轻轻飘落在院子里,点尘未惊。 而,人一落在院子里,他马上就觉出不对来了。 因为,以他高人一等的敏锐听觉,竟听不到一点人声,甚至于一点人的气息。 就算是人都睡了,没有声音,也该有气息。 除非这是一座空宅,根本没有人。 他没有听错,两边厢房、上房,甚至左右耳房,都空着,没有一个人。 但,家具器用仍在,确实是户有人住的人家。 点上蜡烛细看,种种迹象显示,半天之前还有人在这儿。 那么是,人走了,不是搬了,是走了,因为家具器用一动没动。 但,是不是自己走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找遍了,没找到一点可以循迹找到姑娘杜凤仪的线索。 李玉麟很失望,但是还有一线希望在西城乱葬岗,他吹灭了蜡烛,刹时,又是一片黑暗。 站在西城根儿看,乱葬岗一片,杂草丛生,磷火飞舞,阴森慑人。 这种地方,白天也少人来,何况是深夜? 而,李玉麟就现在来了,别说他有事儿,没事儿他也不把眼前的慑人阴森放在心上。 乱葬岗坟头起伏,冢墓处处,何处是那座荒冢? 蓦地,随风飘送过来一阵低低的呻吟声。 此时、此地,这么一阵呻吟声,再大胆的也会为之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而,李玉麟却为之精神一振,忙循声凝目,左前方,二三十丈外,黑忽忽的一堆,较别的坟头高,也比别的坟头大,呻吟之声,就是从那儿传过来的。 他提一口气,平飞疾掠,一个起落,便已到达,近前再看,那是一座长满了杂草的大坟,连墓碑都没有了。 再听,呻吟声已近在眼前,但却是从坟后传出来的。 李玉麟闪身到坟后再看,心头为之一震,坟后有个黑忽忽的大洞,一只漆黑的野狗,正探头洞内,不住撕扯,那呻吟之声,也不断从洞里传出。 他来不及想,躲在墓中的人为什么不驱狗,为什么不反抗,抬腿一脚,那只漆黑野狗惨啤声中应脚飞起。 砰然一声摔在几丈之外,翻身又起,夹着尾巴哀嗥奔去,转眼间没入夜色之中。 李玉麟吸一口气,平静了一下心神,开口发话:“你可以出来了。” 呻吟之声未断,却不见有别的动静。 “怎么,难道你被狗咬坏了不能动?” 仍是呻吟声,仍不见别的动静。 李玉麟猛想起,为什么墓中人不驱狗,为什么墓中人不反抗? 如果墓中人就是郝大魁,他也有一身不俗的武功。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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